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幾帖藥之後, 孟柔依舊昏昏沉沉的,但是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會隨意發瘋了, 而是尋水尋食, 吃過之後, 就會馬上睡過去。
“不畏先生, 我妹妹大概何時能夠清醒?”孟青放下空的白瓷碗, 好看地眉頭都深深地皺了起來,一臉擔憂。
陳不畏在一旁察看孟柔的情況,道:“不着急, 藥已經喝完了,身上得毒素也清了。只不過之前鬧得兇了, 得靠現在睡覺補回來。往後我會開些補品, 沒過幾日就能夠恢復了。”
樑錦在一旁安慰道:“你且放寬心, 陳不畏其他事情不靠譜,醫術卻着實了不得。”
陳不畏抗議道:“仗勢欺人, 我至少是長輩,你以前還叫我陳老,現在怎麼直呼我大名,你以後可別在冬雪那幫丫頭面前這麼叫我,她們正尋機會取笑我!”
樑錦笑道:“說明你沒有辦法服衆, 冬雪她們素來規規矩矩, 爲何就只嘲笑你一個人?”
陳不畏還欲頂撞, 孟青連忙苦笑着攔着:“你們別吵了, 多傷和氣。”
“哼!小夥子, 你妹妹是我救的,你可要站在我這邊, 別和這個臭小子鬼混!”陳不畏怒道。
“哥哥……”衆人喧譁之際,一聲脆弱的女聲響了起來。
或許是他們太吵了,孟柔沒睡多久便轉醒了過來,孟青當先一步坐到了牀邊,噓寒問暖:“小柔,你醒了,可是剛剛的粥太鹹了,要不要喝水,還是想喝湯?哥哥去給你煲湯。”
孟青正與起身,就被孟柔伸手抓住了:“不用麻煩了,哥哥,我不渴,也不餓。”隨着孟青重新坐回身邊的動作,孟柔慢慢地撐起了身體,“我感覺沒有這麼難受了,想起來坐坐。”
孟青答了聲“好”,便將枕頭立起來,扶着孟柔靠了過去。
孟柔坐直之後,纔看見立在一旁的樑錦,好不容易纔有了些紅潤的臉色一時之間就變成了慘白,顫抖着嘴巴囁嚅道:“你……你你怎麼也在。”
“是錦公子救了你。”孟青答道。
孟柔瞳孔放大,更加不可置信:“哥哥,你,你說他救了我?”
“你哥沒有騙你,是我救了你,而且我還知道你曾經想殺我。”樑錦笑着說完這句話,似乎沒有覺得這其中有任何矛盾的地方。
反倒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陳不畏大驚道:“什麼!她要殺你!那你還讓我救她,怎麼不讓她死了算了,浪費我這麼都好東西,救一個要殺你的人,你閒着沒事做呢!”陳不畏朝着樑錦亂喊一通,末了又將矛頭轉向了孟柔,“小姐,誰借你的膽子殺他!”
“我,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爲何鬼迷心竅,他讓我下毒,我就照着做了,公子你不要怪我。你現在也沒事,求求你,放過我吧。”孟柔瘋狂地搖着頭,眼眶之中迅速噙滿了淚水,嘩嘩地往下流,真真是我見猶憐。
“現在弄死你也是你活該。”陳不畏雙手叉腰,怒喊道,喊完又覺得不對勁,“等等,也不能弄死,我花了好大的心血才救活的。”
“閉嘴吧你!”樑錦衝着搞不清楚狀況還喜歡插話的陳不畏喊道。
繼而走到孟柔跟前,柔聲道:“我要不放過你,還用救你?你做的事可以一筆勾銷,用不着這麼害怕我。”
孟柔聽她這麼說,似信非信地瞪着眼睛,眼淚倒是慢慢少了下來,戰戰兢兢地問道:“真的?”
孟青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錦公子不會騙你的。但是,你不能有任何欺瞞,你必須告訴我,你不久前總是神秘兮兮地溜出去,究竟去見什麼人?是不是那人教唆你往錦公子的茶水裡面下毒?”
孟柔聞言,瞪着老大的眼睛,哆嗦着不敢說話。
樑錦看她的樣子,莫不是招人威脅了,沉聲道:“你只管說出來,你沒有如那惡人所願,將我毒死,你覺得他還會放過你?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置你於死地,給你下毒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在茶中給我下的毒,和你這次所中的毒是一樣的。”
孟柔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樑錦接着道:“我們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若合作,我保你和你哥哥的性命,你若不合作,你的生死,我今後置之不理,這兩者哪個比較划算,孟小姐應該明白。”
孟柔抿了抿嘴巴,看了一眼孟青,這才緩緩說道:“他叫徐長君,我是在街上認識他的,那天我從脂粉店出來,碰見長青街的惡霸,那惡霸喝多了,糾纏着我不放,是他給我解了圍。後來,又遇見了很多次,說來也奇怪,每次遇見一些難事,總能夠碰見他,爲了感謝他,我就決定給他做些糕點,以示我的誠意。”
樑錦問道:“你給他送糕點,是在他的家中?”
孟柔搖搖頭:“我沒有去過他家,他每次都約我在不同的地方見面,一來二去的,聊的多了,我漸漸感到他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男子。”說到此,孟柔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竟是十分不好意思似的。
陳不畏道:“所以,你就決定以身相許了?”
孟柔聞言,紅色直接泛到了耳根處,語氣之中卻帶了一些薄怒:“我孟柔企是如此輕薄之人!”
“不懂別瞎說!”樑錦擋到陳不畏面前,示意孟柔接着往下說。
孟柔順了順氣,說道:“他說,會娶我,只是需要我幫他做一件事。”
“殺我?”樑錦問道。
孟柔膽戰心驚地點了點頭:“我現下想想,這種殺人放火的事情,就算皇帝給我下了聖旨,我也是萬萬不會做的,可是當時不知道爲什麼,鬼使神差地也就答應了。”
“是離魂散。”陳不畏說道,成功地吸引了衆人地目光,得意道,“嘿嘿,你們都不知道吧。其實說是離魂散,還不太嚴格,離魂散需要熬製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夠製成,但是熬到第四十天的時候,會具備另一種效果,就是蠱惑人心。那人有離魂散,就自然有這種蠱惑人心的藥粉。”
孟青聞言,反倒是吁了一口好長的氣,原來都是□□在作怪,孟柔並沒有害人之心。
衆人談話間,敲門聲響。
“陳先生!錦公子!”蘇橋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人已經推門進來了,後面還跟着謝青風和駱雲嵐。
“喲!人都來齊了。能夠在民間看見三位肩並肩地站在一起,也是非常難得的事情。行了,你們聊吧,我去忙我的,再多聽一些,我怕我攤上事哦~”陳不畏說完,哼着小調出去了。
蘇橋當先一步走進來,看見面色因爲激動而微微泛紅的孟柔,笑道:“醒了,面色紅潤,可是都恢復得差不都了。”
謝青風也讚道:“不畏先生果然是世間少有的名醫。”
孟青聞言,笑道:“多謝謝統帥的照拂。”
蘇橋道:“謝他做什麼?又不關他的事,你謝錦公子便是。”蘇橋說完之後,發現孟青小眼睛在樑錦身上轉悠了幾下,別有味道,心想自己說不定能把這位情敵給送出去。
樑錦道:“等抓到人再說,我如今仍舊想不清楚誰會害我,我在京都並未積怨。”
駱雲嵐插話:“並未積怨?那可不一定,錦公子好好想想,當初爲何離開京都。”
樑錦沉思一下,眉頭如麻布一般緊緊地攪在一起,朝駱雲嵐沉聲道:“別亂說。”
駱雲嵐笑道:“沒有亂說,如今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有些事情,我們需要告知您。”
駱雲嵐等人都用同樣一種眼神看着樑錦,樑錦被看得毛毛的,隱隱約約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先等等,我看看孟老闆的妹妹。”蘇橋推開擋在前面的樑錦,閉上眼睛沉思幾秒,繼而突然睜開,直勾勾地看着孟柔,孟柔覺得有種奇怪的能量在掃視自己的全身,但是往身上看了幾眼,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就在蘇橋眼光收回去的那一瞬間,這種奇怪的能量就消失了。
孟柔不明所以地看向蘇橋。
蘇橋笑道:“呀,別發現了,孟小姐現在氣虛體弱,容易發現我的小伎倆。就是不知道,和你一夥的那個人,有沒有提過我?”
樑錦拍拍他:“我都問過了,她被下藥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被人牽着鼻子走。”
蘇橋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敵人在暗,我們在明,萬事小心爲妙。”說完便回到謝青風身邊,悄悄對他耳語,“難得,有好轉,凶氣散了不少,但是還有,我們還是要謹慎點爲妙。”
謝青風點點頭,朝樑錦道:“讓孟老闆和妹妹單獨待一會,我們出去說。”
謝青風等人魚貫而出,樑錦慢慢踱着步子,臉上還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堂堂北周三皇子,被一干屬下好友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着,着實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