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個勘探隊員慌亂之下就朝着瓦日·比林的方向跑了過來。這一下子瓦日·比林明白自己肯定藏不住了,他轉身就跑,就連地上的野豬都沒來得及拖走——如果被那些人發現了,如果被一大羣手持武器的人圍住,那實在是太危險了——那些人個個都拿着武器,而且都是壯年人,一看就不是爲了和平友好什麼到這裡來的。
事實上慌亂之下,急於逃命的勘探隊員們也並沒有注意到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的瓦日·比林。也就在他們剛剛衝上旁邊的樹林,奔騰的洪水就呼嘯着從他們剛剛呆着的小空地衝了過去,一瞬間,大家都耳朵裡都只聽到洪水雷鳴般的呼嘯聲,看到一段段的樹枝,甚至是整棵的大樹順着洪流被衝了下來。
“你們看!”陳光突然大喊了起來,“那好像是一棵我們要找的樹!”一棵大樹被洪水裹挾而來,然後在水流轉彎的地方被幾塊岩石夾住了。
在他一旁的人也朝着那棵樹看去,只是距離稍微遠了一點,水沫飛濺之中也看不太清楚。這個時候隊長郝仁喊了起來:“都上來了沒有?上來的過來點個數!”於是大家也就顧不得那棵樹了,都朝着郝仁那邊走了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十八、十九……咦,怎麼還差了這麼多?誰他媽這麼笨,被水沖走了?”郝仁有點着急了。
“郝隊長,有人跑到對面去了,你看,他們在那邊!”陳光眼睛不錯,一下看到洶涌的洪流對面有幾個人正在朝着他們招手。
“嗯,是他們,還好,還好!”郝仁長出了口氣,要是才進林子幾天,就丟了差不多一半的隊員,那未免也太……郝仁很想問問對面,他們那裡有多少人。不過聽着耳邊隆隆的洪水的聲音,郝仁就打消了這個想法,他可不覺得自己的聲音能夠壓住這洪流的轟鳴穿到對岸去。如今除了耐心等待再加上向滿天神佛祈禱,似乎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大家檢查一下,看看我們搶上來了多少東西。”郝仁說。在剛纔的慌亂中,肯定有不少東西沒來得及拿上來而被洪水沖走了的。
大家都低下頭開始清點損失了,不過到底損失了多少,現在一樣是無法確定的,因爲跑到對岸去了的那些人手裡也一定有不少的東西。要確定到底丟了多少東西,就只能耐心的等待洪水退去,被分割在洪水兩邊的隊員們匯合之後了。
好在山間的洪水總是來得猛,去得也快,很快轟鳴聲開始削弱了,水位也以肉眼看的到的速度迅速下降,不過一袋煙的功夫,洪水就完全退去了,那片空地又一次的顯露了出來,又過了一會兒,溪流又完全恢復了原本的樣子,變得又清又淺。
躲在兩邊高處的勘探隊員們又聚集在空地裡,開始清點人員和物品。
“還好,幸虧有貝爺(郝仁根本搞不清楚格里爾斯纔是姓氏,以前他和別人都只叫這個大鼻子叫貝爾,郝仁也就自然的認定,貝爾先生姓貝,單名一個爾字。這次貝爾算是救了大家的命,所以郝仁也就在貝爾的姓氏後面加了個爺字以示尊敬和感激)在,要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哪能像現在這一,一個人都沒少!”說到這裡,郝仁很有的後怕。
“多虧了有貝爺!貝爺實在是我等楷模呀!”陳光也非常真誠的說。
“只是東西丟了不少。”有人說。
洪水來的太急,而且此前幾乎毫無徵兆。所以在逃亡的時候,人們很難講所有的物品都帶上,因此不少的東西都被洪水沖走了。郝仁彙總了,勘探隊丟了幾乎所有的糧食,另外帳篷、鐵鍋什麼的也都沒了。
“見鬼!難不成以後我們要靠打獵過日子了?”郝仁有發愁了。在需要不斷前進尋找所需的木料的前提下,還要保證三十多條大漢的肚子,單靠打獵,那可不容易。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大喊起來:“這裡有一頭野豬!一頭野豬!”
郝仁一把抓住短矛,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喊什麼喊!也不怕把野豬嚇跑了嗎?”就朝着那邊飛跑了過去,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跑了過去,尤其是貝爺,雖然因爲語言的原因,他是隊伍中最後一個搞明白出了什麼事的,但在聽通譯把話說完之後,他先是用腳一挑,將放在地上的短矛挑到空中,並且一把抓住,然後發揮出腿長的優勢,幾步之間,就衝到了最前面——既然那個傻瓜喊了起來,野豬一定被驚動了,這個時候只有儘快趕過去,纔能有抓住那頭野豬的可能。
不過等他們跑過來的時候,卻看到那頭野豬已經倒在地上了,地上還流了一些血。那個剛纔被郝仁以及貝爺都在心裡罵成了“傻瓜”的勘探隊員正手持短矛,站在旁邊。
“不會吧?這麼快就搞定了?關二爺斬華雄也沒有這麼快吧?平時沒看出這小子有這麼猛呀!”郝仁在心裡想着。
這個時候,貝爺已經跑到了那頭野豬前面,他看了一眼野豬,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那個人,然後問了句什麼,只是那人聽不明白,只會朝着他笑。這個時候其他的人也都趕了過來,他們都和那個最早發現野豬的人說着什麼,只是貝爺一句也聽不明白,雖然他也努力的學了一點中國話,但他學的是官話,而且目前的水平也就限於能說“你好”“多少錢”“太貴”這麼幾個單詞。那些人相互之間大多數時候說的都是方言,他可是一個單詞都聽不明白。
直到通譯喘着氣跑了過來,貝爺才搞清楚了情況:那頭野豬是被別人殺死的,甚至於野豬的一條後腿上都綁上了繩子,看起來獵手已經追到了這頭野豬,卻因爲某種原因突然離開了。
“那個獵手一定是發現了我們,剛纔有好幾個人朝着這個位置跑了過來,那個獵手一定是擔心我們不懷好意,所以就逃走了。”郝仁分析說。
“這個傷口,是硬木的矛頭造成的。”另一個勘探隊員說,“鋼鐵的矛尖都是有刃的,捅出來的口子不是這樣的。而且這個傷口不是致命傷。這一下捅在了野豬的肚皮上,如果當時野豬不是已經倒在地上了,是捅不到這個位置的。致命的地方應該是這裡。”
他指着野豬背部的一處傷口說:“這個傷口應該是從上面紮下來的某種機關造成的,將竹子或者其他的東西彎起來做成一個陷阱,野獸一碰,竹子就彈起來,帶動幾個硬木或者竹子做的矛頭刺下來。這種陷阱,我在和一些生番打交道的時候見過不少。”
貝爾聽了通譯的轉述,也表示完全認可這種看法:
“然後那個獵人就跟着受傷的野豬,不遠不近的追趕它,知道它因爲傷勢太重,失血過多而倒下來,他才上前來——畢竟,野豬是一種相當危險的野獸。那傢伙……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除非餓極了,我可不想去招惹它。所以他一直到野豬倒下了,才上前來,用手裡的短矛捅它的肚子,確保它已經死了,再用繩子把它綁起來,打算把它挑回去或者是拖回去。我不知道這裡的土著是否友好,如果這些土著比較友好的話,我們損失了不少的必需品,找到他們,和他們交易,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聽了通譯的轉述,郝仁也覺得很有道理。他向剛纔那個分析野豬的死因的勘探隊員說:“老何,你有個生番婆娘,對於生番的事情,你最熟悉,你說說怎麼樣。”
“我也搞不清楚這些生番是哪個族的,不知道語言通不通。”老何回答說,“不過這裡距離海邊已經很遠了,在這裡的部落一般來說,是不會和我們或者其他人打過交道的。無冤無仇的,不像海邊的那些,我們搶了人家的地,又搶了人家的女人,不和我們拼命纔怪……我覺得我們可以和他們談談,只要一點小東西,比如小刀,比如火鏈,就能輕鬆的從他們那裡換來很多的必需品。”
“換個什麼換。”另一個人突然說,“我們這麼多人,都有兵器,還有火槍,我們直接搶了他們不行嗎?我聽說這山裡的村落人數都很少的,一個村子肯定打不過我們。”
“黃五,搶你個頭呀!”郝仁破口大罵道,“在這林子裡受了傷,十個要死九個半!而且一個村子是沒多少人,但是生番們的村落之間也是有聯盟的。到時候踹翻了馬蜂窩,大家都沒好果子吃!動點腦子好不好!”
黃五被郝仁罵了卻也並不着惱,只是訕訕的笑道:“大哥你別急,兄弟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不能當真的。”
郝仁瞪了黃五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了,他先是蹲下去看了看這野豬,又站起身朝着四面看了看說:“看痕跡,那頭野豬是從那邊過來了,要不我們往那邊去看看?”
這時候,陳光突然想起來剛纔洪水中的那棵樹,趕忙開口說:“郝隊長,剛纔洪水衝下來了一棵樹,被石頭擋住了,就在那邊,我看着覺得有點像我們要找的一種樹。我們要不先去看看,如果是的,折下點枝葉帶着,也可以向那些生番們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