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暖轎裡,夫妻兩人依偎在一起。四皇子發現‘潮’生有些恍惚,輕聲問:“可是累了?”
“不是。”‘潮’生抿了下嘴‘脣’:“剛纔十妹妹求我一事。”
“何事?”
“她不想嫁霍四。”
四皇子並不算太意外:“原來是這個。你答應她了?”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啊。”‘潮’生說:“她跟我跪下了……把我嚇了一跳。”
四皇子拍拍她的手,彷彿有壓驚作用。
“我想這事兒,也不太難辦吧?”‘潮’生小聲說:“老實說我也瞧不上霍四,你看看他乾的那些事兒,一次又一次的,都出了格了。我說,這國喪期間,他會不會那麼老實?他要是不老實,抓着這個把柄,這婚事就能作罷吧?”
“嗯,是不難。我讓人留意着。”
這年頭的紈絝子弟沒幾個經得起考驗的,存心找碴,那沒有找不出來的。
不過四皇子看‘潮’生還是心神不定。既然不是單爲了這件事,那還有什麼事能讓她這樣?‘潮’生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屢經變故,早就練得處變不驚了——必然不是小事。
“剛纔還十妹妹和我說了一件很久之前的小事,久到我都不記得了。”
四皇子握着她的手,等‘潮’生說下去。
“當年我剛到宜秋宮不久,因爲昌王,哦,那時候還是二皇子,他向我打聽消息,後來賞了一個‘玉’扇墜給我。”
“這事兒我倒記得。”四皇子說:“那時候我還提防着二哥,怕他打你主意呢。”
‘潮’生向他一笑,不過笑意有些勉強:“爲了這個,十公主來找過我麻煩,後來哭了一場,我們反倒好起來了。那時候我一直覺得,那扇墜的事情大約是宋嬋心懷嫉恨向十公主告的密。後來事過境遷,我也沒想起來再問。”
“不是她?”
“不是。”‘潮’生靜靜地說:“是含薰。”
她猜了很多人,唯獨沒猜過含薰。
四皇子攬緊了她,‘脣’輕輕在她鬢邊‘吻’了一下:“別看得太重,人總是會變的。”
“我知道。”
只是,她沒料到那時候含薰已經……
從在煙霞宮的時候,她就知道含薰很有上進心,要不然那時候她也不會和望梅那麼親近了。後來兩人際遇不同,含薰被打發到東宮,到了二皇子身邊。也許她從沒有一刻鬆懈過力爭上游的決心。二皇子那時候無端賞她,從葡萄,酥皮‘肉’這些小東西,一直上升到‘玉’扇墜。這種賞賜太厚重,連四皇子都覺得二哥惦記起了自己的人,其他人會怎麼想不言而喻。那時候含薰一定不願意,讓二皇子的注意力再放在自己身上。她自己不能動手,十公主卻是個絕好人選。
只是十公主卻沒有把‘潮’生怎麼樣。
想到含薰在那件事後,依然和她親親熱熱的稱姐喚妹,央她學字,時常請託她幫忙……一點異樣都沒有,想起來不止讓人心寒,還讓人後怕。
含薰被宋嬋藉故處罰時,她還替含薰出頭……真是,那局面八成也是含薰一手設計的。因爲後來的結果,宋嬋沒得任何好處,而含薰卻一躍而上,隱然成爲二皇子身邊最信重的人了。
這麼有心計有手段,又懂得韜光養晦的人,‘潮’生覺得自己好象從來不曾認識過她。
“別去想了,這樣的人,不值得。”
“是啊。”‘潮’生摩挲着他的手指,十指‘交’握在一起:“這幾天忙‘亂’,我今天還想起採珠。她一直‘侍’候徐婕妤。原來說今年讓她能放出宮去的,結果耽誤了。”
“有機會的。”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後宮中也可以放一大批人出去。
說到這個放人,也是一件難辦的事兒。
有謀生能力的人想出去,沒謀生能力的人可不想,而且這些人多半做活也不怎麼樣。宮裡頭之前放人的思想,恰恰想把這些老弱病殘趕出去自生自滅,把能幹的留下來。
但這一次放人,肯定規模比從前都要大得多。
原來的皇帝把那麼多青‘春’年少的姑娘拘在宮牆內,很不人道。至於宮婢,之前皇帝后宮充實,自然需要很多人手。可是現在四皇子沒有三宮六院,就一個老婆,還很會呷醋,後宮自然不需要那麼多的宮婢充役了。
這事兒就是‘潮’生的差事了,哦哦,終於有件好事了。原來她也能以權謀‘私’一把了。嗯,以‘潮’生現在的地位,二話不說就能把一個小宮‘女’放出去了。
權力真是一樣好東西,無怪世人那樣爲之着‘迷’,前仆後繼,
後面的事情,一步步全按禮制來,倒也不用多‘花’太多心思。不‘花’心思,可是要‘花’力氣。別以爲哭靈、‘操’持,見那些命‘婦’不算體力活兒,讓說這話的人自己試試‘潮’生這些日子飯量不減反增,總是沒到用膳的時候就餓得要兩眼放光了。只是早起晚睡,休息不好。好在這時候人人都是眼睛紅紅的,至於是熬紅的還是哭紅的,那也沒什麼差別。
先帝葬入皇陵的那天,恰好下了今冬第一場雪。
阿永一身孝衣,細碎的雪‘花’沾在他的眼睫‘毛’上,他記着父親的告誡,不能有失體統,即使那雪‘花’擋了他的視線,也不能擡手拂去。
雪‘花’漸漸融化,變成了水珠,卻仍然沾在那裡,象是一滴凝固未落的淚。
去送葬的路上,人人如喪考妣,回來的路上卻已經是一派輕鬆了。‘門’g‘門’g的飛雪也沒能讓他們瑟縮沮喪。
因爲先帝下葬,代表着一箇舊的朝代已經徹底結束了。現在要忙的,是新皇登基事宜了。
‘潮’生一家在廿六日遷進了宮中。
阿永和寧兒還小,所以跟着‘潮’生一起遷進了椒房殿。
椒房殿已經打掃粉飾過,帳幔垂簾全都煥然一新,看起來的確是新人新屋新氣象。
‘潮’生沒有一種“終於買房了”的滿足感,只覺得,嗯,這屋‘挺’大,還不用付租金,只是不知道‘牀’睡起來舒服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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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永問:“娘,我們以後就住這裡嗎?”
‘潮’生點了下頭。
她是要住這裡了,兒子們嘛,大了之後,就沒法兒住一起了。
瞧,這還叫一家人嗎?恨不得給隔出八里地遠去,想見一面都要走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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