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筆直,兩側野花盡情地怒放着生命。田間勞者辛勤的耕作着,不時有頑童的嬉笑聲從林間傳來。只是此時顧鑫的心情,卻如這悶熱的天氣一樣,亂了人心。
此行固州凶多吉少,大人這兩封書信真能救得了孃親嗎?摸了下懷中的匕首,顧鑫暗下決心,迫不得已便同歸於盡,也爲大人除去一心患。
“少爺。”顧引從馬車內探出頭來,擡頭看了一下太陽,抹去汗水,說道:“天氣炎熱,你也進車裡休息一會吧。”
顧鑫停住思緒,輕笑一下,答道:“不礙事,您且休息,很快便要到固州了。”
顧引看着顧鑫騎在馬上,當年嬌小的身軀如今已變得異常魁梧,皮膚也被風吹日曬的黑了許多。嘆氣說道:“少爺,真能救出夫人嗎?”
顧鑫淡笑一下,說道:“放心,會的。”顧鑫也不知會怎樣,只知道救不出孃親自己便不會離開。
固州,王府客廳內三皇子張宗坐在上位,元帥馮千山坐在下首,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
“說呀,他們這是何意啊?”三皇子張宗拍着桌子喊道。
“主上息怒,或許兩位皇子親來之時,自會帶兵前來。”馮千山見他氣怒,急忙勸慰道。
“哼!老四派兵五萬。老五到好,只出兵二萬。難道只叫我固州之兵與之抗衡嗎?”張宗的確氣壞了,連續兩次戰敗,自己手裡兵力不足十萬了。如今兩州派來之兵加起來還不如自己的多,怎能不惱。
“主上,四皇子來信中曾說,留兵欲走水路繞敵後而襲之。只是不知五皇子爲何只出二萬之兵。”馮千山轉着眼珠思考着說道。
張宗聽後也沉思起來,說道:“難道固州城破,他可以無恙?”
“這末將不敢猜測,只是如今兵力不及大梁,我軍應當堅守不出才爲上策。”馮千山用手指敲着桌子說道。
“只有這樣了,先固守城池,待過幾日他們親來再做商討。”張宗看着馮千山,無奈地說道。
李和遠傷勢好了一些,已經可以下牀走動了。馮千山授意自己將顧鑫老母接到固州,以此引顧鑫前來。雖然覺得不妥,但既不敢得罪馮千山,又怕顧鑫終會找上自己,只得按計行事,只待顧鑫前來便除掉後患。
“將軍,府外有人自稱是顧鑫,求見將軍。”兵士跑了進來抱拳稟告道。
“他來了。”李和遠嘀咕一聲,轉而問道:“多少人?”
“回大人,只有他與一老僕打扮之人。”兵士答道。
李和遠暗笑一下,吩咐道:“將他帶進來,再去喚五十個兵士來,稍後聽我指令,除掉此人。”
顧鑫跟隨兵士身後走了進來,見到李和遠坐在椅子上,頓時覺得自己火冒三丈,氣血難平,恨不得立刻摸出匕首殺了他。想到自己還未見到孃親,便強忍了下來。
“哈哈,顧將軍,多日未見,風采依舊啊。”李和遠見顧鑫進來,笑着起身相迎。
“多謝李將軍掛念,顧某還算康健。”顧鑫冷哼一聲,掃了一眼便看向了他處。
“呵呵,顧將軍,元帥有意招你歸來,還望你。。。”李和遠話未說完,顧鑫揹負雙手,冷冷說道:“一切待我見過孃親之後再行商議。”
李和遠一頓,有些尷尬說道:“好,也好。既如此那顧將軍便先去看望老夫人,我便在這裡等候與你。”一招手對兵士說道:“帶顧將軍去見老夫人,好生保護着。”
顧鑫不願與他多說,擡腿便向門外走去。忽然想起遠航捎來的書信,停下腳步從懷中拿了出來。
“我家督軍大人命我捎來書信與你。”說完將信丟在桌上轉身而去,有意將我家大人說的語氣頗重,便是告知李和遠,休要再勸說於我。
李和遠待顧鑫走後,從桌上拿起一封書信,一看居然是自己女兒驀然來信,立時激動萬分,拿信的手也抖了起來。
看後知道女兒無事,懸掛幾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再看葉遠航的信,不由臉色變的難看起來。他居然以女兒要挾自己送顧鑫母子回去,若不應允,便將驀然送入青樓。頓時沒了主意,呆若木雞地坐在了椅子上。
推開房門,顧鑫見到自己孃親正坐在牀邊,手中拿着一個花鼓不停撫摸着。顧鑫喉頭一緊,哽咽着撲到牀前跪在地上。
“孃親,鑫兒不孝,讓您受苦了。”顧鑫抱着自己孃親的腿哭了起來。
“鑫兒,是你來了嗎?快讓娘看看。”顧母只見一人影撲過來便跪下,急忙拉起看個仔細。
顧鑫哭着擡起頭,說道:“孃親,是孩兒。是孩兒來了。”
顧母見果真是自己兒子顧鑫,一時老淚縱橫,也失聲哭了出來,一把抱住顧鑫摟在懷裡。哭道:“兒啊,娘可想死你了。”
顧鑫也摟住老母痛哭了一場,過了一會,到是顧母先恢復過來,伸手抹去顧鑫臉上淚水,慈愛的說道:“兒呀,這些年你獨自在外,一切可好?”
“嗯,都好。只是想着孃親卻不能回去看您。”顧鑫也伸手爲孃親擦去淚水。看到慈母臉上多了些許皺紋,頭上添了不少白髮,心中想起自己幼時孃親那俊美的模樣,都是爲了自己才勞累這樣。
“傻孩子,你吃了不少苦,孃親又怎會不知。快起來,孃親看下你。”顧母將顧鑫拉起看了下笑了起來,說道:“我兒雄武,又壯實了不少。”
顧鑫在孃親面前,早已沒了將軍本色,靦腆地笑了起來。顧母憐惜地摸着他的臉龐,淡然說道:“越發像你父親了。”
顧鑫見孃親提起自己父親,黯然低下頭去。想起父親英勇善戰,曾被先皇稱爲無敵將軍。而自己卻幾易其主,如今只做個偏將,不免羞愧起來。
“孃親,兒不如父,丟了顧家顏面。”顧鑫愧疚說道。
“怎會,我兒之勇猶勝其父,誰人不知我兒威名。”顧母自豪地說道,以子爲榮盡顯臉上。
“孃親,如今我已歸順大梁,此次李和遠將您騙來,是要要挾於我重新回到小樑,或者將我除去。”顧鑫將實情告訴了顧母。
顧母只是略有色變,隨即便恢復了正常。不以爲然說道:“我兒是將軍,又豈會受人左右。”
顧鑫扶着孃親坐在牀邊,自己跪下端正的給孃親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孃親不怪孩兒不孝嗎?”
顧母端坐於牀,一笑說道:“家爲小,國爲大。無孝難爲人,不忠愧於天。自古忠孝不可兩全,遇事當三思。我兒前來見我,已盡孝道,餘下之事自當爲國盡忠。”
顧鑫聽後眼中含淚,望向顧母。顧母正色說道:“兒啊,你父曾說過,任憑淚水腹中咽,血撒殺場猶不悔。顧家男兒,怎可輕易落淚。”
“是,孃親。”顧鑫伸出雙手,猛的將淚水擦乾,眼中露出犀利的光芒。
“去吧,我兒,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孃親便在這裡等你。”顧母深情地看着自己孩子,雖有不捨,卻無比堅定地說道。
“孃親保重,孩兒去了。”顧鑫又磕了三個響頭,雙膝着地前挪了幾下,將頭放進自己孃親懷中。
顧母強忍淚水,拍了拍顧鑫的頭。顧鑫起身看了顧母一眼,轉頭向外走去。顧母見兒子出了房門,淚水終於強忍不住,無聲地掉了下來。
李和遠長出一口氣,將筆置於桌上,拿起信紙重新看了一遍,摺疊好放進信封內。
“將軍,顧鑫求見。”兵士進來稟告道。
“有請。”李和遠拿着書信從內屋迎了出來。見到顧鑫未等他開口直接將信遞了過去。
“顧將軍,請將此信交與你家督軍大人,現下馮元帥不在府中,你速去接上老母,我命人送你們出城。”顧鑫已做好準備,將生死度之以外,進來尋個時機便刺死李和遠。卻不料李和遠直言而說便要放走自己母子,一時愣在了當場。
“顧將軍,時間緊迫請速離去,若待馮元帥回來便不好脫身了。”李和遠似乎比顧鑫還要着急,連聲催促道。
“噢。”顧鑫反應過來,轉身便向母親房中走去。顧母待顧鑫離去,便起身在屋內尋了根細繩,想要一死了之,免去顧鑫後顧之憂。還未投於樑上,顧鑫便跑了進來。
“娘,快快收拾包裹,我們回古宇去。”顧鑫高興跑進來喊道。忽然見到顧母手中握着麻繩,急忙上前拿在手中,變色問道:“孃親這是爲何?”
“我兒以身報國,孃親又怎能獨自苟活。”顧母握着顧鑫的手,嘴角帶笑地望着他。
顧鑫鼻子一酸,急切說道:“孃親不必多想,李將軍已答應送我們出城,孃親快些。”
顧母略微遲疑後連連點頭,轉身只拿了個小包裹,說道:“皆爲身外之物,只此便可。”
李和遠已在府外備好馬車,見顧母出來,親自送上馬車,對顧鑫施禮,說道:“以往李某多有得罪將軍之處,還望將軍寬恕。我已命人在城門處等待將軍,望將軍一路順風早日回到古宇。”
顧鑫一直都在糊塗之中,不知李和遠爲何對自己如此恭謹,隱約感到定是大人書信緣故。雖有仇恨,只是大人囑咐自己不可無禮,也只得回禮,說道:“多謝李將軍了。”
“顧將軍好走,還望見到督軍大人爲我美言幾句。”李和遠陪着笑說道。
顧鑫也顧不得與他多說,自顧護着馬車向城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