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又拉着孟歌坐下,孟歌唯唯諾諾不甚自在。大奎笑道:“壯士不必拘禮,今日相會本官大開眼界,不知壯士師承何人?”孟歌撓頭道:“我家裡打小就窮,後來鬧饑荒爹孃都餓死了,幸虧一個和尚收留了我並將我養大,我便拜了這和尚做師父。我師父法號戒嗔,是莆田南少林的監寺僧人。”
大奎恍然大悟,又問道:“那壯士又是如何從軍的?”孟歌笑道:“我是少林俗家弟子,所以不戒酒肉。一日外出打獵想弄些野物打打牙祭,不想偶遇常將軍,後來便跟隨常將軍從軍上了戰場。”
大奎呵呵笑道:“恩,如此說來你我甚是有緣啊。當年本官原是一個打柴爲生的莊戶人,後來巧遇湯和將軍,這才外出求學後來從了軍。”
孟歌問道:“不知張大人師承何派?我觀張大人武功甚是博雜,竟是融會衆家之長,想必是大有來歷啊。”大奎呵呵笑道:“本官師承南派道宗靈智上人,恩師命我下山遊歷卻不想竟混了一個江南通政使的名頭,呵呵呵,真是造化弄人。”
大奎此言一出,身周衆人皆是驚詫莫名。武林中少林武當齊名,少林與武當又各分南北,北少林爲河南嵩山少林寺,南少林爲福建莆田少林寺,道家北宗乃武當山清虛觀,道家南宗便是天台山清虛觀。那道家南宗的靈智上人乃是南宗宗主,衆人皆是武林中人如何不知?
孟歌聞言感嘆莫名抱拳道:“張大人原來竟是高人高徒,孟歌今日一敗卻是雖敗猶榮。”大奎呵呵笑道:“恩師所傳四人,皆是武藝高強。而本官卻是家師門下最不成器的一個,哎,慚愧慚愧!”孟歌笑道:“張大人過謙了,以張大人的武功若說獨步武林也不爲過。聽聞當年張大人輔佐小明王打下半壁江山,所經數百仗對陣竟少有一合之將。如此武功令小人感佩莫名。”
大奎搖搖手道:“哎,好漢不提當年勇,只是本官不知孟壯士今後有何打算?”孟歌聞言起身拜倒:“如張大人不嫌小人粗鄙,小人願爲大人持鞭墜蹬。”大奎聞言哈哈大笑:“能得孟壯士相隨,本官不寂寞矣,哈哈哈哈。”
楊小虎在一旁道:“如此最好,等我有了好兵器定要與你比個高低。”大奎一聲厲喝:“放肆,還不快去前堂準備酒菜?我要與孟壯士開懷痛飲,不醉不休,哈哈哈哈。”
大奎決定明日便迴轉隆平,所以特地邀請了府尹孟志賢及郎中將竇銜前來赴宴,大家圍坐一桌高聲談笑,把酒言歡。
待到酒席散去已近一更,大家都帶了三分酒意。大奎命許元送走了孟大人及竇銜,便叫大家皆各自回房休息,自己一個人在客棧天井裡慢慢踱步藉以思量回到隆平該怎麼向黃家提親。按說既是吳王賜婚當由吳王做媒人,但應天距隆平遙遙千里光送聘禮便需一月有餘,再花轎迎娶,加在一起需耗費時日近兩月。大奎急啊,心裡貓抓一般。
仰望繁星皓月,大奎想起了兒時母親講的故事。她說月亮裡住着一位姑娘叫嫦娥,美貌非常,能歌善舞。由此招來天宮中的天蓬元帥愛慕,因天蓬元帥動了凡心觸犯天條,被天上的皇帝貶下界來作了一個豬頭人身的妖怪。這個妖怪叫豬剛烈,後來又看上了高老莊的高小姐。恰逢西天取經的唐三藏法師帶着齊天大聖路過高老莊,齊天大聖變作高小姐的模樣戲弄豬剛烈,叫他揹着自己回了住處並收復了豬剛烈。三藏法師給這豬剛烈取名八戒,做了自己的二徒弟,這纔有了豬八戒背媳婦的故事。
(注:西遊記作者是誰一直廣受爭議,有人說是南宋丘處機,有人說是明朝吳承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西遊記中的很多神話故事在唐宋年間便已廣爲流傳。豐郎在此只爲借鑑)
在大奎心中,黃鶯便是自己心中的嫦娥。爲了黃鶯自己何妨做回豬剛烈?應天距隆平雖有千里,但以自己的腳力背上黃鶯也不過三四個時辰便可到家。想到這裡,大奎一如從前嘿嘿傻笑。心中想:‘等媳婦過了門,一定帶回孃的墳前叫娘看看。自己的兒子多麼有本事,當了大官還取了這麼漂亮的媳婦。’
想到如今濟州仍在元人手中,大奎不勝唏噓。心中決定一旦吳王率兵渡江北伐,自己便請命帶兵親自取了濟州。
大奎回到房中輾轉難眠,哎呀,要娶媳婦嘍!
第二日一早,大奎等四人打點行裝,走出客棧。一出店門,大奎傻了。門前街上竟聚集了黑壓壓近千的百姓,爲首者便是瑤族的族長。這白髮老者此時見到大奎出門已是眼含熱淚道了一聲:“張大人!”說着竟當先跪了下去,身後百姓盡皆紛紛跪倒。
大奎一驚,連忙上前攙扶。老者竟不肯起來,只是流淚道:“順元百姓受張大人活命之恩,無以爲報。昨日聞聽孟大人言及張大人今日要走,我等九寨三十二村選出代表自發前來相送,大人請受百姓三拜。”說着竟磕下頭去。
“萬萬不可啊。”大奎見狀連忙跪下還禮,百姓磕一個頭他便還磕一個。如此三回,大奎起身去攙扶老者道:“老丈快快請起,行此大禮折殺晚輩了。”老者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握着大奎的手流着淚問道:“張大人此去,何時回來啊?”大奎心中感動非常,臉上早已流下淚來:“爲官者當以百姓爲念,張大奎深知生我者父母,養我者百姓。但憑百姓需要,大奎隨時回來!”
老者聞言點點頭,回身叫過一個小夥子來,卻是盤步。盤步一身漢人打扮,身上卻揹着一副弓箭。老者拉着盤步的手將他交給大奎道:“盤步是我侄兒亦是我族中勇士,今後叫他跟着張大人吧。”大奎聞言猶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