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蓁忙着上學, 周然也要到洪門上班,致公堂在波士頓設有分堂, 他每天都開車往返那裡, 有時候還要坐直升機去紐約, 倒是顯得比李蓁蓁還要忙。
李蓁蓁對致公堂非常好奇,她早就聽說致公堂在美國擁有很大的勢力,是連美國黑幫都不敢招惹的幫派, 在華人中的地位更是說一不二,就連美國總統羅斯福都曾經是他們的聘任律師, 後來美國廢除歧視華人法案, 也是致公堂出了大力氣的結果。可以說, 致公堂在美國華人社會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們甚至已經成立了政黨,參與到政治生活當中來。
這樣牛氣沖天的黨派, 她早就在心裡嚮往很久了,現在有了機會,她當然要前去參觀一下。周然也很樂意帶她去, 他希望李蓁蓁能全方位地瞭解他,這樣他們之間的阻隔可能就不復存在了, 因此李蓁蓁一提出來要去致公堂看看, 他比李蓁蓁還要積極, 當天就帶着李蓁蓁一起去上班。
他們先是開車來到了唐人街,這裡都是現代化的樓房,一共有三條街道, 外面的路口處卻設有一座兩層飛檐的綠瓦牌坊,李蓁蓁看到牌坊的正面寫着“天下爲公”,背面寫着“禮義廉恥”,遠遠看着就很大氣。
見她一直盯着牌坊上的字,周然笑着說了一聲:“這是孫逸仙提的字,當年他流亡美國的時候,就曾經住在致公堂。”
李蓁蓁被他說得更加好奇了,當她真正看見致公堂的堂口,卻不免有些失望,因爲這個堂口實在太不起眼了。它位於唐人街的盡頭,是一棟五層高的筒子樓,樓頂上掛着一幅好底黑字招牌,只寫了“洪門致公堂”五個大字,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樓的最右邊有一個門口可以進去,站在外面看黑洞洞的,不知道里面有什麼。
周然的車隊到達這裡,卻沒有人出來迎接,跟着他進去李蓁蓁倒是不怕的,他們走進了這個黑暗的門洞,裡面卻是豁然開朗,原來這裡是一間傳統的中式堂屋,正中擺放着一張巨大的供桌,上面的牌位都是洪門歷代的大佬。堂屋裡還掛着幾幅對聯,那些牆壁柱子和房樑都裝飾得紅紅綠綠,看上去就像清代皇家建築的風格。
堂屋裡有幾個黑衣人在站崗,看見他們來了也不吭聲,只衝他們微微點了一下頭,就目送着他們走進了電梯。
周然把李蓁蓁帶到了二樓,踏出電梯門的時候還回頭跟她說:“你想去看什麼,我待會再帶你去看,先到我的辦公室坐一坐吧。”
李蓁蓁好奇地跟在他後面走進了辦公區,首先經過的就是一片卡座區,這裡面男人比較多,女人很少,僅有的幾個也是滿臉彪悍,他們看見周然的時候就都站了起來,滿臉恭敬地喊他“堂主”,對於跟在後面的李蓁蓁,他們只是悄悄地瞥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李蓁蓁觀察着這些人,覺得這樣的人才是幫派中人該有的樣子,不過等她經過一片辦公室時,她透過那些沒關嚴實的大門,發現裡面坐着的都是些西裝革履的男人,他們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公司領導一樣,察覺到李蓁蓁的目光還朝她微微一笑,顯得特別謙虛有禮。
李蓁蓁覺得有些奇怪,就好奇地問周然:“那些人也是你們洪門的人嗎?”
周然的眼神帶着洞察,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笑着解釋說:“你可以這麼理解,他們都是負責各個堂口的經理,每個人都管理一大攤事,打打殺殺早就用不着他們了,而且我們做的生意也都是合法的。”
他雖然跟李蓁蓁這麼說,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渾不是這麼一回事,還帶着一絲絲暗示的意味,讓李蓁蓁心裡恍然大悟,肯定還有一些灰色的地帶,這纔是洪門應該有的作風。
她對於這一點倒沒覺得奇怪,也並不想去改變什麼,經過了這麼多事情,她早就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非白即黑的,她也愈發能理解這些人的選擇,就連她自己不也在不斷地向這個時代妥協麼。
李蓁蓁跟着周然走進了他的辦公室,這裡面的擺設都很簡樸,只有細節之處才能看出一點點低調的奢華,跟李蓁蓁想象中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完全不同,不過牆上的一幅幅照片卻在彰顯這間辦公室的不凡,她仔細看了一遍,全是大佬與大佬的合影,有些照片上甚至還有周然的身影。
李蓁蓁徹底明白了,洪門的底蘊讓它不用把什麼都表露在外面,因爲他們根本不需要用外表的形式來襯托自己,他們本身就是不凡的存在。
周然來上班,辦公室裡也陸陸續續有人敲門進來,大多數是拿文件來給周然簽字,只有偶爾幾個堂主過來討論幫派裡的事,才讓李蓁蓁驚覺這裡是洪門的堂口,而不是某一個普通的公司。
這些堂主們看見李蓁蓁,好像也不覺得奇怪,還衝她笑得很熱情,不斷有人跟她打招呼說:“李小姐來了。”讓李蓁蓁看向周然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肯定是周然把她要來的消息告訴這些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有些堂主還特別揶揄地看着他們兩個。
周然辦了一會公,看李蓁蓁坐在沙發上研究照片,他主動站起來說:“蓁蓁,我帶你到外面參觀一下,跟我來。”
李蓁蓁起身跟着他走出去,這裡是致公堂的地盤,他們也不帶保鏢,就兩個人靜悄悄地走出了辦公室。周然帶着她把二樓到五樓都逛了一遍,所到之處都跟普通的公司環境沒什麼區別,或者說,這裡就跟一家公司一樣。不過周然很快就帶她去到了筒子樓的另一面,那裡別有洞天,不僅有演武堂,還有忠義廳,周然給她說,那就是洪門執行獎懲的地方,三刀六洞就是在那裡執行。
李蓁蓁聽得瞪大了眼睛,她看着四周面無表情的黑衣人,忍不住在心裡發憷,追着周然問:“你們真的有三刀六洞啊?我還以爲只是江湖上的傳言。”
周然勾了勾脣,眼裡卻閃爍着莫測的光,輕聲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入了我洪門,就要守我洪門的規矩,還有九刀十八洞,那是對欺師滅祖的處罰,走吧,我帶你到別處看看。”
周然繼續帶着李蓁蓁參觀,這裡似乎正是洪門的另外一面,冷漠而殘酷,狡猾而圓融,處處都彰顯出洪門的獨特氣韻,讓李蓁蓁在心裡暗暗咋舌,她雖然已經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但是她兩世爲人也沒接觸這樣的灰色地帶,在大開了眼界之餘,心裡也有點暗暗敬佩。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致公堂起初就是爲了保護華工才成立的,貫穿美國的東西部鐵路網埋藏過多少華工的血淚,但是他們一直到六十年代都還備受歧視,在美國的地位甚至連黑人都不如,是洪門給了這些人安穩的環境,還幫他們在政治上發聲,才終於打破了法律上的歧視,但是現實中的歧視,又怎麼可能輕易就消除得了。
周然帶她來到了頂樓,看在那裡望着波士頓的街區說:“蓁蓁,總有一天,我要讓美國人正視華人的地位,不再把男的都當成小偷,把女的都當成妓-女。”
周然說的情況,這是美國電影對華人形象的醜化,在這些電影中的華人幾乎沒一個是好人,甚至在七十年代,依然還有人把頭上盤着大辮子的華人搬上熒屏,認爲華人在日常生活中就是這種形象。偶爾出現的幾個正常華人,那必須不是巫師就是巫婆,原因就在於他們是中醫,這在美國人眼中跟巫術差不多。不得不說,美國人真是瞎得可以,連睜開眼睛看看周圍的華人都做不到。
聽完周然的話之後,李蓁蓁心裡也有些沉甸甸地,眼神卻變得越發堅定,微笑着說:“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這也是我的目標,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很遠。”
周然的眼神騰地亮了起來,李蓁蓁的鼓勵就是對他最好的讚美,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爲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理解他支持他。
李蓁蓁在美國的生活過得有條不紊,她的公司也在美國發展得很好,pd基金已經在這裡紮下了根,而且李蓁蓁把錢從遠東會抽過來之後,pd基金的實力就大大增強了,現在大衛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上班上得幹勁十足,恨不得天一亮就到公司裡上班。
這一天李蓁蓁來到公司裡視察,大衛剛給下屬看完了部署會議,發現李蓁蓁來了,他立刻殷勤地跑過來彙報了。
“老闆,有你在美國坐鎮我心裡就安心了,我們在股市上的投資非常順利,現在已經投入了20億美元,我按照你的吩咐,並不敢一次投入太多錢,畢竟我們還有300億美元不是嗎?”
大衛俏皮地朝李蓁蓁眨了眨眼睛,就接着往下說:“我們的操盤手已經在分批次買入你想要的股票,我們的操作很隱秘,目前看來還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美國的市場這麼大,20億美元其實也不是很多,所以我才說老闆你真是英明,什麼都被你想到了。”
李蓁蓁被他的恭維逗笑了,這個大衛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估計他跟華人接觸久了,也學會了華人的那一套交際方式,不過大衛的恭維卻讓她愉悅,沒錯,她就是一個喜歡聽好聽話的人。
李蓁蓁笑着說:“大衛,你做得非常好,我希望你們繼續保持現在的節奏,最好不要引起懷疑,不然股價上漲了,我們的成本也會被迫提高。對了,我讓你做多石油期貨,你現在進行得怎麼樣了?”
大衛剛開始聽到李蓁蓁的表揚還很高興,但是當李蓁蓁問起石油期貨的投資,他卻顯得有點沮喪地說:“老闆,我也按照你的吩咐去辦了,我們現在已經投入了10億美元,當然,這些都是槓桿資金,並不會擠佔我們自己的資金,但是我想不通老闆爲什麼要做多石油期貨。”
大衛既然說到這裡,他乾脆橫下心把所有的疑惑都說了出來:“老闆,石油的價格在過去十年裡一直都很平穩,也沒聽過最近有減產的消息,據我所知,沙特最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大油田,未來肯定會開採出更多的石油,數量一多,價錢只會越來越便宜,我們如果做空石油價格還可以理解,但是做多……老闆,請原諒我說話直接,我想不出這麼做的理由。”
大衛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心裡話,就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李蓁蓁的審判,他是有前科的,就擔心李蓁蓁以爲他是在擡槓。
沒想到李蓁蓁卻衝他笑得特別溫和,還朝他招了招手讓他走得近一點,這才緩緩地對他說:“大衛,我是信任你纔跟你透露,你能對得起我的信任嗎?”
大衛立刻挺直了腰桿舉起手說:“我向上帝發誓,無論老闆告訴了我什麼秘密,我一定不會說出去,老闆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而我誓死捍衛老闆的利益。”
他說得無比認真,那模樣似乎有些大義凜然,讓李蓁蓁忍不住又想笑了,她壓低嗓音說:“大衛,如果我說接下來中東地區有可能發生戰爭,你會相信嗎?”
“什麼?”大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緊張無比地看了看周圍,確定辦公室裡只有他們的人才算放心,但還是走到百葉窗那裡掃了一眼外面,這才走回來說:“老闆,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如果真的發生戰爭,那我們現在的投資就賭對了。”
李蓁蓁豎起食指放在嘴邊,說得特別神秘:“現在還說不清楚,我也只是知道了一點點苗頭,具體怎麼樣還不能跟你明說,但是大衛,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我也要賭一把,如果賭贏了我們就可以賺到很大一筆錢。”
看李蓁蓁說得這麼有自信,大衛很想反駁她一句,萬一他們賭輸了呢?要知道,他們公司已經借了200億美元的槓桿資金,後續可能還會追加,這麼鉅額的投資,萬一失敗了,結果就是萬劫不復,恐怕公司也會被徹底打倒。
但是李蓁蓁的眼神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大衛,她知道大衛在想什麼,也不打算改變主意。
大衛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就被這種眼神逼得嚥了回去,最後只能點頭說:“好的,老闆,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去辦。”
李蓁蓁並不打算跟他解釋清楚,既沒有這個必要,也是不想泄露太多秘密,大衛知道一點皮毛就可以了,具體的方向還是要靠她這個老闆來把握。
她屈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帶着幾分篤定地說:“大衛,你就放心吧,以後你就會明白的。”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李蓁蓁來到美國已經兩個月了,進入秋天,波士頓的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但是每天的陽光還是很猛烈,幾乎天天都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在這樣的天氣中,似乎人的心情也會變好,眼看週末就快要到了,陸娉婷提前打了電話過來,提議大家一起去白山國家公園遊玩。
她在電話裡這樣說:“蓁蓁,白山公園可好玩了,那裡漫山遍野都是紅葉,這個季節去剛好可以欣賞得到,而且公園裡還有火車和露營地,我們隨時都可以找地方露營,這個星期五你不是沒課嗎?我後天晚上就過去找你,星期五一早我們就出發,怎麼樣?”
陸娉婷說得興致勃勃,李蓁蓁也被她的情緒感染到了,她望着別墅外面逐漸變紅的樹葉,在心裡也多了幾分期待,於是笑着回答說:“可以啊,你要自己開車過來嗎?哦你要帶上亨利?沒問題,那你們開車小心一點,我待會跟周然商量一下,他肯定也是要去的。嗯好的好的,就這樣,拜拜。”
她掛斷了電話,一直坐在沙發上支着耳朵偷聽的周然就好奇地說:“蓁蓁,娉婷打電話過來說了什麼好事?”
李蓁蓁斜睨了他一眼,抿嘴笑着說:“她和亨利約我去白山公園玩,你也要一起來嗎?”
“當然。”周然一絲猶豫也沒有就點頭了,在心裡想娉婷真是好樣的,這不就是四人約會麼,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呀,他一直想跟李蓁蓁出去遊玩,可惜她來到美國之後太忙了,不是忙着讀書就是忙着公司裡的事情,分給他的時間少之又少,現在難得她想出去玩,周然又怎麼會拒絕呢?
他非但沒有拒絕,還主動提議說:“蓁蓁,我們有三天時間,到時候我從幫裡調一輛房車,我們自己開房車去怎麼樣?”
李蓁蓁來美國這麼久還沒有坐過房車,其實她以前也沒有坐過,但是房車旅遊在美國卻是很常見的旅行方式,她心裡也很期待,因此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就開房車去,我聽娉婷說那個公園特別大,很多地方都沒有開發,你多叫一些保鏢,把裝甲車也開過去,我們再帶幾輛拖掛車過去,好好地玩幾天。”
敲定了週末去遊玩的計劃,李蓁蓁這幾天都特別期待,她在美國接觸不到幾個華人,除了周然和公司裡的屬下,能跟她說得上話的華人少之又少,她現在天天說英語,連粵語也說不到兩句,都快把自己憋悶死了。但是億萬富翁的生活怎麼能如此憋悶呢?所以陸娉婷一約她出來,她立馬就想到了很多好玩的方法。
陸娉婷和亨利週四下午就來到了波士頓,李蓁蓁一問才知道,一路上都是亨利負責開車,她欣慰地笑着說:“算他還算識相,他要是學美國人的那一套不好好照顧你,你就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李,你說什麼我都聽見了。”亨利就站在一旁,聳着肩膀說得很無辜:“我是英國人,不是美國人,我可是很有紳士風度的紳士,怎麼能讓娉婷開車呢?當然要由我全程來爲她服務了,這是我的榮幸啊,親愛的我的娉婷。”
亨利冷不丁這麼肉麻,讓李蓁蓁把雞皮疙瘩都給抖出來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亨利是這樣的人,不過看到旁邊的娉婷一臉嬌羞的樣子,她也就不再打趣他們了。
第二天,李蓁蓁他們吃過早飯就坐上了房車,這輛房車昨天晚上就停在路口,車裡的空間特別大,就跟香江那種雙層大巴士一樣,特別高也特別長,裡面有客廳餐廳廚房衛生間和房間一應俱全,李蓁蓁他們四個人再加上兩個開車的保鏢,在這輛車子裡顯得綽綽有餘,就算再來多一倍的人也能輕鬆容納得下。
他們的房車開在中間,前後都有保鏢們開着裝甲車護航,最後面還跟着幾輛越野車帶着拖掛,裡面都是他們這一羣人露營的裝備。最後一輛越野車還拖着遊艇,算是武裝到了牙齒上面了。
這麼一列車隊浩浩蕩蕩地開出了波士頓,很快就進入了寬廣的州公路,道路的兩旁種着一排排大樹,許多樹木的葉子已經開始變黃,漸漸地裝點出秋天的氣息。在這些樹木的後面,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和草坪,往往要走很久才能看見一棟房子,路上沒有行人,就連車輛都沒有幾輛。
這麼一派悠閒的田園風光,讓李蓁蓁心情大好,這纔是她心目中美國大農村的樣子,她甚至興致勃勃地去到駕駛室,讓正在開車的保鏢讓開,自己開起了房車。
來到美國之後,她第一時間就考取了美國的駕照,雖然她擁有很多輛車,但是她平時開車的機會卻很少,現在他們的車隊行駛在洲公路上,除了他們就沒有別的車了,公路還特別筆直,甚至連拐彎都不用,李蓁蓁覺得自己就算閉着眼睛開車也能到達目的地。
不過她只開了一小會就覺得乏味了,因爲她不可能真的閉上眼睛,還要時刻看着路面以免撞到前面的裝甲車,這樣一來她就沒辦法欣賞路上的風景了,過了一會她就把駕駛的權力還給了保鏢,自己回到了車廂裡面。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陸娉婷和亨利就坐在對面看風景,而周然坐在裡面的位置上,手裡拿着一份美國地圖在細細地端詳,李蓁蓁看了他很久他都沒有注意到,最後她湊近去說:“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周然從地圖中回過神來,歉意地笑着說:“我打算在美國購買一塊地皮,用來開辦雷神安保的分公司,你知道的,我們在香江發展得不錯,美國的富人比香江還多,我想在這裡開一家安保公司肯定有市場,你覺得怎麼樣?”
李蓁蓁眼前一亮,稱讚說:“你這個想法很有遠見,安保公司的利潤很高,而且對我們自己也有好處,我們現在走到哪裡都不用擔心沒有保鏢可以用了,我建議你好好挑個好地方,最好選一個稅收少的州,比如以後光交稅就夠你頭疼了。”
周然也覺得李蓁蓁說得特別有道理,他想了想又說:“我現在已經選了幾個地方,等改天我派人過去看過再做決定,我打算等分公司成立之後,就在美國招聘一批退伍士兵,這些人蔘加過戰爭,又都是地頭蛇,有了他們的加入,公司在美國就能更快地開展業務。”
李蓁蓁一邊聽一邊點頭,周然的發展模式,就是想讓雷神安保往商業化的方向發展,這無疑是一件很有前景的事。
她不由得來了興趣,也幫着周然在地圖上找地方,這下陸娉婷不滿意了,她皺着鼻子說:“我說你們兩個工作狂,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你們就不要再討論工作上的事情了,無聊死了。”
陸娉婷說得特別嫌棄,讓李蓁蓁也不由得暗叫一聲慚愧,她什麼時候變成她最討厭的工作狂了,這樣的生活就太沒有情趣了,必須趕緊改掉改掉,她賺錢的目的就是爲了享受人生。
周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歉意地收起了地圖,舉起手裝作投降地說:“好吧我道歉,我不應該讓這個愉快的週末變得無聊,那麼現在讓我們來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他彎着腰從桌子底下摸出來一個紙盒子,打開來倒出一副撲克牌,挑着眉毛說:“我們來打牌怎麼樣?輸的人是喝飲料還是貼紙條,由着你們選。”
陸娉婷很得意地揚着下巴說:“喝飲料算什麼懲罰,要罰就罰貼紙條。”
四個人於是組隊打牌,李蓁蓁和周然一組,陸娉婷和亨利一組,大家都不是笨人,每個人都有一套算牌的方式,雙方之間殺得天昏地暗難捨難分,結果就是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貼了很多紙條,其中亨利的臉上貼得最多,他一張俊臉都貼滿了紙條,看着跟個拖把一樣,在那裡憤憤不平地說:“我就不應該答應跟華人打牌,上帝啊,你們算牌的本事真是太厲害了。”
他雖然抱怨了幾句,但是陸娉婷開口讓他不要打了,他卻不肯答應,還變現得特別積極,一副要一雪前恥的姿態,結果他輸得更慘,這下就連脖子上都貼滿了紙條,讓陸娉婷不厚道地取笑了很久。
大家一路上玩着撲克,欣賞風景,喝喝飲料看看書,三個小時之後他們就來到了白山國家公園。
這是馬塞諸色州最大的公園,也是距離紐約最近的一個公園,他們到達門口的時候,前面還有幾輛車在排隊等待進去,不過這座公園特別大,那些車輛一進去就消失在了各個路口。
終於輪到李蓁蓁他們進去了,這公園不是免費的,每輛車收了他們5美元就放行了,還額外贈送一份地圖。
李蓁蓁研究着地圖,指着東北角的一個湖泊的圖案說:“我們開到這裡去吧,上面說湖邊有露營地,我們今晚就在那裡露營,明天早上還可以坐船去遊湖,怎麼樣?”
這個決定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周然用對講機跟保鏢們說了一聲,他們的車隊就朝着湖泊的方向進發了。
這個公園特別大,一路上他們只遇到了幾輛車,車主還特意搖下車窗跟他們打招呼,公園裡到處都是楓樹和草坪,很多地方還生長着大片大片的花海,各種小溪流小瀑布隨處可見,還經常能看到鹿羣出沒在這些溪流旁邊。
李蓁蓁他們也不着急趕路,中午就在一條小溪流旁邊野炊,趁着保鏢們做飯的功夫,他們四個人就跑到旁邊拍起了照片。
他們來的季節剛剛好,這山中的楓樹葉半數都變紅了,但有一些還是綠色或者黃色,層層疊疊色彩絢麗,好像是誰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讓裡面的色彩從天下潑灑下來,才造就了這公園裡的美景。
亨利是專業的攝影師,不過他這次出來只帶了李蓁蓁送給他的啓明攝像機,他拍完照片還在那裡特別得意地說:“李,你研究的這臺攝影機非常好,就算不是專業的人士也能拍出像樣的照片出來,不過你給我和娉婷拍的照片,還是不如我給你們拍的,唉,像我這麼專業的人就是這麼寂寞,幸好我和娉婷都長得很好看。”
“撲哧哈哈哈……亨利你快別說了,我就快要不認識你了。”李蓁蓁被亨利的一番自我追捧逗得前俯後仰,就連陸娉婷都被他的厚臉皮氣笑了,追着他打了很久。
吃完了午飯,他們的車隊就繼續向着湖泊出發,雖然在地圖上看着很近,但是他們足足開了四個小時的車纔來到了湖邊,當然他們一路上都開得很慢,在許多風景優美的地方還時不時停下來拍照,但是這個公園的遼闊也讓李蓁蓁爲之驚歎。
這個湖泊位於公園的深處,來到這裡的車輛寥寥無幾,僅有的幾輛車也隔得特別遠,而且車裡都沒有主人,應該都是棄車去遠足了。
保鏢們忙着安營紮寨,李蓁蓁他們幾個卻跑到湖邊眺望風景,這片湖水的水面特別開闊,水質是純淨的碧藍色,乾淨得好像一塊通透的藍色水晶,鑲嵌在這美麗的彩色羣山之中,這樣的美景,大家當然要在這裡留下照片了。
李蓁蓁拍完了照片,還有些意猶未盡地說:“我們這次玩的時間太短了,我看這座公園可以玩四五天,我們還開了越野車過來,這一路上我看到很多漂亮的地方根本沒有路,真是太可惜了。”
陸娉婷在美國待了三年比較有發言權,她攬着李蓁蓁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這有什麼?美國的公園特別多,等你多去幾個你就會發現,根本玩不完,而且很多國家公園都很大,就算在裡面待上半個月都能保證天天不重樣,以後你多出來玩就知道了,我剛開始也跟你一樣覺得驚訝,畢竟我們香江最大的公園也比不過這裡一個小公園。”
陸娉婷比了比手指頭,意思是真的只有一點點大,不過她很快又接着說:“其實這樣比較是不公平的,香江纔多大,就算有那麼大的地方也不可能浪費,聽我爸爸說,現在香江的樓價漲得可高了。”
保鏢們手腳飛快,紮好營寨之後又立刻動手做飯,這時候拖掛車的作用就展示出來了,他們的車裡不僅配了發電機,還帶了冰箱,各種蔬菜水果肉類海鮮應有盡有,全部都是提前醃製過得,拿出來就能燒烤,在這樣的湖光山色之中,最好的美食當然就是燒烤了。
保鏢們支起了幾個巨大的爐子,把簡易的桌椅擺上去,就在旁邊擺開了架勢開始燒烤,很快就傳出了噴香的食物香氣。
這片湖區是專門開闢出來給遊客露營的,旁邊就有食用水源,也有男女衛生間和淋浴室,吃完了晚餐,趁着天還沒亮,陸娉婷就很有經驗地約李蓁蓁一起去洗澡。
她手裡拿着一個換洗袋子,勾着她的手臂說:“蓁蓁,我們快點去洗澡,不然這裡荒郊野外的,天黑了我害怕。”
李蓁蓁笑着拉住了她的手,停下了腳步說:“反正這裡沒有別人,我先讓保鏢進去浴室裡面檢查一下,再讓他們守在外面,你放心,這裡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別人過來的。”
她指着周圍示意陸娉婷去看,那四周全是他們帶來的保鏢,他們散落在各處暗暗警戒,而其他的遊客車輛離他們特別遠,掩藏在樹林裡看都看不清楚,彼此之間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李蓁蓁一點都不擔心。
陸娉婷還是有些畏懼地說:“可是美國的森林裡都有熊啊,對了,你讓他們把吃剩下的食物打包好,千萬不要讓氣味泄露出去,不然晚上引來熊就糟糕了。”
這個問題李蓁蓁早就考慮到了,她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說:“放心吧,我們全都準備好了,我還特意帶了驅熊噴霧,已經讓他們把整個營地都盤了一遍,你要是不放心,待會我讓他們再噴一遍。”
陸娉婷這才鬆了一口氣,按着胸口說:“還是你有辦法,那我們快點去洗澡吧。”
衛生間裡的設備出乎李蓁蓁的預料,這裡一共有八個淋浴室,每一個都是獨立的隔間,裡面空間不小,淋浴噴頭裡有熱水也有冷水,旁邊還有供遊客放東西的架子。廁所裡甚至還配備了質量不錯的紙巾,讓李蓁蓁自備的紙巾都沒有用上,她真沒想到在這樣的荒郊野外,也有這樣完善的服務,而這一切都是免費的,美國的國力從這個小細節就可以看出來了。
洗好了澡,李蓁蓁他們又到周圍逛了一下,晚上躺在帳篷外面看星星,過了十點鐘就各自回帳篷裡睡下了,只留下一些保鏢在外面警戒。
他們本來以爲可以一覺睡到天亮,卻沒想到剛睡到半夜就被一陣嘈雜的聲響吵醒了。
李蓁蓁和陸娉婷睡在同一個帳篷裡,陸娉婷比她清醒得更快,猛地擁着被子坐起來,帶着一絲絲擔憂說:“蓁蓁,外面是不是來了熊?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
她在美國住久了,當然知道美國森林熊的可怕,每年都會發生遊客或者居民被熊襲擊的事故,這也是美國人爲了生態所付出的代價,所以陸娉婷一醒過來就慌了,她雖然知道他們帶了保鏢,但是她對保鏢的戰鬥力還不怎麼了解,當然對他們沒有信心了,在她看來,人類再能打也打不過熊。
李蓁蓁這時候也清醒了,她側耳傾聽一陣,只能聽到保鏢們呼喝的聲音:“什麼人?滾出來!不出來我要開-槍了!”
樹林深處好像還有人在說:“嘿,嘿,夥計,別衝動,都是誤會。”
這時候,周然的聲音在帳篷外面響起來:“蓁蓁,來了幾個遊客,你們先別出來。”
周然安撫住了李蓁蓁和陸娉婷,但他的臉色卻有些陰沉,在這荒郊野外半夜三更,怎麼就突然遇到了一羣不速之客,這讓他不得不多想。
在林子的邊緣,保鏢們已經把武器拿在手上,還上了膛對準了對面的幾個嬉皮士青少年,對方一共有九個人,都染着五顏六色的火雞頭髮,身上穿得花花綠綠,脖子上掛着骷-顱-頭項鍊,就連衣服的前胸和後背都貼着骷-顱-頭。
這些人本來嬉皮笑臉的,一看保鏢們把武器拿出來就認慫了,一個兩個地都高高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爲首的那個白人青年還點頭哈腰地說:“夥計,我們真的沒有惡意,我們開車經過這裡,看到裡面有人才過來看一眼,都是誤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你們千萬不要衝動。”
在保鏢們瘮人的目光之中,這羣嬉皮士少年慌里慌張地逃離了樹林,保鏢們還跟過去看了,確定他們真的開車走了才返回到營地裡,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保鏢們在後半夜就更加警惕了,好在並沒有發生其他的事,昨晚的事情應該就是一個巧合。
陸娉婷第二天醒來還在跟周然打聽:“他們是什麼人?怎麼大半夜找到這裡來了?你們把他們打跑了嗎?”
周然已經不把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這本來就是一個意外,他不想讓這樣的事情影響到她們的心情,因此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就把這件事情揭了過去。
這一天他們就在湖泊的周圍遊玩,還把遊艇開到湖裡暢遊,第二天又去到旁邊的另一個小湖泊遊玩,然後他們吃完午飯就打算開車回去,沒想到他們的車隊剛到公園的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攔住他們的人是一羣警察,他們開了十幾輛警車過來,把公園的路口團團圍住,還在那裡設置了路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