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展護,知州府內便開始忙碌起來。刀紫等人指揮家丁將不可帶走的物品都搬到鏢局去了,一些細軟放在了店鋪樓上。婉約在銀行內將銀兩都兌換成了銀票,將銀行與當鋪的生意都交給了董夫子。遠航則命唐凌將孫柯與秦朝請到府中。
“孫將軍,下官已被免去知州職務,明日便要離開益州,特請將軍來辭別。”遠航給孫柯施了一禮,孫柯急忙回禮,問道:“大人可是因四皇子被刺一事?”
“嗯。”遠航點了點頭。
“唉!大人離開益州,真是百姓一大損失,我失一好友。”孫柯嘆道。
“多謝孫將軍器重,來日有緣,我們還會再見。”
秦朝上前施禮,說道:“大人雖去,末將永記,若有需要末將之時,只需大人傳個話來,末將定當前往。”
“對,對,只要大人吩咐,我等即刻便到。”孫柯也點頭說道。
遠航一陣感動,上前與秦朝擁抱一下,退後抱拳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與君一別,後會有期。”
“大人多多保重!”二人施禮退出知州府。
走在街上,看着百姓川流不息,孫柯感嘆道:“初見大人便在這益州之上,那時若無大人前來,只怕益州早已易主,你我只怕無力護住城池。”
秦朝停下腳步,原地站着沉思起來。
“怎麼?”孫柯也停下來,回頭望向他。秦朝說道:“將軍,末將有一語說與你聽,但將軍要發誓,不可再傳與他人。”
孫柯從沒見秦朝這樣嚴肅過,點點頭,說道:“我發誓。”
秦朝走上來悄聲說道:“將軍沒發現,方纔大人與我們辭別時,完好如初嗎?”
孫柯皺起眉頭,回想一下,恍然說道:“是呀,前幾日還動彈不得,怎得今日便好了呢?”
“將軍,末將早有猜測。”秦朝將孫柯拉到角落裡,說道:“離莫是四皇子下令射殺的,據說離莫戰死時,大人萬分悲痛。”
“是呀,我在大人身旁,第一次見到大人落淚。”孫柯回想起固州城下那一幕,肯定地說道。
“這便是了,所以大人才主動護送兩位皇子,故而四皇子才殞命在沉雁亭中。”秦朝分析說道:“大人身旁曾有一小孩,名喚流星。此子我曾見過,箭法如神,如今大人回城,一直未見此子露面。”
孫柯愣了許久,他知道遠航身旁的流星箭法厲害,攻城時佔據雲梯之上,射殺敵將數人。想到這,吃驚說道:“你是說四皇子是大人殺死,爲離莫報仇?”
秦朝面帶微笑,點了一下頭。
孫柯眨着眼睛,頓悟說道:“這麼說來,大人是冒着死罪的危險,爲離莫報了仇,令人欽佩,你我皆不如啊。”
“嗯。”秦朝也點頭說道。
“可惜了,如今被免了官職,但願以後還能與他同上戰場,爲國效力。”二人同時回身,望了一下知州府,轉身走了出去。
翌日清晨,知州府外備下多輛馬車,婉約等人只帶了貼身丫鬟,刀紫等四人皆是騎馬。遠航躺在青荷的馬車內,將頭枕在她的腿上,向嘴裡扔着葡萄。
“少爺,都準備齊了。”唐凌站在車外喊了聲。
“嗯,出發。”遠航喊完拿起葡萄送進青荷裡,自己翹着二郎腿,輕聲爲青荷唱起了雨花石。
一共八兩馬車,浩蕩地穿過主街,路旁百姓紛紛駐足觀看,到了城門口,啊金髮現前面都是兵士,湊到車廂外,稟告道:“大人,不知爲何,城門處皆是兵士,比平時多出幾倍有餘。”
“哦?”遠航爬起來,趴在車窗處偷眼望去,果然如此,三步一兵,兩步一崗,急忙將腦袋縮了回來。
“大人,是孫柯將軍率領衆位將軍前來送行。”啊金見到孫柯率衆人迎了上來,急忙悄聲稟告遠航。
遠航坐了起來,從車窗內望了出去。孫柯走在最前,來到馬車旁彎腰施禮,大聲說道:“末將孫柯,率益州將士爲大人送行。”
“爲大人送行,大人一路順風。”衆兵士齊聲喊起,一時城門處喊聲如雷,響徹雲霄。
遠航鼻子一酸,趴在窗口望着孫柯輕點下頭,孫柯回以微笑,閃身說道:“請大人出城。”
馬車駛動,兵士皆舞動長槍,齊聲高呼。
“大人一路順風,大人一路順風!”
出了益州城,遠航平靜一下心情,躺了下來,青荷撫摸他的臉龐,輕聲說道:“相公,離開益州可曾有過後悔?”
“有啊。。。”
“爲何後悔?”青荷低頭輕問。
遠航一笑,說道:“爲了你沒能懷有身孕而後悔,今夜相公必加努力。”
青荷面色一紅,佯怒伸手打來,遠航一把抓住,放於自己胸前,閉上了眼睛。
出了城不久,一輛馬車內探出一個腦袋,深呼吸了一口氣,縮回頭去跳下馬車,翻身上了馬身。
“流星,這幾日大人不許你隨意走動,是不是忍受不住了?”啊金見流星縱馬追了上來,笑着側頭問道。
“是啊,終於可以出來了。”流星又呼了一下新鮮空氣,問道:“咱們去哪啊?”
“大人說先去乾陵,明日到後堂,你還得進車內躲藏。”啊金答道。
“啊?還進去呀。”流星吃驚地望着啊金。
“哈哈。。。”衆人齊聲笑了起來。
走了許久,途徑一個小村莊。啊金見時已正午,日頭正盛,恐前方無休息之處,便走到遠航車前,稟告道:“大人,前方有一村莊,不如大家休息一下。”
ωwш☢ Tтkā n☢ ¢ ○ 遠航已被顛得渾身難受,聽後立即應允,掀開車簾跳了下來,回身攙扶青荷下來。
離秋從車上跳下來,愣在當場,指着村莊,問道:“我們要在這裡買府邸嗎?”
遠航無語,搖了搖頭,擡步向村內走去,啊金與無影隨身跟上,留下無影他們保護車隊。
這村莊實在小的可憐,前後只有井字型四條小街。遠航幾人一刻鐘不到便走了個來回,居然沒有一家客棧,能算作休息的地方,也只有那家不大的小酒館。
“便這裡吧,進來避避日頭也好。”遠航指了指那家小酒館,擡步走了進去,刀紫隨步跟上,啊金則返身去喚衆人。
“客官,您來了,這面請。”一個五十多歲老者獨自坐在酒館內,見來了客人,起身招呼起來。
“老人家,生意冷清啊。”遠航笑了一下,找個比較涼爽的地方坐了下來。
老者尷尬一笑,擦着桌子,說道:“客官,不怕您笑話。小老兒這裡酒無好酒,菜無好菜。故而一無夥計,二無掌櫃,皆是小老兒一人。”
“哈,老人家風趣。”遠航被老者逗笑了,問道:“若是地處偏僻也可理解,但你無好酒,好菜,那便是你的不對了。哪有客來卻這樣說的。”
老者將麻布丟在肩上,略一彎身,陪笑道:“小老兒不敢說謊,只能填腹充飢,絕非佳餚美味。”
遠航側頭望着老者,淡笑一下,說道:“那便將你的酒菜拿些上來,我來品嚐一下。”
“誒,客官您稍待。”老者轉身進了後屋,遠航忽然想起來,向後面大聲喊道:“老人家,多做一些,我們有二十多人。”
“誒。”老者在後面應了聲。
過了片刻,幾個丫鬟陪着幾位少奶奶走了過來,身後是唐員外等人,前後進來將這小酒館坐了個滿滿當當。
大家在酒館內坐了兩刻鐘左右時間,老者才從後面走出來。每桌上了兩盤小菜,轉身回去端着托盤,給大家端來麪條。
遠航放眼望去,桌上兩盤小菜可真夠素的。一盤苦花菜,這個遠航知道,只是一種野菜,益州城外隨處可見,放些生油熗拌起來。另一盤還算上蔬菜,淡炒韭菜,卻不放雞蛋,一盤子純綠色食品。
遠航苦笑一下,喊過那老者,說道:“老人家,你這菜讓我如何下嚥啊?咱又不是不給你銀子,爲何這般吝嗇。”
老者苦澀一笑,說道:“客官,實不相瞞,非是老兒吝嗇,實是小店之中,再無可食之物了。”
“這店緊鄰官道,而且村落中又無二家,爲何如此蕭條?”啊金在一旁質疑問道。
“唉!”老者深嘆口氣,臉上表情暗淡下來,輕輕搖下頭,說道:“倒不是食客稀少,只是那無底洞,老兒我……”說着說着,居然落下淚來。
遠航轉回頭,不解地望着啊金,啊金勸慰道:“老人家你莫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離秋等人正吃着麪條,聽到這裡也放下了碗,望了過來。
“也罷,說與客官聽,小老兒心中也好受些。”那老者拉過凳子,坐了下來,娓娓道來。
“我有一女,名喚雨兒,在前方漢臨縣馮員外家做丫鬟。三個月前,雨兒失手打碎了一隻花瓶,馮員外便差人前來,責令老兒我賠償紋銀五兩。我與之理論,一隻花瓶怎值得五兩?來人不由分說,只要得銀子,我東湊西借也只得二兩銀子。馮員外放了話來,每日利息五文,一年內若不還清,雨兒便以身抵債。”那老者喘口長氣,抹了一下眼角淚珠,繼續說道:“馮員外在漢臨縣城養魚發家,益州城內鮮魚皆由他供應,每日兩次去往益州送魚,路過本店必來吃食,卻從不給銀子。如今小老兒已無本錢繼續做下去了,客官們吃完,我也該關店了。”
老者說完,起身彎腰給遠航施禮,陪笑說道:“老兒多言了,打擾客官了。”說完獨自走出小店外,坐在了臺階上。
遠航方要叫老者進來,遠處官道上駛來了一輛馬車,離老遠,車旁一漢子便高喊着:“夏老兒,伙食可曾備好?”
老者擡頭望去,手臂拄着臺階站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