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你可知罪?
朱棣一句話問出來,讓整個暖閣變得安靜無,落針可聞。
同桌的一衆武大臣們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朱棣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鄭和臉色變得煞白無,叩首道:“奴婢知罪!”
“擡起頭來。”朱棣面帶殺氣地看着鄭和,聲音冷酷。
鄭和以額觸地,聽到這話擡起了腦袋,眉心正已經磕出了血。
啪地一聲脆響,朱棣一巴掌扇在了鄭和的臉。
鄭和一下子往後飛了出去,隨後重重地跌落在兩丈開外,那張原本細嫩的面頰,轉瞬間一個血紅色的手印浮腫了起來,一縷殷紅色的鮮血,順着鄭和的嘴角流了下來。
呵,這一下可是夠狠的!
在座的衆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夠瞧出朱棣這一巴掌沒怎麼留力,也幸好鄭和的體質強悍,而且是化勁期的武道宗師,這一巴掌如果撩在解縉這純人臉的話,怕是能把解縉給一巴掌扇死了。
這萬歲爺,明顯是動了真怒啊!
一衆武大臣們面色各異,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鄭和,你該死啊!”朱棣沒在乎衆人臉的表情,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大明的天下,朕以爲固若金湯的大明天下,竟然讓那些被滅了國的倭奴,潛伏了這麼久,而且還大肆賺取我大明百姓的金錢!你,你身爲東廠的廠督,竟然一點動靜都不曾察覺到,你這個廠督,是怎麼當的?”
信息量好大啊!
解縉看了姚廣孝一眼,兩人的眸詭異之色盡顯。
“奴婢該死!”鄭和迅速從地爬起來,主動把沒有捱打的右臉頰露了出來。
“你確實該死!”朱棣迅速冷靜了下來,臉的表情也終於恢復了平靜,只是那股子怒火依舊充斥在眼眸,“查,還不給朕滾出去查!”
“是,萬歲爺!”鄭和跪在地,用膝蓋往暖閣外頭退。
“任何涉事人員,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勳武將,都給朕殺了!”眼瞅着鄭和要退出暖閣了,朱棣那充滿殺機的話被丟了出來。
鄭和的身體微微一頓,默默點了一下頭,這才退了出去。
鄭和出去之後,朱棣坐在位子合了眼睛,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朱棣不說話,解縉他們也不敢問,所以全都放下了手的酒杯和筷子,等着朱棣自己提起話頭。
過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朱棣終於睜開了眼睛,臉的表情重新變得平靜無波:“怎麼,你們難道不好嗎?”
“萬歲,究竟發生了何事?”最後,還是徐暉祖問出了聲。
“方纔,鄭和接到了來自城外韓王府的消息,說……”朱棣緩緩地開口了,將發生在那條商業街的事情細細說與了在座的諸人。
“百花.樓、百合賭坊、百川商行……”解縉磨搓着下巴,道:“這三家商鋪,一個蒐集情報,一個培養手下和打手,一個則是負責斂財,組織地還真是嚴密,這次若非韓王殿下誤打誤撞的話,怕還真是會被他們成功了。”
“咱們南京城亦有這三家商鋪的分鋪,末將現在派人去將這幾家鋪子給封了!”徐暉祖勃然變色,起身要往外頭走。
“暉祖,回來。”朱棣瞪了徐暉祖一眼,道:“鄭和已經去了,用不着你。朕想要問問你們,這件事情究竟要如何處理!”
“殺,當然是把這些番邦的女幹細,全都給殺了!”朱能的脾氣很暴躁,“還有所有牽連的那些傢伙,一個都不能放過!”
“抓和殺,自然是要做的!”朱棣可不是啥仁慈的主兒,他想要殺誰,誰都甭想躲,“此次牽連甚廣,朕想要問問你們,如何處理抓捕之後的事情。”
“萬歲,正所謂計劃趕不變化,咱們眼下算商量好了對策,怕是到時候也會出現變故。”姚廣孝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道:“咱們現在所要做的,是先將所有涉事人員都抓起來,之後再評估此事所造成的影響。”
“也罷,暉祖、士弘、金忠,這件事情交給你們吧!”朱棣想了想,突然出聲道:“具體的事宜,你們商量着辦。朕只有一個要求,能殺的,不必抓了!”
“末將領旨!”徐暉祖等人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
今日的事情可以說事發突然,連朱鬆都不曾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至如此。
回到韓王府,瞧見朱鬆身染紅色鮮血,徐妙錦、徐婉君她們都急哭了。
“王爺,您這是怎麼了?”徐妙錦衝前去,下仔細打量着朱鬆。
朱鬆擺擺手,道:“無妨,這些都是別人身的血,本王可沒受傷。”
“黃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徐婉君看着黃三,說道,“王爺怎麼會身染血呢?難不成,還有人膽敢來刺殺王爺不成?”
黃三苦笑了一聲,他可知道這幾位夫人與王爺感情很深,回來的時候他建議自家王爺換身衣服再回府,可是他們家王爺的執拗性子,隨性而爲,哪裡會聽他的?
再說了,這件事情鬧得這麼大,早晚會傳進徐妙錦他們的耳朵裡,與其遮遮掩掩地,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說出來。
“你們幾個行了,不過是小事罷了。”朱鬆瞧出了黃三的爲難,不由得說道:“今日已經很晚了,還是趕緊回屋吧,等回屋之後,本王再說與你等細說!”
“好吧,天色已晚,諸位也都回去吧。”徐妙錦擡頭看了看天空,應了一聲。
給朱楩和他的親衛們安排了一個小院休息,朱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晚,爲夫可是痛痛快快地殺了一通!”一進門,朱鬆直接脫了外衣,“回來這麼長時間,爲夫這身子骨都快要生鏽了。”
“夫君,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啊?”徐妙錦的臉還帶着焦急和擔憂的神色。
“這件事啊,說起來也是個巧!”朱鬆搖搖頭,道:“對了,先叫人準備幾桶熱水,給爲夫這邊準備一桶,給楩哥也送一桶過去,讓他好好泡個澡!”
“瞧我。”宋茗琳拍了拍光潔的額頭,道:“妾身這叫人去準備。”
“呼!”
尋了把太師椅坐了下來,朱鬆開始慢慢講述今日傍晚發生在百花.樓的事,連帶着百合賭坊、百川商行得事也全都說了出來。
徐妙錦他們聽着朱鬆的講述,簡直像是在聽天書一樣,特別是聽到朱鬆衝去,與對方將近三百人對拼的時候,三人的心臟都跳到嗓子眼兒了。
還好最後朱鬆什麼事都沒有,若是他受傷的話,徐妙錦他們仨,鐵定會哭暈過去。
“夫君,你是說百川商行?”宋茗琳她們家,可是南方有名的珠寶大商戶,南方的各府城,全都有宋家的珠寶商鋪。
像他們這種珠寶大商戶,自然是與百川商行有過生意往來了。
“怎麼,你知道這百川商行?”朱鬆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這點,不由得問道。
“嗯。”宋茗琳點點頭,道:“百川商行是一個生意涉及到吃住行的大型商行,雖說他們大部分商鋪都在咱們大明南方,但是在北方,特別是北平城,也有他們的商鋪存在,在咱們大明,百川商行算是吃得開的。”
“不是吧?”徐婉君臉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在咱們大明擁有如此規模的商行,會屬於已經亡了國的倭奴?”
“是啊,夫君。”徐妙錦也有些不敢相信,“若他們當真是女幹細的話,咱們朝廷又豈會發現不了?”
“琳琳,再來一盆熱水,這水都快涼了。”朱鬆拍了拍木桶,繼續說道:“這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了,別看這三家都屬於‘櫻花復國社‘,但是他們往日裡並不時常聯繫,除非碰到重大事件無法解決的時候,纔會相互幫助一下。”
泡澡用的木桶和熱水,早在兩刻鐘之前已經送過來了,朱鬆在水裡泡得渾身跟個胡蘿蔔似的通紅,這,還想要往桶裡加熱水呢!
嘩嘩譁!
宋茗琳一邊往木桶裡頭加熱水,一邊說道:“像夫君之前提過的一個詞,叫各自爲戰。這樣他們即便被抓了,只要對他們所謂的組織足夠忠誠,能夠不牽扯出其他兩家來。”
“可問題是。”朱鬆撩了一把熱水,道:“東廠負責監察我大明全國各府衙郡縣,竟然對此事毫無所覺。東廠的人都是幹什麼吃的?這幾年的時間,戶部可是沒少給東廠花銀子,花了大把的銀子,難不成都打了水漂?”
“夫君,你的意思是說,東廠多是吃空餉,不幹事的人?”
徐妙錦很快想到了這一點,“不過,他們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吧?畢竟東廠才建起來不過四年的時間,正是需要健全機構、大力發展的時候,這個時候吃空餉的話,一經查處,怕不僅僅是蹲大獄那麼簡單。”
“哼。”朱鬆冷哼了一聲,道:“這世道,什麼人沒有?每年大批的銀子從戶部撥給東廠,難免有貪婪之徒,想要貪墨金銀。再說了,雖說名義是錦衣衛與東廠相互檢察,實際呢?錦衣衛與東廠還是各幹各的,你想讓錦衣衛去東廠裡頭當臥底?怎麼可能!”
要知道,東廠的高層可都是太監,錦衣衛想要嚴密監察的話,那得先宮了自己,堂堂的大老爺們,又有誰願意去做個不完整的男人?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朱鬆接過毛巾擦了擦身子,道:“這些事情都有四皇兄去頭疼,咱們安安穩穩地在新王府裡過好了除夕,等過了十五,再決定什麼時候回南京。”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徐婉君猶豫了一下,道:“畢竟這件事情是夫君你引出的,你若是不回南京的話,怕是萬歲爺那裡過不去啊!”
“傻丫頭!”朱鬆還沾水的大手,揉了揉徐婉君的秀髮,道:“算沒有今晚之事,‘櫻花復國社‘也早晚會暴露出來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哦。”徐婉君似懂非懂地微點螓首,她太單純了。
……
接下來,從臘月二十九到大年初八折這十天的時間,整個大明南方都動亂了起來,各府城郡縣的府衛以及錦衣衛們,像是瘋了一樣,在大明南方的土地瘋狂地抓捕,瘋狂地查封。
百花.樓、百合賭坊以及百川商行旗下的各商鋪,成了大明府衛、錦衣衛們的目標,數以萬計的人被抓了起來,下了大獄。
不明所以的大明百姓們,全都懵圈了,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了?
後來,終於有人將發生在南京商業街的事給傳了出去,百姓們這才曉得,感情百花.樓、百合賭坊、百川商行全都是倭奴的女幹細啊!
南京城,皇宮奉天殿。
今日已經是大年初十了,按照慣例,大朝會還要再過幾日纔會召開,可是在昨日的時候,朱棣已經命人前往通知一衆武大臣們了。
“列位臣功,出席之前,我大明發生了一件極其惡劣之事!”朱棣身着龍袍,一臉威嚴地坐在龍椅,“這段時間以來,我大明各府城郡縣都在自查,成績斐然!”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棣突然面色一變,狠狠地着面前的龍案,道:“可是朕萬萬沒有想到啊,原本朕以爲可以安樂生活的府城,竟然成了那倭奴的庇護所,成了那藏污納垢之地!”
一衆武大臣們,瞧着怒火沖沖的朱棣,全都噤若寒蟬,連鄭和的臉色都煞白無,臉還出現了愧疚之色。
“哼!”冷哼了一聲,朱棣繼續說道:“鄭和。”
鄭和渾身一哆嗦,來到了龍案前。
“說說吧。”朱棣冷着一張臉,“這些日子,抓了多少女幹細,又查封了多少商鋪,又有多少金銀被收入國庫?”
“回萬歲爺的話,自臘月二十八至今,綜合各府城郡縣的情況,抓捕倭奴連同叛國之女幹細,合共兩萬三千六百人,查封百花.樓一十四家,百合賭坊一十四家,百川商行旗下商鋪,一百三十七家!”
鄭和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子抽出了一分摺子,“繳獲白銀一千萬兩,黃金一百八十萬兩,各種珠寶珍二十餘車!奴婢已經將所有的東西都記錄在了摺子,請萬歲爺龍目預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