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向天果然來了,望着前面幾個房間,單手持刀地站在那裡,居然沒有蒙面。他知道府中必有準備,但他還是來了,因爲受傷的右手已經可以握刀了。對於一個自負的人來說,敵人寡衆無所謂,只要自己有刀。
遠航也沒有睡,一直等着他的到來。從房間走到院落中,揹負雙手站在那裡。刀紫與啊金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後,流星嘴裡不知道嚼着什麼東西,提着弓站在自己房門前注視着蒼向天。
月光還是有些淡,淡的遠航看不清楚蒼向天的面貌。刀紫卻知道此人便是在自己馬前救下孩童的那個人。附耳過去告訴了遠航。遠航聽後略微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你還會來,只是不知爲何要來殺我?”遠航雖然看不清楚,還是瞪大眼睛注視着他問道。
“受人所託。”蒼向天也望着遠航,淡淡說道。
“想必是那陳福吧?”遠航隨意問道,也是試探着。
“無可奉告。”蒼向天似乎很健談,惜字如金。
遠航聳了一下肩膀,攤開雙手,說道:“做個朋友不好嗎?況且你也未必殺得了我。”遠航聽刀紫說他救起孩子,知道此人並非邪惡之徒,所以纔多與他說了幾句。
蒼向天可不想與他囉嗦,緩緩將刀提了起來。刀紫上前一步,從靴中抽出半月彎刀擋在了遠航身前。流星奇快無比地拽出箭支搭在了弦上。
蒼向天一聲不發,雙腳錯力,一招推窗望月,橫刀揮向刀紫腰身,再順勢向上挑去。刀紫看得明白,直接向右閃開,側身將手中彎刀劃出半圓,似是探囊取物奔向蒼向天的脖頸劃去。蒼向天一刀走空,未加猶豫直接將刀立起擋住自己面門。“噹啷”一聲兩刀相碰,手中一震,二人各退一步。站穩後刀紫旋轉着彎刀未加停頓飛身而上,斜裡劈了下去。蒼向天一個鴿子翻身躲開刀紫這凌厲一擊,以刀爲劍從下方直刺而上。刀紫不敢大意,只得回刀相擋,從上劃下兩刀錯而相交,一連串摩擦聲在靜夜中異常刺耳,帶起一串火花四處飛濺。
啊金抽出軟劍想去助刀紫,遠航伸手攔下,繼續看着他們打鬥。
兵器不停的撞擊聲驚動了府內的護兵,一隊兵士舉着火把跑進院中將打鬥中的二人圍了起來。院中被火把照的通亮,遠航也基本看清了蒼向天的模樣。
三十出頭的年齡,體闊頭寬,身體壯的像頭牛,比刀紫還要壯實。兩人廝殺太快,面貌看的不是仔細,只看見面部棱角分明,頗有幾分英雄氣概。
二人來回交換位置,不時傳來兵器的碰撞聲,打鬥了一刻鐘,還是沒有分出勝負。遠航張嘴打起了哈欠。
蒼向天握刀的右手開始隱隱作痛,幾次拼刀後傷口似乎裂了開來,已經感覺到鮮血流了出來,刀柄處黏滑的很。刀紫站在他的對面,也感覺到了他右臂略有顫抖,見他手上纏着青布,料想必是舊傷復發所致。雖心中敬佩對方,但畢竟此人是來刺殺大人的。略有猶豫,再次撲了上去。
蒼向天知道今天自己無法完成使命了。對方這個漢子,即使自己沒有負傷,單打獨鬥也未必勝的了他。何況那人身旁還有一位高手未曾出手,再加上那箭法奇快的小孩,看來自己今天命喪於此了。見到刀紫輪刀過來,只得一咬鋼牙迎了上去。
又戰了幾個回合,蒼向天右手已經疼痛難忍了,血沿着刀柄開始流了下來,雖然依舊提着刀,但右臂已經明顯地抖了起來。刀紫找準機會,一個側翻,彎刀迎頭劈下。蒼向天來不及退身,只得舉刀相擋,一聲撞擊聲響過後,蒼向天的長刀脫手而落,“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自己向後連退三步才站穩了身體。
刀紫的彎刀在手中不停的旋轉着,眼睛的寒光死盯着幾步之外的蒼向天。
蒼向天這次沒有選擇逃跑,而是苦澀的一笑,淡聲說道:“你贏了。”
刀紫將彎刀停下,倒握在手中,搖頭說道:“我根本沒有碰到你,是你有傷在身才不敵我。”
“縱使我無傷也不會勝你,死在你的刀下也不枉然,敢問好漢尊姓。”蒼向天舉起滴血的右手對刀紫抱拳說道。
“我叫刀紫。”刀紫握刀回禮,轉頭看向遠航。
遠航見刀紫望來,知道他必是英雄惜英雄,不忍取其性命。笑了一下走上幾步,啊金緊緊跟隨其後。
“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嗎?”遠航也不敢過於靠前,走到刀紫身後對蒼向天問道。
蒼向天沒有回答,搖了搖頭。
遠航從懷中摸出爲杜雯止血的藥瓶,擡手丟了過去,蒼向天還以爲什麼暗器,見丟過來之物力道軟綿綿的,抄手便接了過來。
“這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止血神藥,用千年何首烏,萬年老山參研製而成,你先把血止住吧。”遠航誇大其詞的吹噓着,聽得身旁啊金直咧嘴。自己的藥雖不錯,也達不到只此一份呀。再說那兩種藥材也不是止血的啊,還千年萬年的。。。
“不必了,將死之人何需用藥。”蒼向天轉手將藥瓶給遠航丟了回來。將自己右手緊緊攥了起來了。
遠航將藥瓶摟在懷裡,拿起後看了看放回懷中,對蒼向天說道:“既然不用藥,那你便走吧,不要耽誤我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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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皆是一愣,蒼向天更是狐疑地望着遠航,啊金湊過來說道:“大人。。。”
遠航一擺手,望向蒼向天,說道:“刀紫說你曾救過一個孩子,所以我放你一次。若有下次便怪不得我了。”
蒼向天遲疑一下,緩緩抱拳對遠航說道:“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就此別過。”說完轉身,對刀紫一抱拳,俯身拾起長刀轉身離去。
“大人,您又心慈了。”啊金看着蒼向天走出府去,站在遠航身後淡淡說道。
遠航回頭望了一下啊金,輕笑出來,說道:“不是我心慈,而是刀紫無意殺他。”說完望向刀紫。
刀紫點點頭,說道:“多謝大人成全。”
遠航向前走了兩步,停下說道:“我知你是見此人有傷,勝之不武。只是此人武功高強,不知是何來路。若再來,便留不得了。”
“是,大人。”刀紫施禮答道。心中到是期望那人傷好後,自己再與他一決高下。
出了守備府,蒼向天回到那間小客棧,取出止血藥將自己右手重新包紮了一下。想起方纔發生的事情,暗下決心,明日天亮城門開時自己便離開中原,回到塞北去。
“哎喲,姑娘,您是要住店嗎?”蒼向天思緒未定,門外傳來了掌櫃的說話聲。
“我。。。我沒有銀子,可否暫住一夜,明日清晨便離開。”一個女子的聲音弱弱的傳過來。
“這可不妥。姑娘,實不相瞞,我這裡幾月都不來一位客官,你說來了一個還是借住的。。。你還是在去別家吧。”掌櫃提高音量向外攆着。
“掌櫃,我只住一夜,來日定將銀兩送來。”那女子還在哀求着說道。
“快走,快走。這都什麼時辰了,我也要關門了。”掌櫃絲毫不動憐憫之心,向外轟着嚷嚷道。
蒼向天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見到掌櫃正在推搡着一個女子,那女子頭髮有些凌亂,穿着一個男子的衣衫,好似無家可歸是的。
“掌櫃,給她一個房間。”說完拿出一小塊銀兩放在櫃檯上,望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也向他望來,只是那夜都蒙着面,二人誰也沒有認出對方。這女子正是從守備府裡逃了出來的杜雯。
“多謝壯士。”杜雯施了一禮,牽動傷口疼痛,不由蹙了一下眉頭,伸出左手捂住右肩處。
蒼向天看在眼裡沒有說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那掌櫃見到銀子便將杜雯帶到了蒼向天旁邊的一個房間。
過了片刻,蒼向天又走了出來,問了掌櫃杜雯的房間,徑直走了過去。
敲開房門後,蒼向天遞過去一個藥瓶,說道:“這個或許你用得上。”
杜雯還未答話,蒼向天將藥瓶拋了過來,轉頭便走開了。杜雯接過後遲疑了一下,將房門慢慢關上。
五皇子張成接到了張宗的書信,急忙喚來老師叢林商議。
叢林看着書信在屋內來回踱步,半響不出一聲,急得張成來回搓着雙手。
“老師認爲如何?”張成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成兒,這是引君入甕啊。”叢林嘆氣說道:“你若不去,三皇子便可書信於大梁,言說有意歸順,這樣便將責任推於你身上,也爲他們與大梁一戰找到藉口。若勝則無事,若敗,他們也有說詞,只怕到時皇上會遷怒於你。”
“那我們只有去固州了?”張成毫無主張的問道。
“去了便脫不了身了。而且你身在固州,我又怎能前去攻打開州?只怕無法完成與大梁兩面合圍之計了。”叢林到是老謀深算,算計到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那去還是不去?”
“去是要去了,只有這樣辦了。”叢林皺了下眉頭,湊過來附耳對張成說了些密語。
“好吧,只能一試了。”張成聽後點了點頭,眉宇間卻多了一絲淡淡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