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灑灑的下着。
興乾七年的歲末,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幾個月前的戰爭,人們的茶餘飯後,談論的都是“奮進號”發現在新大陸,趙登科搖身一變成“勳士”的傳奇。
“非軍功不封爵,違者廢!”
興乾皇帝定下的規矩,沒有人敢去違背,而朱明忠自然會以身作則,不封爵並不意味着沒有其它的辦法。“勳士”就是其中之一,儘管“非軍功勳士”的封田沒有免稅特權,雖說只是一代人的“士位”,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仍然是光宗耀祖的好事,讓人羨慕的。
在興乾七年的歲末,趙登科獲封一等勳士,並賞給南直隸1000畝封田,而在新大陸——“新夏”,他得到多達百萬畝的封地。隨行的船員,也得到了不等的賞賜,可以說,一夜之間,上至船長,下至船員,都搖身一變實現了人生的鉅變。這一消息,傳遍了大明的大江南北。
勳士、封田、海外封地與海外的珍奇異獸一起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議資,人們口中談論得最多的話題,永遠都是“新夏”是如何的沃野千里,對於土地以及財富的渴望,永遠在誘惑着所有人。
尤其是當一本《新夏發現記》經書坊印刷後,於各刊載之後,立即暢銷天下。這是第一次,大明上下,幾乎所有人都在那裡談論着一個自話題——“新夏”,從市井小民到朝中士大夫,從田間農夫到市間商販,從書院士子再到那些鼓動着“文武合體”的士人,似乎都難逃“新夏”的誘惑。
“新夏”是澳洲的名字,與已經開始少量移民的北美不同,“新夏”這片新大陸是大明發現的新大陸,每每提到那片土地時,人們的心裡總會升涌起一陣從未曾有過的驕傲。
夏之土!
這是“新夏”一名的由來,儘管當日在朝堂之上,朝中樞臣們對於如何命名新大陸引經據點的爭持了一番,但最後,在陛下吐出三個字之後,再也沒有了任何爭執。
夏之土!
那是我華夏人發現的夏之土,正像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一樣“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那裡將是另一片“夏之土”,華夏文明將會在那裡得到傳承。沒有任何疑問了。
新夏!
這個名字,簡單而直接,就是在告訴世人,那裡將會是新夏,新的華夏之地!
當然,在“新夏”闖入人們的視線的中,人們在那裡討論着當時沃野千里如何肥沃,四季如春如何美麗時,有關“新夏”將會成爲何人封地的爭論,更是在城市以及鄉間廣爲流傳。
大明已經無藩可封了!
其實,大家都知道,不是無藩可封,而是陛下對於宗藩、勳臣失望到了極點,所以纔會制定嚴苛的繼承辦法,但凡降敵者、棄爵者一應廢止,唯一的照料,就是他們可以向朝廷申請一塊自立之地。只有那些一直堅持抗爭的大明宗室、勳臣才能繼承爵位。幾年前,那些宗室已經分封南洋,像交趾就分封有三十餘位鎮國將軍,在平南亦分封有多位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與秦、桂、周等國不同,這些國不過都是公侯國,國小而地窄。
真的無藩可封嗎?
當然不是,在皇宮中,就有十位尚未成年的皇子,除了皇長子之外,其它諸子成年之後,就在紛紛就藩海外。
親王,十六歲封王開府,十八歲備藩,二十歲就國。
這是朱明忠制定親王就國的規矩。
只是,現在即便是年歲最大的皇太子,也不過只有八歲。無論是開府也好,備藩也罷,總歸都是很遙遠的事情。
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皇帝不急,太監急,至少親戚們總顯得有些心急!
“陛下,臣以爲,就親王備藩,用四年的時間移民、修建王城,實在是太過蒼促,以臣之見,既然現在新夏已經發現,陛下不若在地圖上劃出若干區別,然後再每區各建一城,作爲未來諸皇子的就國之地……”
鄭聰的面上帶着笑,語氣中帶着試探的味道,他是鄭王,也是大明少有的幾位異姓王,異姓王沒有封地。
晉王如此,鄭王同樣也是如此。
不過,鄭家與晉王畢竟還是有所不同,當年如果沒有國姓北伐,大明能否中興都是未知數,而且當今國母也是鄭家出身,李家是臣,而鄭家則是親戚,現在鄭聰就是站在親戚的立場上去說這件事。
他這也是在爲自己的那小表弟們着想,畢竟,新夏雖說是夏之土,可那裡除了一些野人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生靈,僅僅只帶着三衛兵卒就藩,肯定比不過南洋諸國。
“閩王,你應該知道,南洋諸國就國時,除了國兵之外,朝廷可是沒有給他們任何幫助。”
放下手中的筆,朱明忠看着鄭聰說道。鄭聰是鄭成功的兒子,當年鄭家諸子之中,只有他跑到了東北,這也是選擇他繼承閩王位的原因。
“陛下,地點不同,在桂、秦、周等南洋諸夏,他們去的地方,生活着千百萬土人,他們帶兵過去,可以討伐土人,將其教化爲夏,而反觀新夏,當地土人數量極少,且膚色、相貌全不同於我漢人,將來諸皇子就國後,就國的地方,必定也是人煙稀少,以臣看來,那新夏勢必如北美一般,只有少數土人,應該儘量以移民爲主,所以,朝廷應該早做打算……”
看着站在那,說的頭頭是道的鄭聰,朱明忠突然反問道。
“鄭聰,我記得從你襲王位以來,似乎你成天就是在秦淮河裡泡着,怎麼今天想起來問這事了?”
朱明忠的面上帶着笑,鄭聰是他聰明人,他知道閩鄭在大明的影響力,所以在繼承王位後,便終日作樂,流連於青樓之中,當然,鄭家的家業足夠他揮霍,按幾年前申報的家業看來,鄭家單在南京的房產,就值銀不下六千萬兩,每年僅只是房租都收入數百萬兩。那些地方都是當年北伐後抄沒的,現在都成了鄭家的產業,對此,朱明忠並沒有追究。
正像他從來沒有追究過八大皇商被滅族後,其億萬兩家業的去處一樣,很多時候,有些事情並不需要深究。
他們現在做足谷翁,也不錯。
況且,他們現在大都將多餘資金投資於工商實業,對於大明而言這是有利的。
“臣死罪,自從陛下攀極以來,我大明國朝太平無事,臣方纔得以沉迷於酒色之中,臣每每念及,陛下終日忙於國事,而臣卻是安於享受,實在是慚愧至極……”
先是鞠躬請罪,鄭聰隨後又說道。
“罪臣食君之祿,理當爲君爲憂,這諸王就國,實在是事關國朝百年安定與否大事,因此,臣不能不說……”
儘管明知道,肯定是靈兒授意他詢問的,可朱明忠並沒有點破,每個當孃的都心痛孩,這些年每年都有數十萬百姓移民海外,自然知道,海外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樣是一片蠻荒,可也不見得是天堂,儘管青蒿素的提取,讓瘧疾得到了治療,但是,南洋依然不是一個什麼好地方。
就在這些當孃的在那裡每每看着地圖,想到兒子們要到那些地方就國的時候。“新夏”卻突然闖入了他們的視線之中,這又如何不讓她們心動。
其實,最早的時候,恐怕北美他們都考慮過,朱明忠可是在昭妃牀上看到過《美洲記事》,如果不是因爲兒子的關係,她們是不會對那麼遠的地方產生興趣的,但是那裡太遠了,要橫渡大洋,一路上風險太大,更何況,往來需要一年的時間。
但新夏不一樣,那裡離南洋很近,現在,大家已經習慣於把南洋視爲大明的“花園”,從秦國到廣州也不過只要十幾天的時間,甚至於,將來大明的鐵路,還有可能從中都,一路修到南天門。到那時,南洋又與本土何異?
當然,南洋那裡的氣候不太好,蚊蟲多、多瘴氣,若是沒有選擇的話,她們更願意選擇南洋,指不定等到鐵路修通的時候,十幾天的時間,那些孩子們就能從南洋乘火車抵達中都。
可現在“新夏”卻猛的一下出現在她們的視線中,那裡四季如春,不冷不熱,沃野千里,而且沒有蚊蟲、瘴氣等惡疾,那裡簡直就是一片魚米之鄉啊!
所以,從皇后到妃子,她們都動起了心思,只是比南洋略微的遠了那麼一點,若是將來想見兒子,頂多也就是一個月的功夫,便能見到兒子或者孫子,這豈不比北美要好?
當孃的心思,朱明忠當然能夠理解,最近一段時間,先是在報紙上,有人鼓吹朝廷應該儘快向新夏移民,已經確保那裡不爲“西洋人”佔據,甚至還擔心南洋諸夏與朝廷爭地。然後又是朝中的大臣紛紛上摺子,希望能夠推行移民計劃,甚至已經拿出了方案——將原定移民東北的陝西移民中的50%,移民到新夏。按他們的這個計劃,十年內“新夏”的移民將會突破一百五十萬人。在那裡將會出現幾十個齊備的郡縣。
不過,他們並沒有提大王就國的事情,畢竟,南洋諸夏就國可沒有這樣的好事,朝廷只是給他們搶了個地方而已,至於人丁什麼的,都是他們自己想辦法。儘管大家都不說,可誰都知道,那裡肯定是諸皇子就國的地方。
大臣們不說,並不代表其它人不可以說,就像現在鄭聰就以家人的身份提及這件事,他的身份既然是臣也是家人。
“嗯……”
點點頭,朱明忠看着鄭聰笑道。
“知道出來爲朕分憂了?”
盯着鄭聰,朱明忠思索片刻,然後說道。
“這些年,你在秦淮河上流連忘返,不過只是爲了自污,其實,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朕從來都不是一個心窄之人……”
“臣死罪!”
陛下這麼一說,鄭聰連忙請罪。
“不要說什麼死罪,你的心思朕明白。”
看着惶恐不已的鄭聰,朱明忠笑道。
“這“新夏”移民確實應該展開,不過,至於封國嘛,暫時不需要着急,畢竟,他們都還年幼,至於將來封國如何,朕自有考慮!不過,既然你已經決定出來幫朕分憂了,朕又豈能讓你心冷,怎麼樣,到新夏先出任總督如何?”
“啊!”
鄭聰的眼睛睜大,目中盡是詫異狀。
“陛下,陛下,臣,臣無能,實在是不,不堪重任啊……”
去新夏,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當總督!
就在鄭聰惶恐的拒絕時,朱明忠擺手說道。
“既然讓你去,就肯定信得過你,不要說什麼不堪重任,新夏那裡將來是諸王的封地,你過去給你的表弟們打個前站,這也是你當兄長應該做的,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坑進去的鄭聰,那臉色已經變得不太正常了,知道已經無法改變事實的他苦笑道。
“臣遵旨。”
看着滿面苦笑的鄭聰,朱明忠只是哈哈一笑,他正愁着讓人去負責新夏的事物,畢竟,朝中的大臣在都知道那裡必定分封的情況下,肯定不會專心經營,所以這個人選着實讓人頭痛。沒想到鄭聰自己站了出來,有時候,家人總好用一些。
“鄭聰,你過來!”
讓鄭聰站到書桌旁,朱明忠指着桌上的圖紙說道。
“你看這是什麼?”
“這是?”
疑惑的看着圖紙,鄭聰盡是不解,這圖紙他壓根看不懂。
“那呢?”
又拿起另一張圖紙,朱明忠又一次問道。
“這……有點像是蒸汽機,但似乎還有所不同。”
“這是水管鍋爐和三脹式蒸汽機!”
指着桌上的圖紙,朱明忠對鄭聰說道。
“有了這兩樣東西,蒸汽機的效率會更高,燃煤消耗會進一步下降,到時候,蒸汽機就能夠應用在船上,等他們裝到船上的時候,從新夏到海州,最多隻需要二十天左右,其實,算起來那裡與大明的本土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蒸汽機能裝到船上?”
鄭聰驚訝的看着陛下,反問道。
“爲什麼不能?蒸汽機既然能在火車上用,爲什麼不能在船上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