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兒率領大軍趕往北部邊境,與脫脫迷失展開激戰。
雙方你來我往,交戰數十場都不分勝負。
就在雙方陷入焦灼狀態時,局勢發生了變化。
忽格魯特殺回金帳汗國,召集舊部掀起了叛亂。
脫脫迷失也早有防範,預留了一支軍隊進行鎮壓。
然而,他留下的那名將領,能力遠遠不如忽格魯特,被打的節節敗退。
消息傳到前線,大軍人心惶惶。
受此影響,之後與帖木兒軍的交戰,開始不斷地失利。
還好維陶塔斯率領麾下精銳,數次擊退帖木兒軍,才穩定住局面。
面對後院起火的局面,脫脫迷失最終選擇了向維陶塔斯低頭,同意成爲立陶宛的屬國。
以換取維陶塔斯更多的支持。
不過爲防止國內貴族反對,這個協議暫時保密,需要等到擊敗帖木兒之後才能公佈。
事實上,這本就是維陶塔斯支持脫脫迷失的原因,控制整個金帳汗國。
如此既可以增強自己的實力,又可以打開通往東方世界的大門。
只不過脫脫迷失又怎麼會願意屈居人下,始終未答應他的要求。
這次終於達成目標,維陶塔斯自然非常高興。
之後他率領麾下精銳,日夜兼程返回金帳汗國鎮壓忽格魯特。
至於脫脫迷失,則繼續統帥大軍,留在前線與帖木兒交戰。
維陶塔斯可以說志得意滿,在他看來忽格魯特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
之前他還是大汗的時候,都能被自己扶持的脫脫迷失擊敗。
現在他不過是個喪家犬,又豈會是自己的對手?
他想的已經不是擊敗忽格魯特,而是如何利用這個機會,奪取金帳汗國更多的權力。
然而,就在他剛返回金帳汗國不久,忽格魯特就給他上了一課。
那是一個雨夜,維陶塔斯以及他的部下,找了個地勢較高的地方安營紮寨躲雨。
因爲大雨,沒人想到敵人會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
所以他們的防守非常鬆弛。
然後,忽格魯特帶領一支千餘人的精銳騎兵,在雨夜中殺出。
維陶塔斯帶着自己的親衛試圖反擊,然而整個大營都亂了起來,他們也只能勉強保護自己。
幸好,忽格魯特帶的人也不多,衝殺半晌之後也不敢戀戰就撤走了。
即便如此,第二天清點人數,亦死傷六千餘人。
加上走失的,五萬大軍竟只剩下四萬一千餘人。
維陶塔斯臉色鐵青,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敗的這麼慘。
不過這一次失利,也讓他收起了輕敵之心。
迅速和脫脫迷失留下的軍隊會合,雙方共同對抗忽格魯特。
忽格魯特畢竟人少,一時間也難有什麼進展。
於是整個戰局再次陷入了僵持階段。
然而就在此時,一封密報送到了帖木兒汗賬。
看完密報內容,他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凝重。
沙哈魯連忙問道:“父親,發生什麼事情了?”
帖木兒說道:“大明晉王出兵察合臺,兵不血刃拿下了吐魯番等地。”
原來是大明打察合臺汗國啊,那問題不……
不對,沙哈魯猛地撲到地圖前。
秦國、燕國,如果朱棡再拿下察合臺汗國,那帖木兒汗國就將陷入三面夾擊。
帖木兒走到他身邊,說道:“你也察覺到了是嗎。”
沙哈魯深吸口氣,用手在地圖上畫了個半圓:
“三面夾擊……再算上北方的金帳汗國,我國將要被他們四面合圍。”
“真是一盤好大的棋啊。”
帖木兒面色陰沉,說道:“先是命朱棡拿下河西之地。”
“當時他們就應該做好了攻打察合臺的準備。”
“只是西域漢人的力量太弱,他們需要時間積蓄力量,所以纔沒有動手。”
“而是讓朱棡經略河西,以待時機。”
“我懷疑,他們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算計我了。”
“先是趁我與脫脫迷失大戰無力他顧,以流放的名義將秦王樉派到安西建國。”
“等我擊敗脫脫迷失,將疲兵乏之下也難以奈何的了他,以至於讓他在此立足。”
“後又以分封的名義,將燕國封在身毒最南方。”
“那裡和我們隔着整個身毒路途遙遠,我們縱使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
哪知道身毒列國竟如此不堪一擊,燕國只用了兩年時間,就拿下了大部分土地。
到了這會兒,其實局面依然不算太差。
察合臺汗國是他的附屬國,黑羊王國也是可以拉攏的,再加上金帳汗國。
他帖木兒依然佔據上風。
然而,脫脫迷失復辟改變了一切。
帖木兒必須全力應對這個大敵,無力兼顧其他方向。
只能坐視秦國吞併黑羊國,看着晉王朱棡蠶食察合臺汗國。
一旦等秦晉燕三方完成戰略佈局,再加上北方的脫脫迷失。
帖木兒汗國縱使有再大的本領,也只有死路一條。
沙哈魯說道:“脫脫迷失能復起,秦國應當也出過力。”
帖木兒思索了一下說道:“秦國應當是暗中出過一些力,但也很有限。”
沙哈魯疑惑的道:“爲何?”
帖木兒說道:“維陶塔斯狼子野心,若他知道秦國插手此事,絕不會如此幫助脫脫迷失。”
沙哈魯恍然大悟:“父親英明。”
帖木兒搖搖頭,說道:“被人家算計了這麼久才察覺到,哪還有臉稱英明。”
沙哈魯回想整個佈局,也不禁打了個寒噤,說道:
“如此大局,到底是何人所布?”
帖木兒肯定的道:“陳景恪,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這般長遠的目光。”
沙哈魯也認同的道:“也只有他了……真想當面向其請教啊。”
見兒子這麼吹捧敵人,帖木兒悶哼一聲,不過倒也沒有出聲責備。
他早就聽說過陳景恪的事情,從原本的不信,到後來將信將疑,再到最後的欽佩。
他不止一次想過,如此大才爲何不在自己麾下?
也曾經想過,若打下大明,一定要將其降服爲己所用。
然而,自己只是想一想而已,沒想到人家早在七八年前就開始佈局針對自己了。
這份目光和心計,着實可怖。
沙哈魯也只是感慨了一句,接着他就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
“我們要如何破這一局?”
帖木兒看着地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破局的關鍵點,就在維陶塔斯。”
沙哈魯先是疑惑,迅即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說道:
“您想離間他與脫脫迷失?”
帖木兒欣賞的道:“不錯,脫脫迷失和維陶塔斯必然有隙,我們就要想辦法擴大這個裂隙。”
沙哈魯問道:“他們有何間隙?”
帖木兒說道:“維陶塔斯出兵必有所求,他想要什麼並不難猜,脫脫迷失又豈是甘於人下之輩。”
“雙方應當都明白對方的想法,只是因爲局勢所迫心照不宣罷了。”
“但如果我們告訴維陶塔斯,脫脫迷失和秦國、大明有勾結,他必然生疑。”
“如此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沙哈魯也不禁佩服的道:“父親英明,如此一來脫脫迷失必不是我們的對手。”
“打敗脫脫迷失,趁朱棡還未能拿下西域,秦國在高原立足未穩。”
“我們先出兵打敗秦國,再集中力量擊敗朱棡,最後再南下消滅燕國……”
帖木兒頷首道:“這就叫各個擊破。”
“只是想要實現這個計劃,需要一個能力出衆之人,前去遊說維陶塔斯。”
說到這裡,他目光看向沙哈魯。
沙哈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鄭重的道:
“我是您的兒子,更容易取得維陶塔斯的信任。”
“此事非我莫屬,還請父親准許。”
帖木兒更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沙哈魯,你真讓我驕傲。”
“我決定,這一戰敗了也就罷了,若勝了就立你爲繼承人。”
沙哈魯大驚,說道:“父親,這如何使得。”
“大哥的子嗣馬黑麻纔是您的繼承人,況且還有三哥在……”
“如何能輪得到我繼承汗位。”
帖木兒嚴肅的道:“我是很喜歡你大哥,也因此偏愛馬黑麻。”
“然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也讓我明白,國家更需要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馬黑麻能力平庸,如何能擔得起大任。”
“你三哥身有殘疾,因此性情殘暴,統兵打仗還可,治理國家就是亡國之君。”
“唯有你,能力出衆,深得衆人愛戴。”
“也只有你,才能帶領家族,抵抗大明這個強敵。”
沙哈魯也意動不已,但他也不敢確定父親是真的想立自己爲儲君。
還是爲了讓自己心甘情願出使,故意欺騙自己。
所以依然拒絕。
帖木兒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國家危在旦夕,正需要王者主動承擔大任,緣何支支吾吾。”
“想要儲君之位就要去爭取,若不想要乾脆現在就放下權力,找個地方苟且偷生去吧。”
沙哈魯大驚,當即跪下說道:“父親息怒,我必不會讓您失望的。”
帖木兒這才笑着將其扶起,說道:“這纔對嗎。”
“不過你的顧慮也有道理,馬黑麻當了這麼多年儲君,你三哥還在。”
“直接立你爲儲君,必然無法服衆。”
“若你立下大功就不一樣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確立你爲儲君。”
“這次與維陶塔斯談判,就是最好的立功機會,一定要好好把握。”
沙哈魯認真的道:“是,我一定不會讓父親失望。”
之後沙哈魯帶着幾名親信,喬裝打扮之後進入金帳汗國。
怕消息泄露,他連忽格魯特都沒聯繫,而是利用其他關係,聯繫上了維陶塔斯。
維陶塔斯自認爲穩坐釣魚臺,其實是帶着貓戲老鼠心態,接見的沙哈魯。
然而,沙哈魯一句話就讓他破了功:
“脫脫迷失私下與秦國結盟,不知您是否知曉此事?”
維陶塔斯心中一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的道:
“卑劣的離間計,你以爲我會信嗎?”
沙哈魯嘆道:“您怕是還不知道吧,東方的大明國,正在將勢力深入安西。”
“如果是您,是選擇與大明合作,還是選擇與立陶宛合作?”
“我說的在直白一些,您是想當大明國的藩屬,還是想當立陶宛的藩屬呢?”
維陶塔斯面色沉了下來,再沒有方纔的自信。
大明的強大、富庶和文明,他自然知道。
最近幾年關於大明國的一切,文化、奢侈品等等,風靡整個西方世界。
他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雖然他自視甚高,卻也沒有狂妄到,認爲能和大明相比的程度。
認爹,自然要找最強。
如果換成以前,他會認爲大明和立陶宛遠隔萬里。
大明再強又能奈我何?
然而,蒙古鐵騎颳起的旋風纔過去不久,整個西方世界對此記憶猶新。
誰敢保證大明做不到?
而且,大明已經在安西建立了一個秦國,以少勝多正面擊敗過帖木兒。
這種實力,怎麼看都不會比當初的蒙古鐵騎弱。
沙哈魯心中一喜,再接再厲道:
“大明國早就覬覦西方之地,只是一直被我國所阻擋。”
“若沒有了我國,請問你們做好抵抗的準備了嗎?”
“況且,就算沒有大明,你以爲脫脫迷失就會甘心成爲你的傀儡?”
“他與秦國結盟卻瞞着您,以您的智慧不會想不到其中緣由。”
“大明有句話,兔死狗烹。”
“我國戰敗的那一天,也將是你的死期。”
說到這裡,沙哈魯一改方纔的謙恭,傲慢的道:
“況且,你以爲憑你們,會是我父的對手?”
“我父之所以遲遲不願意動手,不過是不想讓大明和秦國撿了便宜。”
維陶塔斯陷入了沉思。
正如帖木兒所想,他和脫脫迷失之間也毫無信任可言。
他本身也是通過反覆橫跳,才慢慢當上立陶宛國王的。
自然不相信什麼忠誠。
脫脫迷失臣服他,不過是形勢所迫罷了。
等擊敗帖木兒,脫脫迷失翻臉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以,他和秦國有聯繫,這一點維陶塔斯毫不懷疑。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要不要遵守協議,繼續幫助脫脫迷失,就需要重新考慮了。
當然,他之所以猶豫。
根本原因還是帖木兒太強了,比想象中的還要強的多。
正面戰場,帖木兒始終佔據主動。
忽格魯特的能力也超出了原本的預估,將金帳汗國攪得一團亂。
可以說,帖木兒不需要着急決戰,只要拖下去脫脫迷失必然失敗。
維陶塔斯也是認識到了這一點,纔會被說動。
不過,讓他如此輕易就放棄脫脫迷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畢竟,這一步棋他也佈局了很久,關係着他後續的大計劃。
就在這時,沙哈魯說出了最致命的一個理由:
“大明將基教列爲邪教,秦國雖然沒有這麼做,但也始終在打壓基教。”
“如果他們在安西站穩腳跟,恐怕這片土地上,將再也見不到一名基教徒了。”
聞言,維陶塔斯眼神閃爍片刻,終於堅定下來。
擡頭看向沙哈魯,沉聲問道:
“你們能給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