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妮,快生了吧。”我大腹便便的坐在門口,老遠,租戶劉嬸便打個招呼道。
“嗯,快37周了,前幾天到醫院,醫生說38周就可以生了。”我微笑着迴應道,其實我的心中有些愁,自那次事件後,冠嵐再也不讓我亂走。可是他這些天卻忙到很晚纔回來,一回來,總是面帶着愁容,沉沉睡去。
寶寶要生了,錢還沒有着落,這些天,各個好心的租戶都有送來營養品給我,蘭姨也準備了很多嬰孕用品,我打心眼裡很感謝他們,只是冠嵐,他似乎越來越沉默,看着那一些別人送來的東西,總是在沉思。
“蘭姨,生寶寶要很多錢嗎?”我想了很久,決定還是心裡有個底兒。
“這個,”蘭姨的神情有些木然,她看了看我,眼睛有些閃爍,“是要點錢。”
“蘭姨,是多少?”我看在眼裡,心中有些顫抖,不知道蘭姨將說出的數字,離我們的所有財產相差多少。
“自然產的話,2千到3千,剖腹產5千到6千,大概這樣子。”蘭姨小聲的報出一串數字。
“那麼多啊,那我自己生好了。”雖然有些心裡準備,可是我還是被蘭姨報出的數字驚了一驚,那麼久了,其實冠嵐努力找工賺來的錢,也不過5千左右,他總是爲了在孕期好好照顧我,自己都不曾捨得買任何東西,前幾天因爲在外面騎自行車送報紙,還撞到一位老人骨折,給老人看病花掉兩千多,預產期越來越接近,即將迎來的沉重費用,大概是冠嵐的越來越沉默的主要原因。
夜,很深了,寶寶的胎動把我踢醒,熒光表上的指針已經過了十二點,微弱的月光灑了進來,今夜,嵐又超過十二點了?
微微的腳步在門口停了下來,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我知道,嵐回來了,拖着有些疲憊的身影,他沒有開燈,因爲他知道他一旦開燈,十次有九次都會驚醒我,而且我們早就習慣爲了省電,不開燈。
“哥!”我懷疑我聽錯,明明從門外輕輕傳來另一個聲音。
“你先走。”嵐輕輕的把門掩上,徑自走了過來。
嵐,你回家了嗎?你的父親有沒有罵你?黑暗中,我帶着一絲欣喜想要出聲,可是心中另一個疑問卻在響起,嵐,他們有沒有要你回去?
我的不安,也許寶寶也聽到了,一個悶踢,我扭了扭有些痠疼的身子。
“嵐。”許是爲了掩飾自己早就醒了,我輕輕的喚道。
“你醒了?”嵐身影輕輕一顫,外套輕輕一甩,匐在牀邊,一隻手輕輕“今天寶寶有乖嗎?”
“嗯。”我看着嵐的眼睛,輕輕的把手撫上他的面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期望能看到他此刻在想些什麼,可是漆黑的夜,我什麼也無法看到,剛纔的聲響,也彷彿是我多慮一般。
窗外,月光漸漸暗了下來,漆黑的夜,居然蟲鳴也稀少了起來,冠嵐衝過涼,輕輕的在我右側,和衣躺下,一隻手輕輕的撫了撫我的腹,我有些貪婪的把身子側向他,朝他的懷中縮去,這樣的溫度,原來我竟如此依戀……
……
還有幾天便是預產了吧,這兩天,冠嵐總是行色匆匆,日子過得越發緊張,寶寶需要的東西越來越多,我總是有些慌張的去收羅那些寶寶可能需要的東西,蘭姨有時候總笑着對我說,初次當媽媽總是有些緊張,讓我放寬心。
夜裡,冠嵐總是不回來,偶爾清早會回來看看我,但是,他的臉色,卻多了很多憂色。
終於有一天,門前開來一輛豪華的賓士,車上下來一個衣着光鮮的婦人,和一個打扮前衛的男孩,緊跟其後的,是冠嵐,他面色微微泛紅,很是窘迫,我不知道這是演的哪出,但是,我知道,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事……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這有些戲劇性的一幕,腦子開始有些混沌,蘭姨和曾伯也有些愣愣的從躺椅裡木然的站了起來,我有些掙扎,但終是帶着身體龐大的重量,站了起來。
“冠…冠嵐。”我不解的望着冠嵐,他眼中有些窘迫的別過臉。
那婦人回頭一看,一臉得意,又有些挑釁的看着我們。
“你們就住這地方?”字詞之間,充滿着鄙夷。我臉上微微一窘,她是?……
“你是?”蘭姨疑惑的看着冠嵐的變化,還有那婦人臉上的傲氣。
“這是我媽,我是陳冠嵐的弟弟,陳宇楓。”那少年倒有些靦腆的介紹起來。
原來,是冠嵐的母親……
“啪”的一聲,陳宇楓說完後,冠嵐的母親在我們面前的木桌上丟下一沓嶄新的百元大鈔。“這點錢,算是給你補償。不過,這可是處於一個母親的感受,全當是因爲我們冠嵐當初不懂事的一時衝動。但是這個孩子絕對不是我們冠嵐的,我想我們冠嵐呢從今天開始,也沒有義務再在這裡給你贖罪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孩子不是冠嵐的!?”曾伯上前一步,眼裡帶了些憤怒。
“冠嵐?!”我輕輕的喚道,眼裡滿是疑惑的看着冠嵐。
“冠嵐?你倒是叫的親熱,小小年紀就拐走我們家冠嵐,用卑賤的身體來誘惑我們家冠嵐,還騙他說你懷了他的孩子,你是什麼居心?”她一臉鄙夷的盯着我,一嘴的酸話。
“冠嵐,這是怎麼一回事?”曾伯有些嚴厲的對冠嵐喝道。
“恩妮,你不要激動,先聽聽再說。”冠嵐母親的話,讓我有些不平,心中許多疑問,在心底糾集百遍,想向冠嵐問個清楚,可是,我卻發現此刻的冠嵐竟悄悄的走向車的另一端,背對着這一切,抽起煙來,是你叫來的嗎?你是要脫離我嗎?你是要逃避父親的責任嗎?……許多許多,讓我出不了口,脣角卻忍不住有些顫動。蘭姨緊緊的抓着我的臂膀,一隻手輕輕的撫着我的背。
“怎麼一回事?這小狐狸精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誘拐我們家冠嵐,小小年紀搞什麼***,纔沒多久,就說有了我們冠嵐的孩子,被我家老頭子死死的罵了一頓,就拉着我們冠嵐跟她聞家出走,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那落破的都不成樣子了。”她說的頭頭是道,我聽的咬牙切齒。
“是這樣麼?你認爲的嗎?”我有些激動的打斷她的話,幾分虛弱透過字句抖了出來,我期待的望着冠嵐,雖然我不知道今天他們來這裡的切實意義是什麼,但是我知道,此刻我需要一個清白,而那樣的清白,只有冠嵐能撫平我心底剛剛被撕裂的傷痕。
“這……”陳宇楓欲言又止,伸手拉了拉他的母親,言語低低的道,“媽,是不是說的過激了?”
我和曾伯,還有蘭姨都紛紛側目的看着她。
“什麼過激了?今天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你們DNA驗血也好,上法院告也罷,今天我劉玉芳把話給你說白了,這個孩子,我們陳家不認,既然是你個小狐狸精勾引我們家冠嵐,那麼你們就要自己承擔這個孩子,我們冠嵐也沒有必要負什麼責任的來爲你做苦工養你。”她倒剎有其事的,一臉憤憤的朝我吼來。
“我勾引他?”我勾引冠嵐?這個問題大大的印在我的心上,讓我有些難以呼吸,腳步有些沉重,我直直的望着冠嵐的背影,朝那走去,“是這樣麼?”
“恩妮!”蘭姨急急的拉着我。
“哼,沒用的,我們家冠嵐以前是不懂事,現在已經浪子回頭,所以你別費心計,用那副弱樣子去博取他的同情。”劉玉芳也沒有攔我,把握十足的把頭一仰。
真是這樣麼?看着她十有把握的樣子,我心底竟有些沒底,腳步也有了些猶豫,瞬間,卻看到了陳宇楓有些尷尬的臉。
“李恩妮,大哥早在你懷孕三個月時就已經收到了英國牛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這些天,他一直在學習英語,準備留英,跟你生活的一個月裡,他就已經知道靠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養活自己還有你。所以……本來大哥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再走,可是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哥哥一直不敢說,所以我媽才趕來……”
“留英?一直在學習英語?三個月就已經收到了英國牛津的錄取通知書?那麼,這些天他說一直在找工作?都是假的?”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麼擠出來那些字,我只是知道,陳宇楓的話,徹底擊碎了我期待冠嵐轉身的想法。
陳宇楓不作聲息的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憐惜,我知道,他或許真的沒有騙我。我只能帶着一些不可思議的望着冠嵐,難道那麼久的相處,依然沒有辦法讓你感覺到我心底對你所有的倦戀?難道過了那麼久,我們依然沒有辦法讓心與心之間離的近些嗎?那些,都是裝的嗎?可是爲什麼,卻又那麼真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