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春一頓,茫然地看着他:“沒外人的時候也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帝王道:“你最好爲自己的小命多想想。”
說着,放下她的手,將賀長安扶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隨手拿了旁邊架子上的一個小瓷瓶下來。給他塞了顆藥。
就着茶水吞下去,賀長安半闔着眼,低聲道:“皇上真厲害。”
心裡有點發虛,宇文頡別開臉。
花春沒聽懂賀長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陡然有些尷尬了。
“侯爺確定沒關係麼?”她問:“不用讓御醫來看看?”
“不用,昨晚沒睡好而已。”賀長安淡淡地道:“皇上要是沒別的吩咐,臣就先回去了。”
“你先休息一會兒。”帝王抿脣:“多半是感染了風寒,朕本來還想同你們說說唐越的事情,現在看來,你可能要回去養上一段時間了。”
“皇上有什麼吩咐,還是可以直言的。”賀長安道:“等臣身子好了,自然會去做。”
挖了挖耳朵。花春湊到皇帝身邊,小聲嘀咕:“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侯爺在跟誰賭氣?”
宇文頡抿脣,輕輕推了她一把:“你給朕回內殿去呆着吧,朕送長安出宮。”
“哦。”花春點頭,又不放心地多看了攻玉侯兩眼。
後者沒有回看他。眼皮低垂,長長的睫毛像掃把一樣蓋下來,跟着帝王起身,腳步虛浮地往外走。
自己是女人這件事,可能當真給了他不小的打擊吧。花春抿脣,先前就有點感覺他看上花京華了來着,多半覺得自己是彎了,現在發現她是個女的,又活生生把自己掰直,這掰來掰去的,也的確很折磨人。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當宇文頡的後宮了吧,皇帝考慮的也的確有道理,要是當宮女,她身子又給了宇文頡,那可真是沒法兒面對賀長安。
唉,真是命運弄人。
惆悵了一會兒。花春就躺回牀上去安靜地等早膳了。
宮道上。
帝王和賀長安同乘龍車。車廂裡氣氛沉重。
做錯事在先的皇帝也沒硬撐着,主動開口道:“她的事情,是朕對不住你。”
賀長安淡淡地道:“皇上也沒做錯,這種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對她越好。”
但,他不該在他爲情所困那麼痛苦的時候還瞞着他,甚至讓他去跟別人成親,自己一轉身就將人收進了後宮。
這樣的行爲,放誰身上都不會被接受。
帝王沉默了一會兒,道:“朕以後會好生護着她。”
算是承諾嗎?賀長安點頭:“她既然已經是您的人,您自然該好生護着。後宮人那麼多,如今花家也沒了,她要是受了委屈,連孃家都沒得回。”
宇文頡抿脣:“你放心吧。”
要人怎麼放心啊?賀長安沒忍住,側了身子過來一臉嚴肅地看着他:“咱們拋開有利用價值的人不談。您喜歡過的女子少說也可以從宮門口排到山海樓了。這次又能喜歡她多久?”
宇文頡認真想了想,道:“朕不清楚。”
賀長安氣了個半死,眼眸都紅了:“臣替您數一數以前的人吧?三年前熹妃最受寵,不過三個月,您另迎了許嬪,隆寵五日,冷淡後宮半年。再後來是錢貴妃,微臣親自替您去請進宮的美人,不到一月便進了冷宮。往後便是藍昭儀,隆寵半年,懷了身孕流掉之後,再難見您一面。最近還有個霍嬪,先前不是還頗爲受寵麼?最後也被丟去了永福殿!”
“現在終於輪到京華了,她能得您多久的寵愛?半年?一年?”
皇帝驚訝地看着他:“你記性真好。”
他都不記得那些人的封號了,他卻還倒背如流。
賀長安黑了臉,即便嘴脣蒼白,看起來很虛弱,周身卻還是散發出一股子強硬的氣息:“皇上能答應臣一件事嗎?”
“什麼?”
“臣願意認她做親妹妹,若是以後皇上不喜歡了,想丟去冷宮了,臣也想讓她有個家可以回。”
帝王怔愣,接着皺眉:“你可想清楚了,認親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臣明白。”賀長安道:“正好她現在沒有戶籍,入我賀家之戶,很方便。”
一旦認親,花春便是在賀長安三族之內,這纔是真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宇文頡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很慶幸自己決策果斷,不然等賀長安反應過來,他哪裡還有什麼機會?
“好,你若是當真決定好了,朕便讓人去辦。”宇文頡道:“只是,名義上的親兄妹,與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妹,還是有差別的,你明白麼?”
賀長安氣笑了:“皇上與臣相識這樣久,還信不過微臣?”
這一字一句都透着防備是什麼意思?生怕他把人拐走了?他要是當真拐得走,現在花京華又豈會在宮裡,成了他的妃嬪?
越想越生氣,賀長安冷了臉道:“最近幾日臣都會在家養病,手上的事務都先交給新上任的丞相吧。”
“嗯,你好好休息。”宇文頡點頭,也料到了這個後果。
以他對賀長安的瞭解,接下來幾天估計都不會找得到他了,正好能考驗考驗唐越的實力。
目送賀長安從宮門口出去,秦公公十分擔憂地道:“皇上,奴才要不要尋些禮物給侯爺府送去?”
“不必。”帝王垂眸:“欲蓋彌彰。”
他也只隱瞞了花京華的身份而已,對她那個人,沒坑沒拐沒騙,只是憑本事征服罷了,也沒有什麼大錯。賀長安生氣歸生氣,氣過了自己也能想明白。
要是花京華沒有一點喜歡他,怎麼也不可能在牢房裡不反抗就從了他。
念及此,帝王的心情好了起來,轉身往回走。
花春正在用早膳,昨天體力消耗過大,以至於她當着一羣宮女的面,吃了兩碗粥並着兩疊小菜外加幾個包子,把一羣小丫頭片子看得目瞪口呆。
“娘娘……還餓嗎?”一個宮女小聲來問了一句。
吧砸了一下嘴,花春道:“吃是吃飽了,總覺得少點什麼。”
門口有人推門進來,端着一小碟子東西,恭敬地放在了她面前:“娘娘慢用。”
花春低頭,就看見許多麻辣小魚乾躺在盤子裡,彷彿在笑着同她打招呼。眼眸一亮,她高興地擡頭看着進來的丫鬟:“你怎麼知道……”
話沒說完,就被她的臉給震住了。
“你…青……”
“奴婢小青,給娘娘請安。”青嫋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奉皇上之命,今日起,奴婢就是娘娘的大宮女了。”
啥?花春傻了,下意識地伸手摸她的肚子。她不是還懷着身孕嗎?怎麼可能進宮來當丫鬟的?木投邊亡。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爲什麼這麼淡定?現在的自個兒可是一身女裝啊,發現她是個女人,她也不驚訝嗎?
“娘娘,嘴巴合一下,口水要流出來了。”青嫋低頭,溫柔地拿帕子給她擦了擦:“如今您已經受封昭儀,要注意儀態纔是。”
花春回神,差點咬着自個兒舌頭,結結巴巴地對周圍的人道:“你們先退下。”
“是。”
殿門合上,花春瞪大眼看着她:“這是怎麼回事?”
青嫋眨眨眼,表情陡然變得落寞起來:“奴婢的孩子沒了。”
“啊?!”花春嚇了一跳,立馬起來看着她:“怎麼會沒了的?出什麼事了?”
“說來話長。”青嫋嘆了口氣,抓着她的手,雙目泛光地道:“現在花府也沒了,丞相府也沒了,皇上見奴婢可憐,便說讓奴婢進宮來伺候您,給您個驚喜,沒想到,您好像不是很想看見奴婢。”
這就是皇帝說的驚喜?花春眨眨眼,反應過來,立馬安慰她:“沒有沒有,看見你我很開心,只是…以前有些事騙了你……”
“奴婢都知道了。”青嫋笑道:“您也不必往心裡去,奴婢是可以接受的。”
接受能力這麼強?花春咋舌,換做她,嫁了個人最後發現那人是女人,肯定是要生氣暴怒的,說不定就照着臉給人家糊幾巴掌去了。
青嫋真是太善良了。
有些感動地看了看她,花春道:“那好,以後我就繼續罩着你吧,有啥事都可以跟我說,只要我能做到,定然會幫你的忙!”
“多謝主子。”青嫋微笑。
“不過。”花春低眼看了看她的肚子:“你才流產,就四處走動,真的沒關係麼?”
笑容微僵,青嫋很快調整過來:“沒關係,奴婢吃了土方,可以正常做事了。”
什麼土方這麼厲害?花春瞪眼,還想再問,卻聽得殿門開了,秦公公喊了一聲:“皇上駕到——”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一聽見宇文頡來了的信號,她都會覺得臉上發紅。
後遺症啊後遺症!
“怎麼就兩個人在?”帝王進來,掃了她們一眼:“說悄悄話?”
花春起身,下意識地拱手想行禮,卻被青嫋輕輕踢了踢。
反應過來不對,她回憶了一下後宮裡其他女人的行禮姿勢,將手翹了個蘭花指,放在腰間,然後屈膝:“皇上萬福金安。”
宇文頡眼裡瞬間滿是嫌棄:“不用這樣。”
“那該怎麼樣?”花春眨眼,甩了個手帕出來往肩上一搭:“這樣?”
帝王眯眼,伸手就將人撈過來,抱着在旁邊坐下:“隨你高興就好,但別那麼刻意,朕不習慣。”
她還不習慣呢!花春撇嘴,挪了挪屁股問:“侯爺還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了。”帝王道:“他生病,要休養幾日,這幾日會把事情都交給唐越。”
“嗯,明日唐丞相進宮的時候,我順便把整理出來的資料都給他。”花春道:“這一交接,工作量很大,他起碼要忙上半個月才能緩過神來,再加上侯爺一休息,皇上最好還是提拔兩個人上來幫幫忙。”
宇文頡道:“不是還有你麼?”
有她在,爲什麼還要提拔別人來幫忙?
花春乾笑,看了他好一會兒,問:“皇上的意思是,我白天替您繼續處理公務,晚上還得伺候您就寢?”
帝王一臉理所應當地點了點頭。
我靠,憑什麼啊?花春不高興了,人家當妃嬪就是坐吃等死,爲什麼她還得多做一份丞相的活,完了還沒工資?
“你的月錢朕會命人特殊照顧。”
不等她抗議出聲,帝王就耿直地道:“只多不少,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去。”
滿肚子的怨氣被這一句話給消得一絲兒不剩,花春立馬就笑了:“皇上如此體貼,能跟着您,真是我的福氣。”
宇文頡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
其他人都知道在後宮爭寵有多重要,只要有他的寵愛,什麼事不能做?偏生遇見這麼個眼皮子淺的,只看得見月錢!
“嗷!”腰上被人掐了一把,花春立馬老實了,望了望四周這華麗的宮殿,有些恍惚地道:“從今天開始,我是不是得自稱嬪妾,然後跟其他人一樣,開始在宮殿盼着您來?”
心裡一震,宇文頡下意識地收攏了手:“你想見朕,不用等,直接去找就是。”
“這樣啊……”花春點頭:“好吧。”
身爲帝王,能給她這樣的特權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她沒法兒把現代要求的一對一給放他身上,畢竟就算是在現代,有錢有權的人也滿世界都是二奶,更別說這古代尊貴的帝王了。
她可能是無法得到他的全部的,不過現在感情正濃,她能忍。至於以後的路到底要怎麼走……走一步看一步唄,至少她還活着,這電視劇還沒有大結局。
青嫋和秦公公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花春正有點傷感,就覺得有奇怪的東西伸進了自己的兩腿之間。
“您幹啥?”連忙把腿併攏,花春臉色微白:“那兒是真的傷着了!”
“朕知道,所以看一看罷了。”帝王面無表情地道:“又不是沒看過,這麼緊張幹什麼?”
什麼叫一本正經耍流氓,什麼叫面不改色吃豆腐!花春躲避無力,由於力量的巨大懸殊,直接被他按得不得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