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一座座相連的海島映入眼眶。倭國,終於到了。
甲板上,黃熗指着前方道:“大人,前面是幾座無人島,過了這幾座無人島,再往前行駛大半個時辰就到倭國的相良,豐臣大名割據之地在河野本山一帶,咱們要想去那裡,則須從相良過……”
曹唯沉吟片刻,道:“咱們一行加上寧揚他們的三艘船,共十餘艘,太扎眼了,若是全部到了倭國,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樣吧,我帶兩艘船先去相良查看情況,其餘人登上無人島休整,曹斌留下統領,等候消息。”
“是,大人!”
不久後,兩艘船從船隊中分離出來,繼續向前駛去,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處海岸清晰可見。岸邊停靠了許多船隻,大大小小都有,岸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隨處可見,顯得格外熱鬧。
“大人,這些船有些是漁船,有些是商船,商船之中有些是正經的商船,有些是不正經的,有旗號的是商賈,沒旗號的是海匪,不過登了岸,都是生意人。這些船大多數都來自咱們大明,少部分是從高句麗、蘇祿國等,您看,那些綠眼睛黃頭髮的怪人,聽說是從更遠的地方來的……”
黃熗給曹唯一一介紹,曹唯看着那些帶有漢字旗號的船艦,忽的笑了出來,這一笑卻是對朝中有些官員的譏笑。
朝廷是不許商賈下海經商的,但若說眼前這些船商的背後沒有朝廷官老爺的身影,曹唯是不信的,沒有靠山,誰敢做這殺頭的買賣?朝廷官僚浩然正氣地禁止百姓下海,背地裡卻大肆買賣,爲的不過是謀利罷了,若是經商的人多了,那貨物也就不那麼值錢了。
“黃熗,相良城裡有沒有與倭人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的大明商賈?”
黃熗尋思片刻,道:“大人,還真有這麼一位……”
兩艘船毫不起眼地靠岸,曹唯帶着黃熗和豐臣順義下了船,在黃熗的帶路下,穿過碼頭一路向街市走去。
雖然都是人多熱鬧,倭國的街市卻與大明有些不同,大明街市上雖然人多,叫賣聲不斷,但是行人來往井然有序,但是倭國的街市卻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道路上佈滿了破碎的廢棄物,被行人踢來踢去,買東西的攤位隨處擺放,沒有半分規矩可言,許多流浪的乞丐無所顧忌地躺在路邊,身上散發出惡臭,蒼蠅在他們身上飛來飛去,嗡嗡作響,也不見他們驅趕,幾個腰間挎刀的浪人喝醉了酒,在街上耍狠胡鬧……
在驅趕走第四波上來推銷貨物的商販之後,黃熗見曹唯面色不愉,小聲道:“大人,咱們的穿着打扮與本地人不同,所以就被當成了從外地來做生意的冤大頭……大人小心……”
一匹快馬從路中間飛馳而過,險些將曹唯等人撞翻,馬兒收到了驚嚇,一陣嘶鳴之後在原地打起了圈子,馬上之人一個不穩,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落到一個攤位之上,狼狽不堪。
“八卡納閙!”
落馬之人從地上爬起來,氣勢洶洶地拔出腰間的刀,然後朝着曹唯三人走過來。
豐臣順義正要向曹唯解釋,曹唯搖頭道:“這句話不用譯,我知道意思。”
落馬之人面露兇狠之色,在曹唯三人面前說了一大通話,曹唯看向豐臣順義,豐臣順義連忙小聲道:“大人,他說自己是鬆永氏族的人,還說我們驚嚇了他。跟我們要銀子呢。”
“這是把我們當作冤大頭了!”
曹唯覺得有趣,以前只有他敲詐過別人,還從沒有人敢敲詐他,扭頭道:“他光天化日之下這樣拔刀指着別人,說是敲詐勒索,實則與搶劫無異,這等行徑,官府也不管嗎?”
“大人有所不知,倭國沒有官府,只有大名,以前倭國還好些,大名都是幕府冊封的正兒八經的大氏族,管理封地也有些手段,但是這些年幕府式微,地方上又冒出來了好多亂七八糟的大名,這些大名管理一地,往往是由家族中的武士管理地方治安,收取稅糧,只是那些武士哪懂得治理百姓啊,倭國之所以亂就是他們禍害的,平日裡就算有些搶劫的行徑,整日裡安於享樂的武士也未必想管……”
落馬之人見曹唯等人不理會他,更加惱怒起來,叫聲更大了。曹唯雖然聽不懂,卻也知道對方是在罵他,也不說話,低下腰從地上撿起蛋大的石頭狠狠砸了過去。
落馬之人渾然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對自己下手,沒有防備之下被石塊砸中,慘叫一聲後,扔下手中的刀,捂住正滋滋冒血的鼻子。
曹唯得勢不饒人,擼起袖子上前一腳將此人踢翻在地,頓時濺了一地血,曹唯隨後又上去補了兩腳,打得他呻吟不止,躺在地上無力起身。
“打劫!”
曹唯兇狠道:“黃熗,你來把他身上的財物都搜刮走,豐臣,告訴他,以後見他一次搶一次。”
黃熗木若呆雞,聽到曹唯的話後打了個激靈,急道:“大人,禍事了!禍事了!你怎麼能把他給打了,快些走,不然鬆永家的武士來了之後就走不掉了。”
曹唯納悶道:“怕什麼,不是說大名不管這檔事的嗎?”
“大人吶,一般情況自然不會管,但人家是鬆永氏族的武士,而鬆永氏族就是管理相良的大名……嗯?我剛剛沒和大人說嗎?”黃熗愣了一下,道:“……好像沒有,不管了,既然大人已經下了狠手,就沒有緩和的可能了,搶了,豐臣,上!”
黃熗和豐臣順義對視一眼,然後上前在他身上翻了起來,不大一會兒就把他身上所有東西搜刮個遍。
黃熗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然後回到曹唯身邊,興奮道:“以前來倭國跟孫子似的,今天終於出了口氣,大人,咱們快走,免得麻煩,等下,我去將他的馬也牽走……豐臣真不是好鳥,竟然搶先我一步!”
一柱香後,曹唯三人一馬在一座酒樓前停下來,將馬交給門口的雜役後,就要進樓,不料一陣誇張的笑聲傳來,隨即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笑道:“我說今天早上院子裡的烏鴉怎麼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原來今天有貴客登門,黃老弟,許久未見了,最近在哪裡做大買賣?”
“郭掌櫃說笑了,烏鴉叫只能是禍事當頭,哪裡來的喜事。”
那郭掌櫃皺着臉,道:“我倒是想喜鵲叫,可是這鬼地方只有烏鴉,將就一下……咦,這兩位兄弟倒是面生得緊,是第一次來吧?做什麼生意的?當紅還是當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