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牧原這一跪可不得了,直接把寧善跪沒了脾氣,“你,你這是……”
寧善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一見柳牧原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寧儉挑開門簾子,“老六,讓柳公子進來。”
見柳牧原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像一陣風似的衝進良九的房間。寧善不禁咋舌,“乖乖,這戲演得也太真實了吧!”
寧善與寧儉用手帕掩住口鼻,遠遠站着。而柳牧原竟像是聞不見一般,直奔內室。
“順良!”柳牧原握着良九的手,撫摸着她的臉龐。
“牧原,你怎麼來了?我現在這幅醜樣子,我如何見你?你走吧。”柳牧原將良九擁進懷裡,“我不走,你什麼樣子都好看。順良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哪怕你一輩子如此,我也願意照顧你一輩子!”
二人緊緊相擁,動情處,良九的眼淚像是玉珠兒一般掉落。真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寧善也不由紅了眼眶,面色悲慼。
“你跟着哭什麼?”寧善偷偷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潮溼,寧儉瞥了他一眼。
“我這是喜極而泣。”寧儉眼見着任務完成,也不再多留,徑直回了院子。
柳牧原衣不解帶的照顧良九,寧善三不五時的過去送些吃食,卻再也放不出一句狠話了。
沒幾日,良九在柳牧原的悉心照料下,身子已經大好,甭說什麼皰疹,連個印子都沒留下,反而讓皮膚比以前更光滑了。
寧善算是默認了柳牧原與良九的親事。隔日,柳牧原就遣了媒人上門提親。雙方親親熱熱的交換了庚帖,柳牧原的媒人又說了不少好話,連帶着聘禮也一併送了過來,這婚事就算是正經的定下了。
方將軍府這日有人遞了帖子進來,說是樞密院執事寧五爺攜夫人,不日將會前來拜會寧府。
寧儉淡淡接了,就說了一句“曉得了”,讓人摸不清他的態度。
方將軍府的人剛走,寧儉接着就吩咐寧慶找人,去把寧尚以前的院子收拾出來。
旁人也許不知,但他心裡清清明明的。這個二爺看似對五爺不冷不淡的態度,但那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其實心裡還是很記掛五爺的。
寧善依舊每日清晨帶着德十跑步。德十也會經常託病偷懶,或是半夜偷偷爬牆去偷小廚房。寧善乾脆從早到晚守在德十身邊,爲這個姑奶奶操碎了心。
這日一大早,柳牧原帶着柳翩翩來到寧府辭行。
本應早該成行的柳牧原,因着良九的事情,耽誤至今才得以抽出空來回瀘州。
寧儉特意擺了酒席爲柳牧原踐行。
“望柳兄一路平安。”兩人碰杯,寧儉不得飲酒,只是意思意思,柳牧原卻是一飲而盡。
“承寧兄吉言。也拜託寧兄多多照顧舍妹。舍妹頑劣,寧兄多費心了。”寧儉擺擺手,“何須見外,今後大家就是一家人,柳兄的妹子自然也是我寧家人的妹子。”
良九親親熱熱挽了柳翩翩的手,“正好讓翩翩妹妹與我作伴,我們女兒家也正好說說話。”
柳牧原微笑看着良九,“也好,有你作伴,我也是放心的。”
柳牧原到底是走了。初初幾天,良九總是詢問柳翩翩一些關於柳牧原的事,以慰相思。
柳翩翩揶揄良九,“姐姐這是想哥哥了吧?”
良九羞紅了臉,“哪裡有,不過是想問一些他的喜好罷了。”
“哥哥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我估計只要姐姐嫁過去,肯定姐姐喜歡什麼,哥哥也一定會喜歡的。”良九想象着以後他們一起生活,他爲她畫眉,她爲他紅袖添香的場景,竟莫名覺得胸中一陣激盪。
柳翩翩羨慕的看着良九,“都說待嫁的女子最幸福,現在一看,果然如此啊。看姐姐面若桃花的樣子,我都想趕緊找個如意郎君了。”
德十正好挑簾進來,聽見柳翩翩如此說,掩脣偷笑,“柳姐姐的如意郎君可不就在我們寧家。昨兒是誰還跟我打聽二哥來着?”
柳翩翩被德十一下子戳破心思,頓時又羞又惱,“誰,誰打聽二爺了!我那是順嘴問了而已。”
“那你順嘴問,臉紅什麼呀!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一直喜歡我們二哥是不是?”三人笑鬧着,柳翩翩握着粉拳,追的德十滿屋子上下亂竄。
寧儉巡視商行剛回來,聽見良九院子裡傳來女子的笑鬧聲,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了不少。
寧慶看着自家二爺帶了笑,也知道二爺怕是喜歡上了裡面的某個人。真心也爲自家爺感到高興。
因着隱疾,二爺身邊從未有過女子。現在聽說這病治癒有望,二爺能敞開心扉接納旁人,作爲隨從,他也由衷感到高興。
今日,寧府府門大開。
“聽說今日是入贅將軍府的寧五爺帶着夫人回家!”
“真的假的?可惜當年寧五爺趕出寧府我沒見着。”
“那麼大的熱鬧你怎麼可以沒看呢!你不知道,寧五爺就跪在寧府門口,我可是真真看着的。嘖嘖,你說寧老太爺也是狠心,拿着那麼粗的鞭子抽的寧五爺背上血肉模糊的。不過寧五爺也真是條漢子,捱了那麼多下,愣是一聲不吭。”
“寧五爺肯定特別愛他夫人吧!”
“那是自然!你也不去打聽打聽,那些官宦人家,哪家的大老爺不是三妻四妾的。但人家寧五爺就方夫人一個妻子。我有個兄弟就是將軍府的賬房先生,說是寧五爺在家裡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時時刻刻掛念着方夫人,離開一刻都不行!”
“嘖嘖嘖,好男人啊!”
一大早,寧儉就讓寧慶帶人在門房候着,寧善也跟着寧慶一起迎寧尚夫妻。
聽見有人議論寧家,寧善揮揮手驅散了那些圍觀的路人,“六爺,馬車過來了。”
方將軍府的馬車佈置的富麗堂皇。還未靠近寧府,就已經聽見了鈴鐺聲合着珠玉鳴翠的聲音傳來。
寧善一喜,慌忙讓寧慶去準備腳踏。
方氏的身孕已有六個多月,早已顯懷。馬車剛一停下,寧尚率先跳下了馬車。
“五哥!”寧善撲了上去,“想死你了!”
寧尚拍了拍寧善的肩膀,“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轉身將方氏小心翼翼抱下了馬車,寧善笑得格外甜,“這就是五嫂了吧?”
方氏上下打量寧善,“這就是老六寧善,最是個皮猴子了!”寧尚笑着給方氏介紹。
寧善給方氏福了禮,“善六見過嫂嫂,嫂嫂萬福。”
方氏被寧善逗趣的語調逗樂了,“小叔萬福。”
寧慶帶着方將軍府上的隨從、丫頭僕婦們先進了府,將他們安置妥當。
“二爺,五爺到了。”寧儉正在聽各家鋪子的管事前來答話,寧福跑來回話。
寧儉點點頭,“就說馬上就去。”寧儉合了賬本,“今兒就先這樣,剩下的人明日再來。寧福,你把四爺還有兩位小姐也一併請來。”
寧福打了個千兒,“是,小的告退。”
寧儉緩步來到花廳的時候,寧謙、良九德十已經到了。
寧尚正與寧謙說話,見到寧儉進來,立刻宮頸的站起來行了禮。
“二哥,小弟回來了。”寧儉托起寧尚的胳膊,“回來就好。瘦了也黑了。”
“整日在外,黑瘦些也是常事。”寧尚扶着方氏,“阿嬌,這是二哥。二哥,這就是夢嬌。”
方氏閨名夢嬌,這是方夢嬌第一次來寧府,見到各位叔伯小姑,心裡也是惴惴。
“夢嬌拜見二哥。”寧儉也是第一次見弟媳,“弟妹身子不便,這些都是虛禮,就不要客氣了。”
方夢嬌見寧儉說話溫文,“這幾日就讓九妹妹十妹妹,還有……”寧儉看了一圈沒見到柳翩翩,“讓他們多陪陪弟妹。”
良九與德十心裡明鏡似的,這個“還有”後面跟的是誰,不言而喻。
良九與德十陪着方氏說話,良九一直對方氏的肚子很感興趣,不停地詢問方氏。
“若是好奇,日後小姑和姑爺也生一個不就知道了!”方夢嬌知道良九說了親,拿着話去揶揄她。
“嫂嫂……”良九和德十都還是未出閣的大姑娘,聽到方氏的打趣,都不由羞赧。
“嫂嫂日日帶着這麼大的肚子,如何走得了路?不累嗎?”德十摸了摸方氏的肚子,方氏滿臉柔和,“想着這是相公的血脈就不覺得累了。”
良九滿臉羨慕。
“在家多住幾日,若是有什麼短缺的,只管到賬房去支取。”寧儉將那些瑣事交代給寧善,“有事就去找善六。”
寧尚時隔好久終於回了寧府,心中感觸良多。
“想不到家裡還跟以前一樣。”
寧謙讓人上了茶。
“已經讓人備下了酒席,五哥與五嫂先回院子休息,等會兒咱們就開席。”寧善又給寧尚的院子裡配了丫頭僕婦。
“五哥帶來的人怕不夠使,我又撥了一些。五哥哪裡有事就只管來找我。”寧尚看着以前只會惹貓逗狗的六弟,現在儼然已經成了“小管家”,心裡也着實高興。
方氏讓人把備下的禮物,挨個送到了各個院子裡。
寧儉院子裡的送的是動物毛皮,寧謙院子裡送的是一尊玉佛。給良九送了筆墨紙硯,德十則是上好的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