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完的朱厚照,不由的長呼兩口氣。
坐在老爺椅上,靜等百官們的反應。
此刻的他,說實話真有些乏困,畢竟熬了一夜,又東跑西跑的,不是身體壯實,早就累趴了。
而百官們也在回味着朱厚照的話,沒有第一時間接旨。
可不接旨又不行,否則就是抗旨不遵。
只得再次躬身拜道:“臣等遵旨。”
然後,互相對視一眼,又紛紛看向內閣大臣以及六部尚書,意思很明顯讓他們出頭詢問他們共同的疑惑。
誰知,內閣首輔劉健,還有李東陽與謝遷,老神在在,似乎不着急的樣子,有些意味深長。
而身爲吏部尚書,又是少師兼太子太師的馬文升,在看看平靜的劉大夏後,忍不住站出來朝着朱厚照一拜道:“太子爺,老臣有不解之處,還請太子爺能爲老臣解惑。”
“馬師傅直言無妨。”朱厚照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的一系列操作,會讓朝中的某些人懵逼。
馬文升躊躇兩下,說道:“恕老臣直言,太子爺的火爐之策,的確對百姓們渡寒有用,不過開礦挖煤,又低價甚至無償給予百姓,這代價是否太大了?”
“以國庫的儲存銀兩來說,雖足以完成,但會造成國庫空虛,動搖國之根本啊。”
這一番話,看似並無問題,實則上是在說朱厚照是不是太敗家了,是要將國庫掏空啊!
以泥火爐的造價,暫定爲一百文。
大明如今有一萬萬人,按照每戶五人計算,就是兩千萬戶,需要泥火爐兩千萬個,也就是二十萬萬銅錢,換成白銀就是兩百萬兩。(一兩白銀換一千文銅錢)
這麼一算,感覺上是不多。
可這只是預算的泥火爐錢,還沒算人工月奉,以及補貼的錢,最少還需要幾百萬兩。
而且開礦挖煤纔是重頭,以馬文升換算,如此大規模,至少不低於三千萬兩白銀。
才能讓大明所有的百姓,安全的渡過寒冬。
如今國庫纔多少錢,四千萬出頭!
太子爺這是要將國庫敗光,沒有這麼玩的!
“馬師傅,你覺得銀錢纔是國本嗎?”朱厚照反問。
不待馬文升回答,朱厚照隨即大聲喝道:“可本宮覺得,百姓纔是國之根本,錢沒了可以想想辦法,要是因此失了民心,我大明豈能安穩!”
“太子爺,老臣不是這個意思。”馬文升也急了,連忙解釋道:“老臣的意思是,能否提高泥火爐的價格,提高挖出煤炭的價格,保證百姓們買得起的同時,還能保證國庫虧損不多,以防備不時之需。”
“是這樣嗎?”朱厚照面色緩和起來,當即說道:“那便這樣吧,泥火爐圖紙廣佈天下,讓百姓們自己製作,實在無力製作的便去各地官府購買,泥火爐的價格上漲到五十文,其他條件不變,覈實登記清貧人家免費給予。”
“至於煤炭的價格,每斤漲到十文錢,僅此今年的寒冬價格,待過了寒冬之後,價格另外再定。”
馬文升聞言,感覺到還是有些少了,再次出聲勸解道:“太子爺,這個價格是否還是太低了,能不能在漲一點?”
“不漲了。”朱厚照直接回絕,帶着一絲賭氣的情緒說道:“再漲百姓們買得起嗎?”
“馬師傅你也別在勸了,本宮是寒冬大作戰的總指揮,你們大罵本宮敗家也好,瞎搞也罷,但本宮明確的告訴你們,這個銀錢本宮敗定了!”
“縱然是父皇也留不住!”
朱厚照的態度強硬,馬文升只得嘆氣道,“既然太子爺心意已決,老臣希望太子爺不要後悔。”
說完,馬文升帶着怨怒之色,退回了朝列中。
這事跟朱厚照說不通,他只有去面見弘治皇帝。
他不相信,弘治皇帝會眼睜睜的看着,朱厚照將敗光國庫!
“馬師傅沒了意見,各位大人是否對此事還有意見!”馬文升被懟了回去,朱厚照以審視的目光,掃視着下方羣臣。
敗不敗家,他朱厚照難道不知道嗎?
就算敗了又如何,只要他認爲自己高興就好。
而且大明國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現在的弘治皇帝以及百官,吃他的用他的,他朱厚照說什麼了嗎?
再說了,又不是沒有辦法賺錢。
“太子爺。”兵部尚書劉大夏,頂着黑眼圈走出。
朱厚照見此,面無表情的質問道:“怎麼,劉師傅也覺得本宮的決定,也有問題嗎!”
內心更是吐槽這老頭,有點過份了。
自己可是幫了兵部的大忙,現在你不支持就算了,怎麼還跳出來反對他,真是枉費了他的一番“心意”。
“太子爺別誤會。”劉大夏搖頭說道:“老臣對此事保留意見,老臣是想問太子爺,離初冬還有不到二十幾日,我大明真的能完成一系列的渡寒之策嗎?”
“以老臣估算,旨意下達各地,以最快的速度就需要一週左右,遠的地方需要十日時間。”
“泥火爐的製造不難,百姓自己花費個兩日時間,便能做出來,可是這開礦挖煤,在人力的充足下,運輸快速的情況下,想要滿足大明百姓所用,沒有兩三個月,恐怕是難以完成。”
“而如今晚秋的天氣,就冷的讓人刺骨,兩三個月的時間已是正值寒冬,太子爺可有想到,百姓們能否支撐得住煤炭到達他們手中?”
“再有,寒冬到來,萬物凋零,田地基本上不能耕種,百姓們只能坐吃山空,以百姓現有的餘糧又是否能熬過去?”
劉大夏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不由的深深嘆氣。
在他身後的百官聞言,也猛然的反應過來,他們現在的時間不多啊,就算是他們支持朱厚照敗家,但似乎還有更困難的事擺在他們眼前。
一時間百官們,垂頭頓足,雙手緊握在一起。
有的開始埋怨起了欽天監,爲什麼不早半年預測,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想出周密的計劃。
朱厚照也被問了呆滯,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很快,朱厚照眼眸一閃,看着束手無策的百官,開口道:“劉師傅所言直指渡寒之策的問題關鍵。”
“但劉師傅似乎忘記了,大明各地的天氣溫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是一樣的,有着明顯的差距。”
“比如北方最冷,南方其次,東部沿海有些地區溫度最高,就算是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寒冬,對南方與東部的影響會有,但絕不會在初冬到來,便冷得讓人受不了。”
“所以這便爲我們爭取到了時間,開出的煤炭優先滿足較爲寒冷的北方,其次是南方,最後是東部沿海有些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