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進咖啡廳時,袁贏已經在等着我了,看見我左張右望,他向我揚手。
他很有風度,先給我拉開了椅子,“外面很熱嗎?看你一頭的汗。”他很關切的問我,又問我要什麼飲料。
看我把包放下來在裝車鑰匙,他好奇地問我:“自己一個人開車?”
“是。”我不以爲然,“我還能開車,所以就不麻煩別人,天氣這麼熱,打車不好打。”
“你肚子都這麼大了,多注意身體,不要自己開車。”他善意地勸我:“要不然,你以後想去哪裡,提前告訴我一聲,我送你過去。”
“不用麻煩你。”
我知道他今天找我是爲什麼,索性我們也不扯沒用的,就開門見山了。
“考慮得怎麼樣?”他諄諄善誘地問我。
我輕輕笑了笑,“那如果我現在要答應,你是不是連求婚戒指都準備了?”
哪知道他不慌不忙,還真的從容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戒指盒推到我的面前,裡面果然是一枚戒指。
“當然是早準備好的,只要你答應,我隨時準備。”
我看着這枚戒指,確實有點沒想到。
我當然不相信袁贏是真的對我念念不忘,大家都是現實中人,曾經又戀愛過,誰不瞭解對方呢?
當初段玉珉給他錢,讓他和我分手,他可以痛快地答應,現在他會爲了找尋初衷而和我結婚?我已經不是幾年前的我了,最重要的是,我肚子裡還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
他看着我:“行雲,幾年前段玉珉派人找我,給了我很優厚的條件,要我離開你。我承認,我爲了錢離開了你,這是我做得最對不起你的一件事。”
“不用這樣說。”我說道:“我後來不也是爲了錢跟了段玉珉?我們兩個誰也不要扒對方的底。”
“我們是同命相憐。”袁贏認真地說道:“當初我們都是北漂,過得非常辛苦,租住的房子是八百塊錢的閣樓,只有十二個平方,衛生間要和大家通用,想要自己做點吃的都沒有空間。真的是窮怕了。”
“如今。”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們依然在北京打拼,不過好歹比從前要好一些好了,過了這幾年風風雨雨的日子,再回頭想想,還是舊人最好,所以行雲,我們結婚吧!”
我搖搖頭:“袁贏,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愛你了,而且,我還懷着別人的孩子。”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象是真心真意地和我說道:“孩子也不是阻礙,我會待這個孩子視如已出。”
重新開始?
我心中輕嘆,一到了遇到困境,安慰人的話便是這老一套的重新開始,真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嗎?
…………
…………
我約了韶韶出來,告訴她:“我打算結婚了。”
她很驚訝:“結婚?你要和誰結婚?”
我把準備和袁贏結婚的消息告訴了她,她聽了只是沉默。
“路在自己腳下,怎麼決定怎麼走只能由自己來定奪。”她平靜地說道:“這些話曾經還是周子馳教我的,可是選擇卻很重要,一旦選擇不好那就會貽誤終生。這個決定我勸你不要輕易下,不要因爲現在有些失落就倉促的決定把自己嫁出去,結婚不容易,如果過不好要離婚就更不容易了。”
“我明白,但是我也累了。”說這番話時我真的感覺到累,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累。
韶韶也嘆:“在感情裡,受傷,失敗的永遠都是女人。男人們永遠體會不到女人在感情裡都受到什麼樣的折磨。”她溫柔地勸我:“我還是勸你不要輕易的下這個決定,再考慮一下。不要因爲別人的眼光和世俗的偏見就把自己的一生這麼輕易的搭上去。我已經失敗了一次,我真不希望你失敗。”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哽咽:“謝謝你。”
她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勤勤怎麼樣?”
一提起兒子,韶韶臉上又有掩蓋不住的母愛光華,“他現在已經可以出來曬太陽,也可以自由的吃一些新鮮的水果了,醫生說如果想輕鬆自在的出來逛街,接觸其他人可能還要再等兩個月,不過現在已經很難得,他體重也漲了一些,精神很好。”
我也很爲勤勤高興,就是不知道段玉珉現在是怎麼想的。
“還是老樣子。”韶韶有點惆悵,“他還是希望我能和他複合,可是複合豈是這麼容易的事,我愛勤勤,但如果就是因爲勤勤再和他在一起,我感覺這很勉難。段玉珉直到現在也不理解我爲什麼會不原諒他,他覺得只要他心裡有我,我們就能重新到一起,可是他不明白,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錯在哪裡,我缺的,是一份安全感,無論是段玉珉,還是周子馳,他們待我都很好,可是,就是我所需要的安全感,他們兩個都不能給我。”
我們兩個都有些感觸,服務生把飯端了上來,不再多想那些事,我安心的吃眼前的東西。和韶韶聊開心的話題。
餐廳裡掛着一些壁掛電視,此時正是中午時事經濟新聞時間。
本來我們兩個都是在吃東西,根本也不關心經濟新聞都講了些什麼,可是忽然間主持人的一番話讓我們都停了下來。
“……近日,有媒體稱山西某百億煤礦轉讓涉嫌國有資金流失……”
我們兩個心裡都是戈登了一下,不約而同的都放了筷子,一起看頭頂的屏幕。
“據中國之聲《**新聞》報道,近日傳聞由段氏(香港)集團控股的嘉順實業公司僅僅用了十億人民幣就拿到了山西某間煤礦公司的控制權,而經過嘉順實業的資金重組注入,嘉順公司又將這間公司成功組合,並順利的將這間公司又轉讓給了國有煤礦集團亞美礦業,成交金額爲五十五億人民幣,嘉順實業又經過虛假資料和虛假評估的方法,最終僅僅用了不到22%的資金,就成功控制了這間公司56%的股權,而實際上,嘉順公司所投入的資金僅僅只有十億人民幣,其中從國有公司那裡套現的資金高達四十五億人民幣……,”
韶韶看的有些茫然,她問我:“這上面所說的這件事,是那件事嗎?”
我知道,猶豫了一下,我點點頭,“是。”
韶韶不置信:“周子馳告訴我這件事,我不懂得生意場的內幕,怎麼聽也聽不明白,新聞上報的是這件事?如果新聞屬實,那……會怎麼樣?”
我輕輕嘆了口氣,事情果然被揭了出來。
段氏集團用所謂空手道的方式,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價格就輕輕鬆鬆的佔有了一間實值百億的煤礦,先是低價抄入,然後轉給國家,從國家那裡騙到了幾十億鉅款,接着又整改重組,再度入侵佔有了這間礦業的股份,一番運作,段氏成功撈底幾十億人民幣,本來這件事在商戰中算是一個成功的案例,但是這樁收購案的對象是國家,這樣性質就完全變了,商業收購可以爾虞我詐,但是對國家打對手戲,騙取國家的資產,這就是騙取國家鉅款,完全不是一樣的事了。
我去找周子馳,周子馳正在那嘗紅酒,看了我一眼,說道:“大熱天的,你挺着個大肚子四處亂跑什麼?”
“看新聞了嗎?”
周子馳在倒酒,十分沉穩,“看了,你也看到了?”
“是,”我問他:“這件事怎麼傳出來的?”
周子馳輕輕一笑:“一件事這麼快,這麼詳細地給披露出來,從開始籌劃到昭告天下,如果說沒有至關重要的人在中間策劃,這件事不可能這麼快被揭露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背後故意的陷害段氏?”
周子馳看着我:“你又不是一點不明白,這還用說破嗎?”他輕輕搖晃酒杯,說道:“段啓智可能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這麼快在他背後捅刀子落井下石吧?”
我還是想不明白,“大哥,你說這件事真的是段玉珉做的嗎?我聽傳言說,國家已經開始徹查這件事,段啓智已經被帶走調查了,真的嗎?”
“不是捕風捉影。”周子馳還是淡淡的語氣:“我早說過了和政府玩,後果只有一條,自尋死路。段啓智是段氏集團的總裁,出事了當然要由他來頂。”
我還是不明白,也不敢相信:“可是段玉珉是他的親生兒子,段氏出事,對他沒有一點好處。”
周子馳笑了笑:“當然沒什麼好處,但他這幾年已經把自己的資金撤了出來,只怕他早就在計劃這件事了,你跟他這麼長時間,你應該多少知道他的一點動向的。”
我想了想,是,段玉珉是曾經告訴我,他已經把他國內的項目和資金都陸陸續續撤了出來,包括他那條高速公路,正運營的風聲水起的時候,他卻激流勇退,把那條高速公路的經營權轉讓了出去,很多人不理解,我也不明白,現在我象是懂了。
他早就在計劃一些事了,而計劃的針對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
我還是不太敢相信,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段啓智是段玉珉的親生父親,父親縱然打壓了兒子,可是也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段玉珉就會害自己的父親嗎?
周子馳仍然在那斟酌紅酒,他凝視杯裡那紫紅色的液體。
“自古以來,爲着皇位,多少人不擇手段,手足相殘,現在爲着利益,同樣也可以不顧及親情,泯滅人性。”
我感覺到心寒,我知道這幾年段啓智被何琳蠱惑,做得是有些過分,可是段玉珉這樣做,他把段氏和自己的親生父親推了進去,他和段啓智又有什麼分別?
我沒有聯繫段玉珉,現在出了這樣大的事,如果真是他做的,他想必誰的話也不會聽,我如果打電話給他只會自討沒趣。
周子馳靜靜地在那裡喝酒,他也好象在沉思某件事,平常看他一向是愛說愛笑,忽然沉思起來我發現他也是十分難以捉摸的一個人,我不由的嘆了口氣,韶韶說得很對,這兩個男人,看着從容,其實都深不可測,相交固然可以,但就是相愛,實在要付出很大的心力。
我非常擔心韶韶,段家現在肯定非常亂,那韶韶和勤勤怎麼樣了?
“段家現在很亂。”韶韶在電話裡告訴我,“段董事長被帶走調查,段玉珉現在暫時還沒有消息,段夫人主理段家。”
段玉珉一直沒有消息,出事了他去了哪兒?
我和韶韶在醫院陪着勤勤,韶韶在給兒子講故事,孩子對外界發生的事毫不知情,只是非常好奇地問韶韶:“媽媽,爸爸呢?爲什麼爸爸好幾天沒來看我?”
韶韶安慰兒子:“乖,爸爸有事啊!你忘了他要經常出差的,等他忙完了
事就會來看你。”
勤勤好象感覺到什麼不對勁:“那爲什麼奶奶也不過來?”
韶韶仍然溫柔地勸解孩子,“奶奶也有事啊,不過奶奶最疼勤勤,奶奶很快就會來看勤勤的。”
和我出來時,韶韶才告訴我,“段董事長被帶走了,現在所有人想要見他,都必須經過有關部門的批准,一般人不能見到他。段夫人做爲段董事長的妻子,現在是在董事局裡主持大局,不過段氏集團沒有了段董事長,現在是人心惶惶,上下很亂。”
她一直稱呼段啓智是段董事長。
“何琳這幾年安插了很多親信在集團公司,這一次清查還查出來何琳挪用公款,造成很大的虧空。但何琳說自己根本沒做這些事,她完全都是聽命於段啓智,她是無辜的。”
真是牆倒衆人推,樹倒猢猻散,段啓智可能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兒子,他的情人會在這個時候統統和他把關係撇得乾乾淨淨,所有的爛攤子全要由他一個人來背吧。
韶韶輕輕說道:“我不懂生意的事,但我和段玉珉做夫妻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在忍,他和父親在很多事情上意見都有分歧,慢慢的這矛盾就越來越大,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我想不是一天兩天的積怨。”
“段玉珉的父親做得確實很過分。”我說道:“勤勤生病,還有被綁架,發生那麼大的事,段啓智卻只顧着何琳和他剛出生的孩子,根本就沒顧及這個親孫子,難怪段玉珉心寒。但是心寒是一方面,如果這件事真是他做的,他這樣害自己的父親,始終不是人子的行爲。”
“我不管他們父子是怎麼樣的爭鬥。”韶韶說道:“我只要我兒子平安無事,我以前不在乎段家有多少錢,現在我也不在乎,如果真的段家破產一無所有,我就帶勤勤去法國。”
我想了想,安撫她:“段玉珉不會倒下,他早就給自己留了後路,他撤出了董事會,又把自己的項目和資金轉移了出來,爲的就是今天,他忍了這麼長時間,其實也是爲了證明給他父親看,他不是他父親眼裡只會虛度時日的紈絝公子。”
“你還是在爲他說好話。”韶韶笑了。
我趕忙解釋:“不是說好話,這是實情。”
醫院的走廊裡人來人往,人人行色匆匆,每一個人心裡都揣着自己的心事。
“我和段玉珉分開了七年,七年的時間我們都對對方陌生了,其實到現在,瞭解他的不是我,是你。”韶韶認真地說道:“段玉珉變得比從前成熟,沉穩,在這件事上,我不能說他太心狠,我只能說,他已經很現實,老練,他再不是從前的那個段玉珉了。”
可是段玉珉去了哪兒呢?我相信他沒事,他就在背後看着這一切,但他也真的沉的住氣。
楊素也很沉的住氣,可能這一切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外面雖然傳言很亂,但是她不慌不忙,示意一切如常。
何琳卻是亂了陣腳,段夫人把何琳叫到了跟前:“怎麼?出了事想跑?”
何琳冷眼看着楊素,以前這個老女人在她眼裡只是個事事只會低聲下氣的舊傳統思想女人,沒想到突然之間,這個老女人翻了臉,比她想象的還要強勢。
“你害我的!”何琳斥責楊素,“都是你在背後做的手腳,你栽贓陷害我!”
楊素只是笑:“如要人陷害,那也得有把柄讓人抓啊!你自己偷吃不擦乾淨屁股,留下了一大堆的爛攤子,現在你說你自己是無辜?諾,狼咬人的時候當然也覺得自己是理直氣壯了!怎麼,真的覺得自己就是段啓智的至愛?我一早就提醒過你了,你要記清自己是什麼身份,段啓智不會只有你一個女人,而老婆,永遠就只會是我。”
“哈哈。”何琳長笑:“你到現在還是念及着段夫人這個頭銜?那好啊!那你就守着你這個尊貴的頭銜好了,我不稀罕,更不想一輩子守着這個老頭子,我不會陪你玩,你自己慢慢玩去吧!”
她轉身就要走,段夫人又一聲冷斥喝住了她:“你就這麼想走?好啊,你走可以,可是你如果走了,你的兒子我可保不齊別人會對他做什麼事!”
這話一說,何琳有點坐不住,“你想幹什麼?你把我兒子怎麼樣了?”
段夫人笑呵呵地說道:“你的兒子那麼可愛,還掛着個段家五少爺的名頭,我做爲他的大媽,當然要好好照顧着他了!”
一看兒子在楊素手裡,何琳終於坐不住了。其實她也不是個只有漂亮臉蛋的女人,只是她太急於求成,她也想要得到更多的東西,所以她才也會被人抓了把柄。眼見兒子落在楊素手裡,何琳只得退讓了下來,“你到底想怎麼辦?我也提醒你,段玉琅是段啓智的親生兒子,如果你對這個孩子下了狠手,段啓智知道了,他一定也不會放過你,別說你是段啓智的結髮妻子,敢動他的兒子,就算是他的親生父親,他也不會放過的。”
楊素又是笑:“你放心好了,你的兒子在我的手裡很好,我暫時不會動他,不過我要你做一件事。”
何琳一聽楊素的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休想!你想讓我頂罪?不可能。”
楊素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總不可能讓段啓智真的進去,雖然我們夫妻感情淡了,但他怎麼說也是我的丈夫,我兒子的父親,我孫子的爺爺,段家少不了他,你是段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在你接受這個職務的時候你怎麼沒考慮會有今天呢?”
何琳咬牙切齒:“楊素,你想讓我替你的丈夫背黑鍋,你休想!!!!”
兩個女人都是心懷叵測,互相對視,看誰又誰對笑到最後呢?
我和韶韶也是覺得感慨,豪門在很多人眼裡看着是那麼鮮亮,誰又知道這道門的背後掩蓋了多少陰謀,多少冷漠,韶韶說她看透了這一切,她不願意再踏入這個門裡,我又何嘗不是?如果進入豪門的代價是像楊素這樣,日日容忍,步步驚心,我想我也不願意進去。
我並沒有馬上答應袁贏的求婚,但他卻是不肯放棄,他常常的來看我,甚至還陪我上了孕嬰課。
“以後你不用來陪我的。”我低聲和他說話,講課的老師正在告訴我們如何提氣,運氣,因爲懷孕後期孕婦肚子很大,心肺都被壓迫的擠在一起,平常的活動都很吃力,有老師的教授,學着一些呼吸方法對自己還是很有好處的。
我長長的呼氣,袁贏坐在我身後的地墊上,他把手搭在我的腰裡,他也低聲:“你聽到了老師的方法嗎?剛纔你這個姿勢不對的。”
老師走了過來,很熱情的讚揚袁贏:“不錯不錯這位先生你的姿勢和呼氣方法都對,回家後可以教授你的太太,這樣能減輕她的負擔。”
我也不得不說,有袁贏在我身邊,有些事有他幫忙照顧,我省心了不少,他還幫我把嬰兒房佈置的非常可愛,把孩子的所有東西都置備齊了,“只等這個小公主降生了。”他打趣,“不錯,出生的月份也好,連婦產科醫院我也提前找了熟人,保證到時候不會慌亂。”
“其實你不用做這些。”我客氣的婉拒他,“……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袁贏打斷我:“我知道段家承認這個孩子,可是段家是什麼情形你也知道,段家很複雜,人人又都很陰險,他們今天說承認你,誰知道以後又會怎麼說?你是一個要強的人,捨不得打掉孩子想一個人帶?萬一段家以後翻了臉,再來搶你的孩子怎麼辦?你真的捨得把孩子交給段家?”
我一下又怔住,不會吧,段家真的會出爾反爾,來搶我的孩子嗎?
我也沒想到楊素會派人來找我。
我對楊素一向是很害怕的,和韶韶不同,楊素喜歡韶韶,但卻對我深惡痛絕,我明白,自然也是極力迴避着她,果然,見到我,她直言不諱地說道:“怎麼,看段家現在亂,你也想撇的一乾二淨?”
我說道:“我從來沒想過進段家,孩子姓段,我是希望她能有名有姓的出生,能被父親承認,至於段家,我不想進,大家互不干涉就可以。”
楊素冷笑道:“說得很好呢,現在提起了孩子,我也就直接告訴你,孩子既然我承認,那就是段家的孩子,別以爲段玉珉不娶你你就可以在外面隨便找男人,你既然是段家孩子的生母,行爲就得檢點點,如果你隨隨便便就和別人結婚,你也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想幹涉我?”我不理解也忍無可忍,“段夫人,你也太霸道了吧!既不允許我進段家,又不許我隨便嫁人,難道你想讓我一輩子頂着段家情婦的名頭,帶着孩子在外面過,卻還要替你們段家守節?”
“不對嗎?”楊素朝我冷笑:“你當初在跟我兒子的時候沒考慮這一點嗎?想讓段家承認這個孩子,那是要付出代價的!除非你不生這個孩子,你既然想生,那你就得做出犧牲,爲了你的孩子以後能得到段家的肯定和財產,你就必須要答應我,不許結婚,不許讓你的孩子有第二個父親!”
楊素咄咄逼人,我感覺到不可思議和可怕,她居然提出了這樣的要求,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說道:“我承認我貪財,可是我生這個孩子也不是完全就爲了你們段家的錢的,孩子既然你們段家承認,那她就應該享受到她應得到的權利,至於我的私生活,你沒權利干涉我!”
我摔門就走,實在是太過分。
沸沸揚揚的段氏集團非法套用國有資金爲自己斂財一事,鬧的經濟論壇上下一片譁然,受這件事的影響,段氏的股票連連暴跌,股民們不知如何是好,紛紛拋售手中所持有的段氏股票,連續十三個工作日的跌停,段氏的股價已經跌到了史無前例的最低點。
我皺着眉看經濟報道,這件商業醜聞爆出之後,國家證監部門正式進入段氏集團,開始徹查段氏的資金走向,這麼一查,居然又查出來段氏從銀行騙取貸款,惡意欺詐,甚至還有賄賂政府官員的行爲。消息一傳出來,衆皆震驚。
事情就是這樣,當一個企業強盛的時候你看不到它耀眼光環背後的齬齪,而隨着剝洋蔥式的推進,這個企業所有的問題就都呈現了,它也再不是大家所想象中的那個令人豔羨的企業,現在它就是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我萬沒想到就這麼短短的時間,曾經風光的段氏就頹敗了下來。
但也許,它的腐敗不是一天兩天了。
段玉珉在這件事發生之後一直沒有他的消息,直到事情過去了兩個星期他才終於現身,外界原來傳言段玉珉是逃走避禍了,但他非常輕鬆自然的現身,對外界的質疑,他很從容的迴應。
有記者問他:“小段先生,現在全國上下都在反腐糾查,段氏集團如此套用國有資產,非法爲自己
的企業斂財,欺瞞國家部門,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段玉珉說道:“我對這件事並不太清楚,其實我雖然在公司董事會裡,但是公司的總裁是我父親,執行總裁是何琳,公司還有很多比我資深的高管層,我只有股份卻沒有發言權,我也有自己的生意,對此事,我並不太清楚。”
“可是小段先生,有傳言這件沸沸揚揚的收購案,幕後發起人就是你,你對此有什麼解釋嗎?你的父親段啓智目前已經被有關部門羈押調查,你把這件事撇得一清二楚,你是準備陷你自己的老父於不仁不義嗎?”
段玉珉臉色端正了,他現身的時候是戴着墨鏡的,這時候墨鏡遮面,仍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聽了記者的話,他也沒有發火,只是說道:“你這樣說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我的父親是段氏集團的總裁,他享有集團的一切決策權和管理權,如今他有事,我們當然會配合國家部門的檢查,請你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要妄下推斷!”
他終於露了面,與周子馳所預期的一樣,段氏現在受挫,而段玉珉早早就把自己的資金撤了出來,所以這次風潮,對他本人並沒有太多的影響,毀的是段氏集團,還有段啓智。
周子馳告訴我,“放心,段玉珉有他的計劃,真的段氏倒臺重組,他會在這時候站出來,把段氏從奄奄一息中再收購出來,重新打造成他所想要的公司,其實整個段氏的運營並不是太差,只是這一次風潮讓公司陷入低谷,段啓智已經失去了民心,就算他能度過這一劫,他也掌握不住大局了。”
我感覺到茫然的失落,想想段玉珉的行爲,一想到他其實是這件事的幕後策劃者,我就覺得不可思議和難以接受,他好象撒了一個天羅地網,從前他不動聲色的在一邊看,等到獵物終於進入了這張網裡,他倏地收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這一切,傷害的實在太大了。
前臺服務人員禮貌地告訴我:“李小姐,段先生正在辦公室等您。”
我和她道謝,現在我來的就是段氏北京公司的大廈,我從來沒來過這裡,段玉珉今天叫我,我是第一次過來,但是前臺卻非常熟絡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推門,段玉珉正站在窗前,他背對着我,正在看腳下廣場。
從後面看,他的背影十分俊偉,而他就站在一片陽光裡,好象站在城市之巔,正在笑看風雨一般。
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來,“行雲。”
他回到辦公桌前,示意我也坐下,“最近怎麼樣?”
“還好。”
他點點頭,又問我:“怎麼,我聽身邊的人告訴我,你最近和袁贏走得很近?有打算要結婚?”
“是有這個打算。”我說道:“過得累了,想結婚了。”
他沉默不語,半晌說道,“好吧,我不阻止你,可是我提醒你,袁贏爲什麼和你結婚,你考慮過沒有?你覺得他真的是因爲愛才又回到你身邊的嗎?那你知不知道他原來開的會計師事務所現在也因爲一系列的商業欺詐行爲被吊銷了行業資格,他也是焦頭爛額?”
我默然。
他說道:“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行雲,任何時候不要相信兩樣東西,一是股票,二是男人,這兩樣東西都是世界上最善變的東西,我承諾過照顧你,那我就會兌現我的承諾,但是你也要心裡有數,不要輕易的相信人,那會讓自己很受傷。”
受傷?我嘆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
“收好,防身。”他簡短的說道。
我心裡很難過,忽然間我問他:“真的是你嗎?你策劃的這一切,害了你的父親?擊毀了段氏,你在後面操縱的一切?”
他臉色微微變了變,看了我一眼,馬上就轉過了臉,“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你也不是段家人。”
我點點頭,“我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再來糾纏你。”
我剛剛站起來,忽然門又給打開了,一個女人徑直走了進來,秘書尷尬的跟進來和段玉珉解釋:“對不起段先生,陸小姐一定要找你……”
進來的人是陸景怡。
看見我,陸景怡也沒象有多少吃驚,只是嗤了一聲,揚臉和段玉珉說道:“你終於肯現身了?”
段玉珉也沒多少慌亂,仍然很從容,“怎麼了景怡?”
陸景怡這才拉下臉來,也沒避諱我,聽她直接說道:“我們合作,資金都是從段氏集團這邊走的,現在段氏銀行帳戶被凍結,合作資金無法再繼續打進來,你說這件事怎麼辦?”
段玉珉不慌不忙地說道:“那你說怎麼辦?”
“段玉珉,你這是在過河拆橋啊?”陸景怡喝道:“當初你遊說你父親,說好合作大家共分利益,現在段氏集團出事,名聲掃地,我們的合作也受到了很嚴重的衝擊,新產品馬上就要上市,這個時候鬧出這樣的醜聞,你讓大家怎麼辦?”
“怎麼辦?”段玉珉冷笑:“隨便你怎麼辦,你不要質問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並不知道我父親會搞出這樣的事。”
“你不知道?”陸景怡有些氣急敗壞:“你現在說你不知道?這件事你敢推脫的一乾二淨?真好笑,我不相信同在一條船上,你現在竟然說你對此一無所知。”
段玉珉只是笑,“隨便你怎麼想。”
陸景怡氣恨地說道:“段玉珉,我警告你,你別做得太過分。”
她摔門就走,門聲咣噹一聲,震的連牆壁都跟着有些顫動一般。我回頭再看段玉珉,他仍然站在那裡,不動聲色,只是等陸景怡走後,他的臉邊才露了一點若隱若現的笑意。
我坐在沙發上,保姆在收拾碗筷,袁贏看着電視節目換臺,我嫌吵,示意他把聲音調小一些,他馬上把聲音調的差不多是最低量,只剩了個畫面在那跳躍。
我問他:“你的事務所遇到的那些事,麻煩解決了沒有?”
他看了我一眼,“你都知道了?”
我說道:“知道了,其實出來做事,誰不會遇到點麻煩事,我還有點關係,明天給你找人問一下,另外我還有一個朋友,姓周,他很仗義,明天大家吃頓飯,周先生在圈子裡認識很多人,如果你能請動他幫你說說話,相信你這點小麻煩根本不算什麼。”
他果然喜出望外,“行雲,你真的肯幫我?”
我笑了笑,“大家畢竟是朋友,我們曾經在北京也過了一段窮困潦倒的日子,就衝這份交情,也不能不幫你。”
他倒是有點尷尬,“行雲,你不要多想,我確實有困難不假,但是我想和你結婚,這也是真的。”
我還是微笑,看時間也不早了,提醒他:“挺晚的了,你早點回去吧。”
他遲疑了一下,“你還有多久要生?”
我掐指一算,“還有十七天。”
“十七天?”他也在算,“懷孕最後一個月是很關鍵的,別看日子,很多寶寶會提前出生,要不然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不用。”我打斷他,雖然我和家裡父母謊稱我準備和袁贏結婚,但是那只是爲了安撫父母,我和袁贏已經分手,這時候就算讓我們複合我也覺得勉強,雖然他現在在生活裡幫了我不少,可是那是兩碼事。
我送他到門口,和他隨便又聊了幾句,忽然我感覺到肚子疼,那種疼法有點不太正常,我抱緊了肚子,袁贏察覺到不對勁馬上扶住我:“怎麼了行雲?”
我呻吟,“肚子疼,肚子好疼。”
他立即說道:“你不要慌,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我還勉強想撐一下,“不用,我坐着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可是那種疼痛十分強烈,我想到了上孕嬰課時,講課老師講的生產前陣痛的感覺,想想也不對,畢竟預產期還有十七天,難道是現在要生?
袁贏不敢大意,他讓保姆收拾我的東西,帶好嬰兒用品,包被,紙具什麼的,他給我披上外套下樓,進電梯時他安慰我,“你不要怕,按照老師課上所講的,你放平呼吸……”
糟了糟了,我心中叫苦,果然是要生了,醫生說懷孕的最後一個月要特別注意,不一定預產期就完全的準確,很多孩子會提前出生的,看來我的孩子是要出生了。
袁贏把我扶上車,保姆還沒下樓,他便坐在車裡打電話,是聯繫我定期做產檢的婦產科醫院,把我的情況告訴了對方,那邊醫生聽後答覆他,我可能是真的要生,現在要他不要緊張,穩穩的開車送我來醫院,又問了一些情況,我坐在車後座大口的喘氣,汗也流了下來,孩子,孩子,你真的是要生了嗎?
袁贏着急了,“保姆怎麼還沒下來?”他左右張望,而就在這時,忽然間地下停車場裡嘎地一陣急剎車的聲音,有兩輛黑色的越野車左右兩側抄了過來,直接堵住了他的車子,袁贏吃了一驚,他探出頭來,“什麼人?不要擋路!”
我還在那呻吟,根本就沒心思管外面發生什麼事,哪知道就在這時,忽然我聽見砰的一聲槍響,登時我驚覺,睜開眼一看,我大吃一驚。
袁贏轟的一下倒在了方向盤上,身體重壓在車喇叭上,嘟的長音,而他面前的車玻璃已經被子彈打的碎裂,血從他的頭上流了下來。
我張大了嘴,“袁贏,袁贏?”我努力想從車後座去扳他,把他從方向上拉開,這一看我呆住了。
袁贏頭頂上中了一槍,這一槍又快又準,他連一句話都沒說的出來就已經沒了氣息。
我手腳冰涼,怎麼回事,天吶這是怎麼回事?
那其中一輛越野車上有人下車,是個戴墨鏡的黑衣男子,對方徑直朝我走過來,我慌慌張張地拿包,拿手機,撥號碼,1-1-0,可是還沒等我撥完,對方已經一把拉開了車門,接着奪過了我的手機狠狠擲了出去。
“下車!”對方朝我冷喝。
“你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我已經嚇壞了,頭上是冷汗,身體還在簌簌發抖,纔不過三五分鐘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意圖是什麼?
對方上手來抓我,我尖叫起來,拼命反抗,但是根本力不從心,對方狠狠把我從車裡拽了下來,幾乎是拉扯着我的頭髮就往那輛越野車上拖,我用力去打他,嘴裡大喊:“救命,救命!”
那個男人把我往越野車上一丟,車子轟的發動,我被甩的又倒回了座位上,肚子越來越疼,我幾乎喘不過氣,迷迷糊糊間我只感覺到車邊路燈一晃一晃的閃到了身後,再看我身邊的男人,那男人臉色很冷,面露兇光的盯着我,我心中不寒而慄,他們是誰,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