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淺言回到公司的時候,被那陣仗嚇了一跳,明神所有的員工都站在長廊上,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束鮮花,傅淺言有些感嘆,明神一共有三百五十名員工,這三百五十朵花,她要往哪兒放?傅淺言的重點放錯,實際上她應該感動,畢竟沒有哪個公司的董事長,能夠做到她這個份上,不說是員工都是心甘情願的買花,就憑這幾個月來的相處,也能看出,得民心者得天下。
結果正如她所猜想那般,那些鮮花將傅淺言的辦公室塞得滿滿的,幾乎插不進腳,她看着滿屋子的花,對沈畫畫道:“不如你再把它們拿去賣了吧。”
沈畫畫眼睛一亮:“董事長不喜歡花?”
傅淺言淡淡道:“並不是,只是覺得還不如換點錢來的實在。”
沈畫畫思索一番,覺得傅淺言說的有道理,但往往她總是分不清她所說的,究竟是玩笑話還是真話,因此當傅淺言回來時,不見了辦公室裡的花束時,眸子裡閃過一絲詫然,她道:“花呢?”
沈畫畫將手掌攤開,一沓厚厚的人民幣在她手中綽綽生輝,傅淺言心頭一跳,似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沈畫畫接下來的話告訴她這不祥的預感是真實的。
“我按照董事長您的意思,將花都給賣了,這是換來的錢。”
傅淺言眼角微跳,環視一週道:“一束都沒有給我留?”
沈畫畫點頭:“我以爲董事長你不喜歡。”
傅淺言手撫上太陽穴,對沈畫畫的邏輯有些擔憂,她淡淡道:“用你手裡的錢,給公司的每個員工買一份禮物吧,錢不夠去向財務部說清楚就行了。”
沈畫畫笑着離去,雖然這是一場鬧劇,但是傅淺言的心情總算沒有那麼糟糕,她坐在辦公桌上,手邊的資料是關於沈氏集團撤資的文件。
沈氏撤資,傅淺言並不意外,當初沈夜執意要給明神注資,他父親肯定是極力反對的,不論是當初還是現在,沈夜的父親始終對明神不太看好,即便現在的明神已經在d市穩穩的站住腳跟,甚至要進入全國前五的娛樂公司排行榜。
這次的撤資,沈夜對傅淺言說明了原因,沈氏集團內部出現資金漏洞,急需一筆資金來填上去,傅淺言不怪他,明神已經強大到,隨意的抽走一股大資金,也不會產生動搖,內部員工及時將這筆資金補上,甚至沒有讓傅淺言操心。
但是沈氏這場資金漏洞卻是傅淺言所關心的,沈夜曾經對她說過,顧氏集團與沈氏集團常年有來往,兩家之間的生意也一直是穩當的,但是最近顧氏集團忽然不再與沈氏合作,忽然的動作,令沈氏來不及反應,造成的損失相對來說比較慘重。
說起來,如果這件事是顧氏故意爲之,這樣的損人不利己的法子着實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如果不是顧氏所爲,傅淺言更加認定,是顧冷川所爲,在潛意識裡,顧冷川是個冷情的人,或者說性子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傅淺言又開始出神,就連艾米也知道她最近總是心不在焉,可能是因爲丟失了一部分的記憶吧,艾米這麼想,她敲了敲門,傅淺言看向她,道:“有事?”
艾米應了聲,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她,傅淺言接過,在翻看的時候,眉頭緊蹙,她冷聲道:“齊升與沈夜解約了,什麼時候的事?”
艾米抿脣,面上神色也不太好看:“今天早上,我剛接到文件就來找你了。”
傅淺言看着手中的文件,一份是齊升與沈夜的解約合同,一份是何霧與齊升的簽約合同,雖然主角換掉,但是仍然是明神的藝人,這一點來說,對明神並沒有造成損失,但是這對沈夜個人來說,可是喪失了一個好的演藝機會,傅淺言面上冷然,將電話撥通。
電話很快的被接通,傅淺言先聲奪人:“齊導,我想我們需要見一面。”
齊升的聲音淡淡傳來:“隨時恭候。”
最終的時間定在中午十二點的沉香,雖然齊升在與明神藝人解約的同時,又及時將藝人補了上去,這樣的做法無疑是聰明的,不落人口實,就算傅淺言有意見,也不能直接的說出來。
齊升還是低估了傅淺言,她竟然爲了藝人與自己對峙,說她有責任心好呢,還是幼稚好呢,齊升掛斷電話,嘴角輕挑。
傅淺言並不是他所想的幼稚,亦或是有責任心,純粹的,她是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齊升這般的不將明神放在眼裡,隨意的調換藝人,雖然他確實有這樣的資本,以齊升能的實力,他能夠在國內第一娛樂公司挑三揀四,明神對他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這樣的心理令傅淺言覺得自尊被人踐踏,與齊升的這次見面,說白了,不是討論,而是談判。
中午十二點,傅淺言如約抵達沉香,電話里約好的房間是1997,推門而入時,傅淺言的腳步怔在原地,看着包廂裡的人,那種從下而上的蔓延的異樣感瞬間席捲全身,傅淺言不動聲色的進了房間,語氣淡淡:“齊導呢?”
顧冷川看着她從容不迫的面容,心頭升起的無名火幾乎將他灼傷,他壓下聲音道:“齊升的電影一向有我注資,有什麼事,跟我談是一樣的。”
傅淺言這時才知道自己被人擺了一道,或許說,他們是計劃好的,就等她打過電話,乖乖上鉤,她手掌緊攥,不難看出努力壓抑的怒火。
顧冷川相比起來從容的多,波瀾不驚的面上,似乎真的是與她談公事,傅淺言坐在他的對面,直奔主題:“爲什麼要將沈夜換掉?”
又是沈夜!顧冷川維持的冷靜險險崩塌,他緊盯着傅淺言的面容道:“沈夜與主角形象不符,換掉很正常。”
形象不符?傅淺言冷笑一聲:“既然形象不符,當初爲什麼要定下他的角色?”
顧冷川淡淡的轉過眸子道:“那是因爲我後來投資的時候,覺得人選不太合適。”
毫不掩飾的他對沈夜的敵對,傅淺言看着他,良久沒有說話,顧冷川也不吭聲,只是低着頭,細細的品茶,傅淺言看着他動作優雅,神差鬼使的便問道:“顧冷川,我們以前究竟是什麼關係?”
顧冷川動作一頓,他擡眸,與傅淺言四目相對,一字一句:“不是以前,是現在,情侶關係。”
傅淺言眉頭深鎖,她大致的知道自己與顧冷川之間有着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但是被顧冷川這麼言簡意賅的說出後,就像是找到了一個頭,所有的情節都能串聯起來,她躊躇着問:“是真的?”
本以爲她會不屑,會說自己在騙她,傅淺言這個反應顯然不是顧冷川所預料的,他頓了片刻道:“但是我對腳踏兩隻船的女人沒興趣,可以說,很厭惡。”
傅淺言身子一顫,顧冷川的聲音清冷,不含不似溫度,莫名的,心臟一縮,有些疼痛,傅淺言嘴角輕挑:“那就好,我也不用心存抱歉。”
顧冷川神色陰鬱,他嘴角勾出的笑容冷冽,語調平平:“傅董事長沒什麼事的話,恕不奉陪。”
從傅淺言身邊擦過的時候,顧冷川腳步頓了頓,接着又平緩的走開,傅淺言藏在桌子下的手有些發顫,面對顧冷川時的緊張感,是從未有過的,出了沉香,回到辦公室,點了份快餐,傅淺言手撐着額頭,感受着這令人不舒服的情緒,她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來自一個人,她所有的不安也都是來自一個人,她所有的心痛也都是來自一個人,那個人名喚顧冷川。
傅淺言決定,找回記憶。
這是一條漫長的路,醫生告訴她,選擇性失憶是可以慢慢恢復,但是也不排除,永遠恢復不了,但是傅淺言還是想試一試,她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儘管那份記憶可能會令她逃避,令她不願意面對。
傅淺言是個堅強的人,實際上也脆弱很,之所以選擇遺忘,必定是那份記憶給了她不好的回憶,令她下意識的想逃避,機緣巧合之下,她真的遺忘了,但是遺忘之後,依然不能好好的生活,傅淺言自嘲一笑:“真是自作自受。”
不大的咖啡廳裡,播放着令人愉悅的歌,心情也隨之舒緩下來,不多時,一個淺黃色的身影漸漸出現在眼簾,傅淺言看着許清桐緩緩而來的身影,面上輕笑,她看起來很是幸福。
“傅姐姐。”
屬於許清桐的專屬稱呼,傅淺言淺淺的應了一聲,帶着久別的歡喜,許清桐照例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和一份提拉米蘇,傅淺言只要了一杯咖啡,她看着對面的許清桐道:“你和阮姜還好麼?”
許清桐似乎在尋找詞彙,半晌之後,她道:“怎麼說呢,過了熱戀期,但是卻還是捨不得對方,一天不見便會想念,但是在一起時間久了就會產生矛盾,這大概就是從愛情慢慢轉換成親情的過程吧。”
傅淺言點了點頭道:“清桐,你成長了。”
許清桐輕笑一聲道:“誰說不是呢,比起我追小軒的時候,少了那份衝動,反而更加的安心。”
傅淺言應了聲,提起安陌軒,她也好長時間沒有聯繫了,許清桐看着傅淺言,她的事情她不是沒有聽說,關於失憶的話題,許清桐決定還是儘量躲避的好,但是傅淺言並不給她躲避的機會,她道:“清桐,給我說說關於我和顧冷川的事情吧。”
許清桐心中一咯噔,她猶豫道:“我知道的並不多...”
“沒關係,你知道多少跟我講多少。”
傅淺言打斷她的話,許清桐在逃避這個話題她知道,甚至她身邊的每個人都在躲着她,閉口不談關於顧冷川的事情,這樣的情形令傅淺言更加想知道,她與顧冷川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許清桐見躲閃不過,只得如實道,她儘量挑一些平常的事件,比如顧冷川與她之間如帖子上所說那般,是金主與牀伴的關係,但是這種關係維持在明神建立之前,比如顧冷川與風雅頌定了婚,於是兩人便稍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