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達拉奧再次來到了吳京的小店。
“吳,那神藥,你還有嗎?”一進門,達拉奧就喊了起來。
“有呀,當然還有,怎麼樣,很好用吧?”吳京笑嘻嘻的說。
“很好,你說話很真的。”達拉奧豎起大拇指說,“那神藥比以前的藥好,社裡人多,用完了,再換點。”
“這麼快?”吳京做出了吃驚的樣子,然後又對達拉奧說,“達拉奧兄弟,有句話我可要提醒你。我們漢人有一句老話,叫做‘是藥三分毒’,這福.壽.膏雖好,但也畢竟是藥物,可不是糧食,不能沒事拿着吃着玩的。吃多了,不好的。”
“我不吃,我只吸。”達拉奧說。
“吸多了,也不好的。藥這東西,只有治病的時候纔好用,沒病亂用,說不得就得弄出病來。”吳京說。
“吸多了,會有什麼不好?”達拉奧問。
“我不知道。”吳京很老實的說,“但是隻要是藥,就不能多用。”
“好了,我知道了,這裡有十五張鹿皮,先給我換一些神藥吧。”達拉奧還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又過了半個月,達拉奧又來到了吳京的小店。
“吳,那個藥你能借點我不?等我有了皮貨,再還你。”達拉奧的聲音小了很多。
“達拉奧兄弟,我也是小本生意,是不能外借的。而且沒有皮貨,我就換不到錢,換不到錢,我也換不回藥材,你說是不是。這真不是我不肯幫忙。要不,你看看你們還有什麼可以換錢的,拿到別的店裡,換了錢再來買吧。”吳京依舊是一副誠懇的樣子。
“除了皮貨,這山裡還有什麼能換成錢的?”達拉奧問道。
“多了,木材、草藥,嗯,還有布農人的人頭也行?這個最值錢。”吳京回答說。
“布農人的人頭?”達拉奧問道。
“聽說布農人和鄭家人打起來了,鄭家的人出錢買布農人的人頭。一個五兩銀子呢。”吳京說。
達拉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所在的社(部落聯盟)和布農人本來就不太對付,經常相互出草,(漁獵能承載的人數是相當有限的,所以各個漁獵部落之間經常相互襲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像在非洲草原上,食肉動物們會找一切機會襲擊另一羣食肉動物的幼崽一樣。)砍布農人對達拉奧來說算不得什麼。而砍了他們還能用來換神藥,甚至一個人頭還能當好幾張上好的鹿皮用,這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哪裡可以換?”達拉奧急迫的問。
吳京本來打算告訴他往右邊一轉,走個五十步左右就到了,但是想想,估計達拉奧是分不清左右的,便將他拉到店門口,朝着那邊一指道:“看見那個大房子了沒有?就在那裡!只要拿人頭就可以換錢,然後拿着錢,就可以想換什麼換什麼。”
“這樣呀,那我先去看看。”達拉奧說。
……
“阿森,你的這些招數真不錯。”鄭芝鳳很高興的說,“最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布農人來搗亂了,從其他生番那裡,我們拿到了四百多個人頭,都是生番的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布農人的,但是從布農人這一陣子一點動靜都沒有來看,這裡面的布農人估計絕對不少。真沒想到這些生番爲了那個‘福.壽.膏’居然這麼賣力。”
“三叔,這‘福.壽.膏’一旦上了癮,就極難斷掉。這東西原本是從大食那邊傳來的。當年大食那邊有一個教派,專門出殺手死士,刺殺各種高官國王。三叔你也知道,這種刺客,只要行刺,無論成敗,肯定是沒法活着回來的。所以這些刺客往往在行刺的時候,嘴裡就含着毒藥,行刺之後,無論成敗,立刻服毒自殺。三叔,你也知道死士何其難得。當年太子丹要找個刺秦王的死士,在荊軻身上,花了多大的精力。而這個教派,卻能一批一批的出這樣的死士。三叔你知道是什麼緣故?”鄭森問道。
“難不成,和這福.壽.膏有關?”鄭芝鳳道。
“就是呀。”鄭森說,“那些個刺客其實都是這東西上了癮的人,一旦沒了這個,頓時渾身難受,據說就像一萬隻螞蟻鑽進骨頭縫裡叮咬一樣。真是比死了還難受。他們教派的老大,平時讓這些人吸食福.壽.膏,等他們出了幻覺,感到舒服了,就騙他們說,這就是爲教派犧牲後去的天堂。而如果拍他們去行刺,誰不願意,就停了給他們的福.壽.膏,讓他們痛苦不堪,便告訴他們,這就是地獄的永罰。若是不聽老大的,就會身墜地獄。於是那幫子教徒們自然就渾不怕死,成了死士。”
“這麼厲害?”鄭芝鳳吃了一驚。
“這東西一旦上癮,對身體傷害很大。所以咱們自己的人可一定要管牢了,斷斷是不能讓他們染上這個的。誰要敢吸這個,立刻就要從隊伍裡趕出去。誰要向我們的人買這個東西,就殺他全家!此外,所有的銷售渠道都要牢牢的控制在我們自己的手裡。”鄭森惡狠狠地說。
……
一轉眼,就到了八月份,這時候從北方傳來消息,說是剛剛稱了帝,並且把國號從“大金”改成了“大清”的黃臺吉,派遣兵馬,再次殺入京畿,連續擊破明朝軍隊,再次擄掠大量人口,天下震動。
鄭森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立刻就找到鄭芝鳳商量。
“三叔,建胬再次入寇京畿,這事三叔可知道?”鄭森問道。
“這我自然知道。”鄭芝鳳道,“阿森呀,大明朝這陣子可真是不順。去年花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把那些流寇壓下去了,如今建胬又來這麼一下子。我大明損兵折將,各地勤王的兵馬損失也都很是不小。我怕這流寇又要死灰復燃了。唉,自從漢朝之後,這天下的朝代就都只能有三百來年。如今我大明也已經有快三百年了……唉,每次流寇一起,朝廷費心費力好不容易或是招安,或是鎮壓下去,結果建胬就殺過來了。等到好不容易,建胬退了,這流寇就又起來了。朝廷不得不兩頭忙,整日拆東牆補西牆,花的錢像流水一樣,結果卻……唉,我看呀,這大明朝怕是遲早要完呀!”
這話一說出來,卻把鄭芝鳳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四面看看,然後向着鄭森笑道:“剛纔喝了點酒,就胡說八道起來了,倒是要讓你笑話了。”
“三叔這話也不是全沒道理。如今對我大明真是一道坎呀。天災這麼重,又正好遇到建胬,朝廷拿不出錢來救濟百姓,這百姓沒飯吃了,哪還有不去搶不造反的。所以大明要度過這個坎,最重要的是要讓老百姓有飯吃。如今我家在大明爲官,既然當着大明的官,就要爲大明分分憂。我家前一段時間引入了不少的流民,這也算是爲大明出了一份力。要不然,這些流民定然不甘心就這樣餓死,大批的流民,就像是一大堆的乾柴,只要有一個火星,就會燃燒起來。如果我們沒把他們帶到臺灣來,只要有一個流寇在他們旁邊喊一聲,他們怕是立刻就都變成了流寇。如今大明的確危險,但若是能挺的過去,未必不能如漢朝那樣中興。如今建胬在京畿這麼一鬧,京畿一定殘破不堪,沒飯吃的流民遍地都是。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去買些流民回來。”
“這事情想想是好,只是運作起來並不方便,從北方運雖然讓流民少了路上流浪的距離,身體會好很多,但是我們在北方並沒有多少門路,二來我們的船跑那麼遠,卻沒有一處我們控制的港口,也很是不方便。”
“港口的事情,倒也不是沒辦法。”鄭森說,“我就知道一處港口不錯。我們完全可以把它拿下來做中轉站。”
“哪裡?”鄭芝鳳問道。
“高麗的濟州島。”鄭森說。
“啊?”鄭芝鳳吃了一驚道,“可是高麗是我大明的屬國,乃是不徵之國呀。我們怎麼能動他?”
“誰說我們要動他?倭寇和泰西人要搶濟州島不行嗎?”鄭森笑了起來,“倭寇不是問題,我們手中有的是日本人。至於泰西人,我們手上現在有一大堆的泰西樣式的船,泰西水手也不少。我們讓老傑克帶隊,去把濟州島佔下來,又有誰知道是我們乾的呢?而且有了這個島,將來北方要有什麼事情,我們鄭家也才插得上手。”
“你的意思是?”鄭芝鳳越發的驚疑了。
“如今的形勢,大明若是能中興,自然免不了要打仗,這對我們家就是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若是搞得好,繪圖凌煙閣也不是做夢。未來的用武之地,多半在北方,我家的力量卻在海上,若是沒有濟州島這樣一個基地,將來那什麼立功?”鄭森解釋道。
鄭芝鳳用很是懷疑的眼神望着鄭森,過了一會兒才說:“預先做好準備也是好事情。不過這事情太大,你得得到我大哥的允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