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了嗎?”
“學會了。”
“懂了嗎?”
“還差一點。”
“一點是多少?”朱厚照滿懷期望的詢問。
經過他的一番細心教導,將數字化統計的模式,教授給了劉大夏,這口水都說幹了,他應該能瞭解七八分吧?
“也沒多少。”劉大夏訕訕一笑,指着地上的圖形說道:“就是這圓形圖,這扇形圖,這曲線,這高低方塊不懂。”
朱厚照:“……”
滿懷期待的神情,瞬間僵硬住了。
緊接着,將手中的煤炭一扔,氣笑道:“劉師傅你哪裡是學會了,你這是學廢了啊!”
“你給本宮說一點點,這是一點點嗎?這統計圖形纔是精華所在,你是一點點都沒學會。”
說完,朱厚照仰頭,不讓自己的辛酸淚水留下。
講了大半天時間,屁墩兒都坐麻了,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太子爺,老臣愚昧,這統計圖太深奧了。”劉大夏現在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瞧着朱厚照委屈的模樣,繼續說道:“不過太子爺你別灰心喪氣,老臣雖然不是全懂,但也能聽出太子爺的數字化統計,能很大提高我們對所有賬務,乃至各行各業的精細化,將所有數據,更能明顯的表現出來。”
“老臣估計是年老了不懂,但不代表我大明的年輕人就聽不懂啊,只要將這數據化統計圖交給他們,我想對我大明統計這塊,迎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劉大夏越說,自己反而越來勁了。
當即一拍大腿:“對了,還可以納入朝廷體系,讓所有官員都學會,這樣無論是上到內閣六部,還是天下的地方官,都能將所有涉及數量的東西,明白的統計出來,展現給皇上乃至天下百姓看。”
“不行,老臣這就去見皇上,將這個數字化統計傳下去。”說完,劉大夏顫抖的起身,興奮的就要往外走。
之前他還感覺不到數字化統計的厲害,現在他自己一番疏導,立馬察覺出了數字化統計的不同凡響。
比如以前要統計地方糧食,要用好幾本書紙,才能細分出來陳糧與新糧,還有年歲糧。
下去查糧的官員,看着堆成山的賬本,一個頭兩個大,不得不去翻閱,仔細的核對。
還容易出錯,導致重新審覈。
麻煩又耽誤時間,讓那些貪官想辦法做假賬。
如今,只需要幾張圖紙就能明晰的展現出來,按着統計圖紙去審覈,參照原有的賬務比對,大大的節省許多的時間,讓那些貪官找不到作弊的時間。
當然想要誠心貪污作弊,或者在糧食源頭上動手腳,數字化統計圖紙也沒用,主要功效就是簡便易懂。
“你回來!”
誰知,還沒有邁出腳步,便聽到了朱厚照的呼喊。
劉大夏聞言,一個不留神,跌坐在了地上,摔得他齜牙咧嘴的看着朱厚照。
坐久了,腿麻了,起的太猛才讓他摔倒的。
“劉師傅,你去碰瓷,絕對是行業的扛把子。”瞧着劉大夏跌倒,用那扭曲的面容望向自己,朱厚照樂呵了起來。
“太子爺,扶一把。”劉大夏摔得有點發蒙,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這體魄沒年輕人抗摔。
“先說好,你別訛上本宮。”朱厚照玩味的說着,伸出手扶了一把劉大夏。
本來是想起身的,但發現腿麻了。
有了朱厚照的拉扯,劉大夏勉強坐正,用手扶着腰,痛苦面具就沒想摘下,嘆氣的說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然後,纔出口詢問:“太子爺,你叫老臣回來,是有什麼話,讓老臣帶給皇上嗎?”
“本宮有什麼話帶給老傢伙。”朱厚照扭動脖子,伸伸腿說道:“叫你回來,是因爲不讓你將數字化統計的事情告訴父皇。”
“如今本宮這麼忙碌,你將這事告訴父皇,他萬一生出極大的興趣,拉本宮壯丁怎麼辦?”
“你不想本宮勞累而亡,讓大明失去儲君吧?”
然而,劉大夏直接來了個靈魂拷問:“太子爺忙嗎?”
對於他對弘治皇帝的不敬,直接無視了過去。
人家兩父子,一個罵對方逆子,一個罵對方老傢伙,有什麼問題!
不過,看着朱厚照臉色變了,雙目狠狠地瞪着自己,劉大夏連忙改口道:“太子爺,這數字化統計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嗎?”
“如果告知皇上,讓皇上挑選聰慧的學子,前來西山學習,也能早一日將此法運用於朝廷,難道不好嗎?”
“好個得兒。”朱厚照直接回絕道:“西山在沒有完全建設好之前,本宮可不想那些文人騷客進入,免得給本宮鬧出幺蛾子出來。”
“就算是要教授,除了西山煤炭衙門各署各司之外,本宮情願教授礦夫們的孩子,讓他們來學習這數字化統計。”
說到這兒,朱厚照微皺起眉頭:“劉師傅想必你也能感受到,這種新奇的想法,想要傳入思想已經固定了的人腦中,將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這可不是朱厚照瞎說的。
十年寒窗苦讀四書五經,然後八股取士,這些人中除了少數極爲聰慧,有其他的想法外,大部分都是死腦筋,可塑性真的不強。
還沒有剛接觸識字不久後的小孩可塑性好。
他朱厚照要的不是隻會數字化統計的人,而是能理解他新奇想法的人,讓他們去傳播自己的超前想法。
但要做到這一點很難。
“老臣明白了。”劉大夏有些恍悟的點頭,說道:“既然太子爺有這想法,那老臣便去安排一番,找個地方先將西山學堂建立起來。”
“嗯。”朱厚照應聲,說道:“除此之外,麻煩劉師傅再找幾個有文識的格物老師。”
“本宮也會在空閒時間,親自編寫教程,連同四書五經一起,教授給礦夫們的孩子。”
“老奴遵命。”劉大夏撐着腰站起身,強忍着疼痛轉身離去。
而這副模樣,讓朱厚照看的直搖頭,提醒的說道:“劉師傅,你自己忙不過來,便將兵部侍郎熊繡叫過來幫忙吧,有父皇坐鎮京城,兵部不會亂套的。”
“多謝太子爺體諒。”
劉大夏腳步變快了,哪還有剛剛行動艱難的樣子?
好傢伙!
轉瞬的變化,讓朱厚照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也不再坐着了,活動了幾下腿腳,站起身撐撐腰背,大步的走出了內堂,他要去看看修路的材料找齊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