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彼之英雄吾之仇寇,幽州這個地方一直都比較遠離自然災害,說是風水也好,說是玄學也罷,但在北方而言這種現象是事實。除了可能會受到更北方的蝗災之外,水火不侵,絕對是一個風水寶地。
兗州冀州都是河間王司馬顒的地盤,不考慮百姓的話,司馬季自然是偷着笑,順便命令晉衛散播一下同是相鄰大州,爲何兗冀山洪暴發,而幽州就風調雨順?肯定是河間王和燕王之間有點差別,至於有什麼差別,當然是弄的越玄越好,古人迷信。
不過司馬顒的反應也不慢,雖然不知道這種矛頭對着自己的言論從何而來,更不知道這些後世的帶節奏手段,但他卻可以引導,除了自己治下的兗冀二州,不是還有司馬虓的豫州、司馬繇的徐州麼,這麼多的大州受災,不是他河間王一個人的問題。
那當然是現在執政的齊王司馬冏弄的天怒人怨,才讓上天降災,可以說這一波燕王賺了,但他河間王絕對不虧,這一手禍水東引玩得漂亮。
齊王司馬冏的困難就超過了司馬季的解決範圍,燕王只能在幽州把受到言論影響來到幽州的災民笑納,挑選身強體健者補充幽州軍。現在幽州有大軍十二萬,三萬女真騎兵,一萬晉衛騎兵,五千龍雀營,經過再三的調查,司馬季確定至少目前沒有吃空餉的情況。
美滋滋的讓部分大軍士卒幫着治下百姓秋收,培養一下軍民魚水情,司馬季坐等南面的藩王忍耐不住,這就是在邊緣的好處,坐山觀虎鬥一樣開心。
“齊王要對洛陽禁軍進行校閱,但是翊軍校尉李含跑了?”司馬季看着羅永遞上來的司州統領上報,他記得好像就是一個不大點的小官散播謠言,才導致了軍鎮混戰的爆發。
這也是早晚發生的問題,每一次政變傷害的都是中樞權威,尤其是楚王淮南王先後死在假傳聖旨上面,聖旨的價值已經大打折扣,只要豁得出去,自然有人敢把皇帝拉下馬。
“全州的糧食必須儘快收完,派人去盯着,李含是司馬顒留在洛陽的心腹,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司馬季心中一沉,對着羅永催促道,“幽州下屬各郡縣嚴加戒備,南線防止河間王突然襲擊,盯着幷州方向的動靜,幷州同樣不可大意。”
各鎮互相不服,都怕槍打出頭鳥,但這種局面是不可持續的,早晚會有人忍不住動手。而且當中司馬顒是最實際的那個人,從當初在齊王和趙王兩人當中的選擇就知道,這位河間王評判的標準就是誰軍力強大就站在誰一邊,匡扶社稷?不存在的,雖然其他藩王也這麼做,但沒幾個像是他這麼明顯。
“要是河間王北上進攻,殿下讓石超將軍如何應對?”羅永點頭就要離開,但忽然又回來了,覺得燕王的命令有些籠統。
“之所以佔領趙國和常山國,最初衷的目的就是禦敵於國門之外,戰火不能波及到幽州境內,要打的話在冀州境內打。要是河間王大軍來攻的話,不管來多少,兩國都不能陷落,只要爭取一段時間,本王自然會率大軍南下。”司馬季想了一下道,“石超加上張賓,只要精誠合作自保無虞。”
薊城晉衛飛騎出,分別奔向靠近幷州的代郡和冀州境內的常山國和趙國。
“先生覺得殿下的命令如何?”石超拿着司馬季的軍令,轉頭對着張賓詢問道,這段時間的熟悉,石超也會張賓的才學深表敬佩,最主要的是張賓並不對他的意見進行干涉,而是用學識折服了石超。
“燕王應該是判斷天下有變,你們所在的運河南岸深入冀州境內,是保護幽州的一個塢堡。”張賓攆着鬍鬚慢吞吞的道,“殿下佔領兩國,無非就是禦敵於國門之外,不想讓幽州受到戰事的波及,所以對你我寄予厚望,鷹揚將軍,萬一河間王大軍來攻,你我的擔子不輕啊。”
“本將也是這種想法,很早以前燕王就讓本將注意河間王的心腹愛將張方,本將真是一點不敢懈怠,不知道此人如何?”石超有些心中踹踹,司馬季也想不到自己幾次提及張方,竟然還給石超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諸王聯手進攻洛陽的時候,不管是秦王、齊王還是河間王、燕王、長沙王、都屬於站在一個戰壕的戰友,將司馬穎和司馬顒送走之後,司馬冏也做出了一番態度,善待兩人留在洛陽的心腹,李含就是其中之一。
司馬冏任命李含爲禁軍翊軍校尉。這個要職此前一直由宗室或者豪門子弟擔任,齊王自已也曾擔任翊軍校尉,對於一個寒門子弟來講,李含已經達到了頂峰。對於李含來講,擔任此職唯一不妙的是,他必須離開河間王司馬顒到洛陽任職。
大晉官場說大很大說小也小,他不少關係不睦的士族官員都在司馬冏的手下任職。隨着司馬冏和諸王關係的疏遠,李含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加上大批仇敵在齊王府任職,司馬冏剛剛宣佈要校閱禁軍,李含卻認爲這是要清除諸王留在洛陽力量的信號,直接逃離洛陽,一路上奔着鄴城而去。
“殿下,齊王一年沒有入宮拜見天子,僭越之舉數不勝數,所仗着的無非就是傳檄天下而已,加上秦王病故,讓他撿了一個便宜,現在齊王立儲君上已經得罪了司馬穎和司馬乂兩位武帝親子,只要殿下統帥麾下大軍,必然能蕩平齊王。”李含用肯定的口氣說出這番話,“只要齊王一死,天下就是殿下的,無人可擋。”
“現在的齊王與之前相比已經面目全非。一年前的齊王是舉國敬仰的英雄,上有皇帝支持下有強兵數十萬,諸王都承認他爲盟主,光芒萬丈不可仰視,彼時的殿下當然難以匹敵;但是一年下來,齊王把自已搞得聲名狼籍,皇帝嫌他跋扈朝臣懷疑他有逆心,手下軍隊人心離散,儲君之時讓兩個藩王也與他齟齬不斷。同時,齊王執政業績乏善可陳,紛亂的天下並沒有得到任何改觀,災民、流民越來越多,百姓怨聲載道、哭聲遍地,此正是舉事之時。”
司馬顒冷冰冰的看着李含,陷入了沉思當中,似乎在權衡利弊,好半天才道,“此事非和司馬穎聯盟不可,只有我們兩人聯軍,在面對司馬冏的時候才十拿九穩,可本王不想再做一次嫁衣了,如何能夠保證司馬穎成事之後不把本王踢出洛陽呢?至少也要聯合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