“喂,小屁孩,你會不會曬被子啊?”
屋頂陽臺上,李千雅和雷恩煬站在晾衣繩前,陽光曬紅了他們的臉。
錢小沫剛上來就聽見他們在爭執,但她安逸壓抑心頭的歡喜,一路哼着歌走了過來。
“你叫你的孩子也是小屁孩嗎?”
“你……你……你你你……”
李千雅納悶自己怎麼連一個七歲的孩子都鬥不過?
她正琢磨着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有人哼歌的聲音,回頭看去,正好看見錢小沫走來。
雷恩煬同樣望着錢小沫,見她眉飛色舞,臉色紅潤的樣子,和今天之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啊!
“起來了?吃飯沒?”李千雅問道。
“吃了,謝謝你啊!”錢小沫摟過李千雅的肩頭,笑得明豔。
李千雅怔了半天,才笑道:“你終於恢復正常啦,這纔是你嘛!”
“對了,我有件事拜託你們。”錢小沫很認真地看向李千雅和雷恩煬,“我被人搶劫和家裡發生入室盜竊的事情,暫時都不要告訴雷銘。雖然家裡丟了些錢,但雷銘一時半刻是不會發現的,大不了我就說我拿去用了,你們,千萬不要告訴他,知道嗎?”
“爲什麼啊?”李千雅疑惑地反問道,“這些事他應該知道!”
錢小沫抿着雙脣,語氣裡盡是關心和心疼,“他出差忙得焦頭爛額的,回來後集團又是一堆文件,我不想再拿這些事情去煩他。總之,破錢免災。反正人沒事,就沒必要在事後告訴他了。現在,不也風平浪靜嗎?”
李千雅心裡雖然執意想要告訴雷銘,但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李千雅想想還是算了。
雷恩煬自然答應了錢小沫,那兩起事故,就當根本沒發生過。
“我來幫你們吧!”
錢小沫挽起袖子就來幫忙,陽光照耀在她白皙的手臂上,是一種溫婉文靜的美。
李千雅拍掌笑道:“太好了!這個小屁孩什麼都不會,累死我了……”
“哈!你這話說的,好像這些全都是你一個人曬上去的!”
雷恩煬嘟着嘴,不甘心,立馬想要在錢小沫面前表現一番。
李千雅也不謙讓他,故意和他拌嘴,兩人鬧來鬧去。李千雅想要撓雷恩煬的咯吱窩,雷恩煬躲着她繞着錢小沫跳來跳去,李千雅怎麼抓都抓不着,就好像是小時候玩得老鷹捉小雞似的。歡聲笑語一片,逗得錢小沫笑得完全合不攏嘴。
蔚藍的天,雪白的雲,璀璨的陽光灑在他們三人身上,好像時光就在這一刻靜止了。
唯有他們在歡笑,唯有他們在打鬧,這就是他們的世界,足夠了。
雷銘雙手插在褲兜裡,站在屋頂的樓梯口遠遠地眺望着,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風吹過,晾衣繩上的牀單、被套隨風翻飛,起起伏伏,像是一條彩色的江水在翻涌。
錢小沫穿着白色的寬鬆居家服,頭髮隨意地紮在腦後,站在七彩的波濤裡,翻飛而起的牀單腳時不時掃過她的膝蓋。波濤起起沉沉,錢小沫站在裡面,時隱時現。
她彎下身子,正將盆子裡的枕套往晾衣繩上曬。斑駁的陽光像是零零碎碎的金子碎片,點綴在錢小沫毛茸茸的烏髮上,光彩奪目,世間最華美的頭飾也無法分走她的美麗。李千雅追着雷恩煬繞着屋頂花園一圈一圈的跑,風吹拂在他們的臉上,又暖又香。
錢小沫看向他們,忍不住嘴角帶笑。
而雷銘看着她,心中盪漾着萬般柔情蜜意,眸中的笑意更比陽光還要明媚。
他看得癡了,這一切都不是夢,真好。
褲兜裡電話的震動打斷了雷銘的思緒,他低眉看了眼手機屏幕,猶豫片刻,接通。
“喂!雷銘!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
林菀白的聲音在手機聽筒裡嚷嚷着,雷銘眉頭一緊,拿着手機遠離自己的耳朵,默默地朝樓下走去。錢小沫曬被子的手一頓,回頭,清澈明亮的目光穿過起起伏伏的波浪,望向屋頂花園的樓梯口,一片陰影,哪裡有人,肯定是她想多了。
雷銘已經回到了客廳,電話裡全是林菀白各種抱怨的聲音,他甚至一句話都沒說。
“……你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啊?”
“我沒有這個義務。”
“小沫說,你出差了?”
林菀白熱情高漲,雷銘冰冷的態度根本不能熄滅她的歡喜。
“嗯。”
“現在你接我的電話了,是不是說明,你回來了?”
“和你有關嗎?”
電話裡都能聽見林菀白開心的笑聲,“今晚,我請你……和小沫,吃飯?”
“沒空。”
“你剛出差回來怎麼就沒空了?你是老闆咧,給自己放個假,這麼難?”
“嗯,是很難。”
“……”
“那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你沒空,我叫外賣來,大家一起吃也可以啊!”
“謝謝,不需要。”
雷銘話音落地,立刻掛斷了電話,雙手插在褲兜裡朝書房走去。
如果不是害怕林菀白會一直打電話打個不停,這一通電話,雷銘都不想接。
果然,電話清淨了,林菀白知趣地沒有追着打過來。
但是,錢小沫的手機卻響了。
她原本正喊着雷恩煬過來幫忙,掏出手機一看,是林菀白的名字,錢小沫就再也笑不出來了。雷銘回來了,這下子,林菀白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啊!怎麼辦?
錢小沫沒有辦法,硬着頭皮接通了電話,努力想要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悅好聽,“喂,菀白。”
“姐,你可不夠仗義。”
林菀白這句話出口,錢小沫的心狠狠一緊,像是做賊當場被人抓了的感覺。
難道,是她和雷銘的關係,被林菀白知道了?
錢小沫努力想要穩住自己略帶顫抖的嗓音,試探地問道:“我……我不明白……”
“姐,你可別再繼續糊弄我了,我是那麼相信你!”
林菀白說得斬釘截鐵,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子似的紮在錢小沫的心口上。
李千雅和雷恩煬終於累得不行,喘着氣走過來,看着錢小沫的臉色,兩人相視一眼,剛纔不是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了?他們不明白爲什麼,只能挑眉聳肩。
錢小沫朝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故意避開了李千雅和雷恩煬。
她踟躕着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忐忑不安,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別人。
可是,她是雷銘的合法夫妻,又有什麼錯呢?
爲什麼她反而覺得自己會擡不起頭呢?
當初林菀白問她,雷銘有沒有女朋友,和雷銘是什麼關係,錢小沫都沒有回答。林菀白只是想當然的在腦海裡給出了答案,這個答案並不是錢小沫說的,所以,她根本沒有存心欺騙林菀白,也根本沒必要覺得自己對不起林菀白啊!
可是——錢小沫咬了咬嘴脣——話雖這樣說,但沒有解釋清楚,讓人抱有一線希望,這就是錢小沫的問題了。如果一開始,錢小沫就坦白自己和雷銘的關係,現在她也不會和林菀白鬧到這種地步,說不定,還會讓林菀白和她絕交呢!
錢小沫越想心裡越亂,越是覺得自己一開始就錯了。
“……姐?姐?你還在嗎?”
“嗯,在……不好意思……我……其實……我有件事情和你說……”
“姐啊,雷銘回來了,你爲什麼不和我說呢?難道你忘了,你答應幫我忙的。”
“啊?”林菀白怪錢小沫糊弄她的事情,是這件?
錢小沫的反應顯然讓林菀白有了另一種解釋,“你不知道雷銘回來了?”
錢小沫輕咳了一聲,雖然明知道自己錯了,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不能再騙林菀白了,但是事情沒有穿幫,錢小沫竟然沒有膽量承認,只得說道:“是……是啊,我都不知道他回來了。他……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錢小沫沒想到自己這樣說,林菀白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顯然林菀白誤解了,只以爲雷銘只告訴她一個人,他已經回來的消息。
這麼說來,自己在雷銘心中,分明比錢小沫還要重要啊!
“姐,我現在過來找你,見面聊,你可一定要幫我啊!這樣,我出門了和你聯繫!”
“喂?喂……”
林菀白掛了電話,錢小沫一臉的木訥。
現在怎麼辦?雷銘回來了,林菀白又在不斷追問。在雷銘出差的這段時間裡,林菀白幾乎每天都打電話來。等待雷銘回來的女人,可不是隻有錢小沫一個啊!還有不明真相的林菀白。而錢小沫現在再清楚不過,等待一個人是什麼滋味了。她不能讓林菀白也越陷越深,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三個人都不好。
錢小沫咬着脣角,轉身朝樓梯小跑而去。
李千雅在她身後叫她,錢小沫都沒有聽見。
她喘着粗氣敲響了書房的門,推門而入,雷銘坐在書桌後面剛剛掛了一通電話。
錢小沫提心吊膽地看着他,心裡揣摩着,難不成是林菀白打來的?
“雷銘,我……我有件事情和你說……”
雷銘剛擡頭看向錢小沫,他的電話又響了,錢小沫擔心是林菀白,搶先一步衝了進來,神色着急又慌亂,“雷銘,你先聽我說……”
“小沫,我現在有個很緊急的視頻會議,待會再說。”
雷銘言簡意賅地拒絕了錢小沫,接通電話,喚了聲“威廉”,另一隻手則擺弄着鼠標。
錢小沫聽見不是林菀白打來的電話,長長地鬆了口氣,關上門離開了。
雖然暫時可以鬆口氣,但要想徹底解決這件事,錢小沫也只能靠她一個人了。
可,這真的很難。
要怎麼告訴林菀白,才能將傷害降到最低呢?
錢小沫靠在牆上,昂着頭嘆着氣。
……
……
與此同時,掛了電話後的林菀白已經重新換了套衣服,站在鏡前轉了個圈,左看看,右看看。雖然平時她不化妝也很少打扮自己,但是今天她卻可以打扮了一番,略施粉黛,牛仔襯衣配黑色雙層網紗長裙,穿着一雙帆布鞋,很普通,但已經和她平時很不一樣了。
她準備拜託錢小沫請雷銘出來,然後今晚吃飯的時候就表白。
林菀白已經等不及了,她這些天已經等得快要爆炸了!
林菀白最後塗了層口紅,抿了抿,十分滿意,挎着包,擰開門把手就要出門。
可,未曾想到,此時的門口,已經站着一個人了。
林菀白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有一天出現在這裡,她明明已經小心翼翼地避開了。
爲什麼,還是被這個人找上門了?
林菀白臉色煞白,搭在挎包上的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