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倫的趙王府雖然有近萬軍隊,卻被牢牢堵在其中動彈不得,不斷有流矢從牆外射進來,不少府中的僕役連忙取水滅火,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爲佔據兵力優勢的淮南王呢。
本應該一邊倒的戰鬥,卻被司馬允打成了一邊倒,淮南王的軍隊不論野戰還是攻堅戰,實力都勝過趙王府的軍隊不止一籌,武藝在對方之上,戰陣也不次於對方,擊潰了趙王府之外的軍隊之後,更是對趙王府展開了圍攻。
幾乎是節節勝利,把趙王府置身於風雨飄搖之中,這樣的消息傳來,一些支持淮南王的人蠢蠢欲動,不斷有人加入到圍攻當中,司馬允手中的兵力已經有了兩千人。
不論今天的結果到底如何,在朝臣眼中已經高下立見,司馬倫和自己的哥哥汝南王司馬亮一樣,離開了司馬昭的羽翼從來沒打過勝仗。
“怪不得到武帝年間都是一個宣威將軍。”不少觀望的朝臣暗自吐槽,宣威將軍是一個品級很低的雜號將軍,要是司馬季再次絕對有印象,他帶去南征的唐沈就是宣威將軍。
“你們都是廢物,司馬允纔多少人?現在竟然敢圍攻王府。”司馬倫對着府中的從官破口大罵,兵力十比一的優勢,被圍攻的竟然是自己,今天過後他就是一個大笑話。司馬倫並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過錯,完全是屬下無能。
“大王,淮南王的親兵死士都是從軍多年的士卒,原來更是淮南當地的遊俠劍客,並非是一般人,我軍立足未穩便遭到戰陣衝擊,現在失去了結陣的空間,只能困守王府,只能說很多巧合到了一起。”一名穿着甲冑的將校站出來解釋道。
“放屁,三倍於敵的兵力被沖垮還敢說出來?”司馬倫指着這位將校的鼻子怒罵道,“上萬軍隊被人包圍在王府,你們這些廢物,傳本王將令,給我衝出去。”
司馬倫氣得直跳腳,他不但不能輸,還要贏得漂亮。這種被圍在王府揍的場面太丟人了,就算是過後能夠轉危爲安,整個京師也不會瞧得起自己。
“大王!”司馬倫剛開口就迎來了一片反對,困守王府固然不是什麼好辦法,但這麼多軍隊還能讓淮南王攻進來麼?這就是要錢還是要臉的問題。
很不幸反對無效,司馬倫現在就想要臉,這是他本身就缺少的東西,司馬倫走出正堂,也準備親臨戰陣,幾十年來他從來沒有親身犯險,這一次真的被司馬允逼得沒有辦法了。
司馬倫對府中的大軍進行了一番動員,就要開門出擊,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密集的箭雨略過高牆將司馬倫所在的位置覆蓋,司馬倫身邊的主書司馬畦秘大叫小心,擋在了司馬倫面前,直接被射程了刺蝟,周圍更是死傷一片。
“一定要給我守住,各處支援的大軍馬上就到。”司馬倫扯着脖子喊了一聲,直接連滾帶爬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剛剛忠心耿耿已經變成屍體的主書司馬畦秘,更是被他推到了一邊。
這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哪還有一點要開門衝出去的意思。趙王府之外,淮南王的軍隊擡着枕木狠狠地撞擊着大門,沿着王府高牆,長槍更是來回交接,司馬允的攻擊一次急過一次,幾個時辰眨眼過去,卻一點也不見消減。
司馬允也心裡焦急,他手中的兵力不多,能夠將近萬敵軍圍困在趙王府,除了自己反應很快知道無法進入皇宮便專攻趙王府,還有身邊的親兵死士誓死效力,但也只能做到這樣了。作爲人數劣勢的一方,他沒有持久戰的資格。
更遠的外圍,實際上不少禁軍早已經到了,他們聽從天子的聖旨前來援救趙王,但是見到的卻是淮南王勇冠三軍,圍着趙王府猛攻,趙王府明明軍隊更多卻被壓的擡不起頭,整個趙王府危如累卵,似乎馬上就要陷落。
本就是宗室之間的爭鬥,趙王是都督中外軍事的相國,淮南王還是中護軍,很多將校都駐足不前,命令麾下士卒封鎖此地,陸續有來的大軍成了淮南王和趙王戰鬥的旁觀者。
本應該一錘定音的禁軍成了觀衆,近距離看了一場史詩大片,不少將校都對司馬允的親兵死士瞠目結舌,能從淮南十幾萬大軍當中挑出來成爲司馬允的親兵死士,本就代表了頂尖戰力,能和淮南相提並論的地方,也就只是關中和荊襄而已。
“兄長,宮外淮南王正在和趙王死鬥,兄長如何看?”宮外打的驚天動地,皇宮內部當然也不平靜,孫秀正在忙着調兵遣將,司馬衷身邊就剩下了中書監陳準,他弟弟是太子左率陳徽,從東宮聞訊趕來詢問自己的兄長,其實就是問陳準是站在哪一邊。
“趙王狼子野心,是一個禍害,爲兄倒是傾向於淮南王,可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陳準眉頭微皺,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口氣。
“不然,兄長可以請出白虎幡,這樣必能改變大局。”陳徽壓低聲音給陳準指出了一條辦法,天子的白虎幡其實是督戰旗。整個禁軍都知道,一旦白虎幡出,就表明天子已經知道此事,淮南王正在圍攻趙王府,禁軍會以爲是天子認可淮南王進攻趙王。
“好主意!”陳準眼睛一亮,立刻轉身進入內宮,找到司馬衷道,“淮南王和趙王都是宗親,不應該如此相鬥,不如宜遣白虎幡以解鬥。”
白虎幡根本不是用來解斗的,用來解斗的幡是騶虞幡。當年騶虞幡一出,楚王司馬瑋麾下數萬禁軍立刻作鳥獸散,楚王頓時成孤家寡人束手就擒,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白虎幡的作用與騶虞幡恰恰相反,它是用來指示進軍衝鋒的。如果趙王手下看到皇帝授予淮南王白虎幡,就會誤以爲淮南王是奉詔討伐趙王,趙王就會像當年的楚王一樣,不戰而潰。
“好,那就出白虎幡解鬥。”司馬衷直勾勾的看着陳準,隨後點頭認可,“命令禁軍手持白虎幡前往司馬允那裡。”
門下省的詩中是汝陰王司馬虔,湊巧正好見到殿中禁軍手持白虎幡準備出宮,心裡就是大吃一驚,有了白虎幡,即如同皇帝親臨,可以指揮各軍。司馬虔見伏胤帶着白虎幡出來,料定必對父王不利,攔住伏胤道,“將軍,本王有事和你商談。”
本要去助戰的伏胤鬼使神差的停下腳步,就聽到司馬虔問道,“是誰請出白虎幡助戰?”
“這點本將不知!”伏胤搖頭,他雖然是殿中禁軍的將校,卻不是皇帝身邊的人,並不知道是誰出的注意。
“如若將軍助我父王一臂之力,這個天下共享富貴。”司馬虔賭咒發誓,如若不能讓對方倒戈,趙王府一定會被滿門抄斬。
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出現在了伏胤面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殿中禁軍將校,只要選擇正確就是一步登天,片刻之後狠狠的點了一下頭,留下患得患失的司馬虔,直奔皇宮之外。
伏胤帶着四百禁軍來到淮南王陣前,大喊道,“淮南王,天子令本將來助戰。”
眉頭緊皺盯着趙王府的司馬允在身邊人提醒下,才遙遙望見伏胤,緊接着就看到了他的手中的白虎幡,心中就是一喜,隨即整個淮南王麾下軍陣發出一片歡呼之聲,高呼萬歲。
“天子有詔,請淮南王接旨。”伏胤從懷中拿出一份詔書,高聲喊道。
司馬允一愣,但是現在大局已定,便讓周圍的親兵散開,走下戰車來到伏胤面前跪下,下一刻伏胤眼中發狠,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在司馬允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斬了他的腦袋。
剛剛還在歡呼的淮南王親兵順便變得死一般寂靜,似乎不敢相信前一刻還在助戰的禁軍,下一刻就讓反戈一擊,當場殺掉了他們的主公。
伏胤眼疾手快向後急跑,邊跑邊喊道,“淮南王謀反,禁軍聽令,誅殺叛軍。”
前後過程不過短短一瞬間,淮南王便已經身首異處,以爲得到援軍的淮南王部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處在周圍禁軍的包圍當中,這個時候趙王府的大門洞開,裡面的趙王軍隊也殺了出來,兩面夾擊將司馬允的部下團團圍住,司馬允以死,麾下的親兵死士羣龍無首,剛剛又解開了軍陣,直接就陷入了亂戰當中。
這些親兵死士之所以戰力高超,除了因爲武藝高強之外,還從軍多年熟悉戰陣,現在司馬允死了無人指揮,陷入單打獨鬥的境地,哪怕從前身爲劍客遊俠,也抵擋不住這麼多人圍攻,不到半個時辰便全軍覆沒。
直到這個時候,差點被射死的司馬倫纔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直到現在他心裡都後怕,這一仗他贏得不容易,惡狠狠的喊道,“立刻逮捕淮南王全家,包括從官、故友、親朋,滿門抄斬一個不留,行刑完畢之後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