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龍心領神會,自古以來此類招數都屢見不鮮,當然一般都體現在吃空餉上面。魏晉士族就是隱蔽人口的行家,司馬季估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不在朝廷手中。
耳聞目染之下,何龍一點就透,認爲司馬季是爲了自己着想。如果平時沒有戰事,平州人口總是減少,這確實在朝廷面前不好交代。苛責談不上,不利於計功勞是肯定的。
“平州偏遠,咱們就的自己想想辦法。自古以來,邊疆地區無外乎軍事屯墾,利用外敵來博取朝廷的注意力,這就是我這個鎮東將軍,還有你這個東夷校尉的價值。如果沒有戰事,咱們很快就被遺忘了。”司馬季委婉的告訴何龍,話裡話外的意思爲四個字,養寇自重。
何龍頻頻點頭,他忽然覺得燕王雖然年齡不大,但很懂得體恤民情。爲平州的衆將士着想,同時也很爲他這個東夷校尉考慮。
那是自然的,畢竟這是自己唯一的軍事力量。其實雖說司馬季都督一個晉朝人口最少的大州,可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平州和幽州是挨着的,如果像是先王司馬機那樣都督青州,真到了需要的時候,還調兵不便呢。
再者平州畢竟地方大,雖說氣候在晉朝人看有些不友好,但對他而言不是什麼問題。
“一定要把高句麗的底細摸清楚,還有就是要對平州的戶籍徹底清查一番,這兩點都非常重要!”
司馬季敦敦教導着,平州的面積這麼大,只有一萬八千戶他是不相信的。肯定有隱藏人口,既然他現在已經都平州軍事,就要把這裡經營好。雖然平州在晉朝,只是一個流放犯人的地方。
清查戶籍何龍可以理解,不過這麼鄭重的對待高句麗,他就有點理解不了了。高句麗在他眼中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根本不算是強敵,“將軍這麼鄭重,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高句麗比當年的匈奴強呢。”
“此一時彼一時,當年的匈奴,還拿骨頭磨箭頭呢。”司馬季扯出一絲笑容,爲什麼中國歷史越到後來,對付這些遊牧漁獵越來越吃力?那不是很簡單麼,人家也在學習。
戰國李牧不過依仗七雄之一的趙國,就揍得匈奴不敢南下。漢朝裝了很長時間孫子,纔有漢武帝大破匈奴。能說趙國比漢朝強麼,是匈奴變強了。
晉朝周邊的這些部落,已經不是當年連冶金都依靠西域的匈奴。
“總之,我要你把高句麗的情況摸清楚,到時候就是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司馬季說完站了起來道,“過兩天我要看看軍營的佈置,你準備一下。”
司馬季還算是瞭解東北,這裡是全球同緯度最冷的地方。這就造成了一個問題,古代中國這裡的人口甚至都比不過蒙古高原的遊牧民族。
人這麼少,所謂的集體創造力就別提了,司馬季儘量幫着這裡的軍士紮下根,對中華就是大功一件,而且有些習慣必須要改,改成適應這裡的氣候。
人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是人去適應當地的環境,不是當地的環境適應他。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就是這個道理。把晉朝人遷徙到蒙古高原,晉朝人也不能改變當地只能放牧的習慣,他們只會變成說中原話的遊牧民族,穿着羊皮,裹着皮靴子。
司馬季覺得,席地而臥這個習慣就必須改,就平州這個氣候,席地而臥的習慣就是作死而不自知,夏天睡牀、冬天睡炕,才能適應這裡的氣候。
“一些軍士的營房,可以找一些兩邊是山,中間是河的地形。這樣在冬天可以避一避狂風!”這種地形叫兩山夾一溝,隱患就是發洪水和地震的時候,不過以司馬季對東北氣候的瞭解,東北不是西南,地震次數其實是很少的,降水量也沒有這麼誇張。
如何佈置營房、如何挑選軍營地點,如何避寒,司馬季的吩咐讓何龍十分驚訝,沒想到燕王頭一次來到平州,就好像對一切多十分了解,好像在這裡住了多年一樣。
“平州皮貨很多,不要拘泥於穿着。一切以保護健康爲前提。”一身舊中國東北土匪打扮的燕王呼着哈氣,他的棉花還沒種出來呢,暫時幫不上什麼忙,
“明年春耕之後,就按照我說的重新佈置,秋收之後我會再來,幽州境內剿賊之後整個環境爲之一清,既然本王身領鎮東將軍,就要保一方安寧,給平州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燕王不認爲自己在吹牛,太平盛世不就是餓不死沒有人造反麼,這個標準他能達到。只是他忘記了此時自己的形象,比晉朝的山賊更像是山賊。還是東北土生土長的鬍子。
“將軍爲百姓勞心勞力,何龍佩服!”何龍心悅誠服的道。
“都是分內之事!”司馬季微微昂頭接受了東夷校尉的恭維,雖說他的初衷不過是爲了把幽州大牢塞滿,尋找更多的勞動力壓榨而已。
要不是實在不合適,他都想要在平州養蠶,晉朝所有的重要商貿物品都在北方,就連養蠶都是,這是這個時代的常識。
對着東夷校尉府的數千軍士,司馬季頭一次有種大權在握的感覺。甚至有點不想走了,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畢竟他剛出來的時候,就確定不只是來一趟東夷校尉府。他還要是去慕容氏看一看。
再一次把車輪換成雪橇,冒充聖誕老人的燕王上路了,還利用職務之便帶着五百平州軍士一起上路,這個時候的慕容氏在鮮卑部落當中不算最強的。段部和宇文部都比慕容氏兵強馬壯,不過慕容廆顯然比其他兩部的首領高一檔。
“殿下去慕容氏是不是有些倉促!”直到上路很久,張達還勸說司馬季回去。他覺得離開晉朝疆域還是有些危險。
“我是宗室,慕容氏要是襲擊我就是不想活了。不要擔心!”司馬季穩坐釣魚臺,不慌不忙的道,“道聽途說,總是不如親眼所見。我就要看看慕容氏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