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慘,不過我換個說法,那些百姓就是在徐州城下不顧生死攻城廝殺的流民,他們是一樣的人,你以爲這草窩十八寨就是保境安民了嗎?他們難道做得不是草窩賊的勾當?他們手上就沒有沾血?”趙進連續提出幾個問題,語氣有些急。
王兆靖愣怔了下,卻是緩緩點頭,趙進也是安靜了會,苦笑着自嘲說道:“剛纔他們說的我心中有氣,居然存着把咱們拖進去的心思,荒唐”
齊家三兄弟說得情真意切,說的事情也沒什麼虛假,不過卻有綁架趙字營做事的想法,這讓趙進很煩躁。
“大哥,昨天那隊行蹤詭異的正在州衙大牢,由咱們的人看着。”劉勇接話說道。
趙進沒有回答這句話,卻換了個問題說道:“城內城外的聞香教有沒有什麼異動?”
“沒有,不光鄭全那邊沒什麼消息,咱們自己的眼線也沒什麼發現。”劉勇立刻回答說道。
“走,大夥一起過去看看”趙進站起身說道,婚期臨近之後,各處都知趣的不去提聞香教,倒不是說聞香教不吉利,而是大家會知道這件事搞不好會讓趙進想到木淑蘭。
到了監牢那邊,牢頭迎出來,又是滿口的賀喜和吉祥話,昨日喜宴也有這牢頭的座位,讓這位覺得臉上有光,對趙進自然感激不盡。
趙進和夥伴們來這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家都知道怎麼辦,牢頭早就專門清出來一塊地方,在關押昨日抓到的那些人的牢房之外空着幾間,這裡除了趙字營的家丁之外,牢子們都不允許靠近過來,趙進領着人一過來,牢頭更是將牢子和獄卒全都帶出去。
臨走前,牢頭還殷勤的對趙進說道:“進爺,四個女犯已經單獨放在女監了。”
“大哥,這裡的每個人都已經搜了身,都是些短兵器,匕首短刀之類,銀錢不多,看着不像是什麼江湖人或者教門之類,倒像是窮苦出身的,問他們什麼也不說,聽口音知道是鳳陽府那邊的。”一邊走劉勇一邊介紹。
“和流民一樣?”跟在身後的吉香突然開口說道,大家一愣之後都跟着點頭的確很相似。
沒多久就走到了那邊的牢房,十幾個人聚在一個人周圍,頗爲警惕的看着外面,除了這警惕情緒之外,每個人都有灰心絕望的神色。
“我是趙進,誰找我”來到那牢房門前,趙進開門見山的說道。
牢房裡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過來,有人禁不住低聲說道:“這麼年輕
且不說趙進年紀本就不大,他吃用都沒有虧待,和那些整日操勞辛苦早衰的人比起來自然不同,這幾個原因疊加,的確看着年輕,他身邊的夥伴們也就是劉勇看着比原本年齡要大,其他人都是差不多。
雖說年紀小讓人覺得驚奇,可被衆人簇擁的氣勢,那股沉靜態度,卻說明這就是趙進本人。
牢房裡的人看過來之後,又齊刷刷的看向中心那人,這下子外面的諸位也注意到了,中心那人四五十歲年紀,其他人也就是二十出頭的精壯漢子。
就在這錯愕安靜之間,那中年人站起急忙幾步,然後直接跪下磕頭,急切的說道:“進爺,進爺,小的鐘功輝,有要事想和進爺商議。”
“什麼事,你說”趙進於脆利索。
那鍾功輝卻不說,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後擡頭說道:“請進爺選一個僻靜所在,小的要說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的確詭異奇怪,劉勇看向趙進,趙進點點頭,劉勇立刻招呼身後的人說道:“把人都放出來,放出來的每個人都要搜身,脫光了搜,女監那邊找婆娘搜,搜完了送到鄰近的張家宅院去。”
吉香也是快步轉身,臨走前說道:“大哥,我去調第一連的人過來,防止有什麼古怪。”
張家宅院靠近大牢,這裡早就被雲山行盤了下來,劉勇拿過來用了很久,靠近監牢,總有些人接出來送進去要在邊上停留片刻。
“年輕人還真不知道閒着,纔剛成親,就忙碌成這個樣子。”幾個旁觀的獄卒小聲議論說道。
“真要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家裡寧可讓他享受浪蕩也不敢讓他這麼勤快,那是招禍啊”
張家宅院裡有單獨的房間,不過所有的人在出監牢之前已經全身搜查了一次,然後被捆的結結實實送過來,其實算算趙進現在手邊的人,甚至就他們兄弟幾個,都可以輕鬆收拾這些人,可這夥人的行跡的確古怪詭異,像是教門裡的方式,對這些詭異的,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趙進他們單獨一間屋子,連尤振榮也趕了過來,他不光是江湖人,也是聞香教的傳頭,對這裡面的規矩都明白的很。
“進爺,這兩個是在城外客棧討生活的,眼睛毒得很,讓他們一起過來看看。”尤振榮自己還帶了兩個人過來,事情辦的也算是周全。
“老爺,那個鍾功輝要帶着那四個女人進來。”有家丁過來稟報,這越發的古怪了。
趙進和夥伴們交換了下眼神,這纔有些奇怪的點頭應允,陳晃把長刀放在了椅子邊上,王兆靖也把劍橫在膝蓋上。尤振榮和那兩個中年混混則是畢恭畢敬的站在趙進身邊,兩個中年混混臉上都要發光的樣子,這份榮幸就不要提了,這可是站在進爺身後。
“大哥,進門前這鐘功輝還討了水給那四個女孩擦了擦。”劉勇進來的時候,臉上也是奇怪莫名。
招呼一聲,鍾功輝帶着那四個女孩走了進來,一進屋,別的沒什麼,大家的眼神卻情不自禁的朝着那四個女孩身上停了停。
大家都是年輕人,自然喜歡看漂亮的女孩,跟着鍾功輝這四個在牢裡看的時候還是滿面塵土黑灰,現在洗於淨了,儘管沒什麼妝容,卻讓人眼前一亮。
若說傾國傾城的相貌姿色是十分,那麼眼前這幾個女孩怎麼也有個七分八分,白白淨淨,柔弱嬌怯,在那裡頭都不敢擡,更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趙進掃視一眼,好看的確好看,可這事情卻愈發古怪了,他轉頭看了看身邊那兩個混混說道:“看出什麼來了?”
本來這二位眼神色眯眯的正在盯着瞧,聽到趙進詢問都是一激靈,連忙認真看了過去。
“苦日子應該是才吃不久,從前也於過活,不過是家裡有田有佃戶有大牲口的那種”
“搞不好還讀過書。可能是個秀才”
“這一年沒吃過什麼飽飯這幾個女孩也都是好人家出來的”
說到這裡,這兩個混混彼此看了看,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幾個女人倒像是專門養着的,雖說也吃過苦”
“像是瘦馬那種”
“進爺面前,不要胡言亂語”尤振榮呵斥了一句。
兩個說得忘形的中年混混頭一縮,看着趙進那邊神色如常纔敢繼續,他們吃的是客棧這碗飯,徐州又是個四通八達之地,來往的行商旅人衆多,什麼人能下手,什麼人不能動,這夥混混都要做到心裡有數,不然死無葬身之地都是輕的,久而久之,自然練就了一雙毒眼。
“這個男的怕是見過血”一個人遲疑說道,另一個人身子向前湊了湊,趙進揮揮手,示意不用太約束,這兩個人快步走過去,這次只是盯着那鍾功輝看,那鍾功輝和身邊的四個女孩都不敢擡頭。
又看了會,這兩個混混轉身頗爲鄭重其事的說道:“進爺,這個人見過血殺過人。”
趙進點點頭,有人拿出兩小錠銀子給過去,混混們千恩萬謝的離開,尤振榮打了個招呼,也跟着出去了他們憑着經驗看出些消息,但這些消息到了趙進這邊耳中,卻能分析出很多別的。
這鐘功輝應該是鳳陽府那邊的殷實人家,搞不好還是士紳一流的人物,可因爲什麼事情破家,經歷了很多,還有些廝殺火併的勾當,鳳陽府那邊依舊有流民存在,這位很可能就是流民的頭目首領,不過這樣的人物來找自己的確怪異,流民來徐州被自己殺的屍山血海,鳳陽那邊的流民倒是沒來這邊,可在邳州那裡,淮安府本地豪強和周參將當真殺了不少,不管怎麼講,都不該過來。
想歸想,趙進表情淡然的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鍾功輝擡起頭來,剛纔低頭太久已經有些頭暈,他看着屋子裡在座位上的一於人,如果這些人就是趙進和他的兄弟們,相比於他們做出的那些大事來,他們的年紀實在太輕了。
不過看到每個人的神態表情,鍾功輝就覺得不會有什麼錯,這種森然殺氣和威勢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
鍾功輝重重磕頭在地,懇切無比的說道:“進爺,救救鳳陽百姓吧”
他身邊的四個女孩也跟着叩首在地,齊聲說道:“請進爺救救鳳陽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