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繼本不是什麼大事,也用不着滿城風雨的。但旁人不清楚,寧家人都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這可是要爲十小姐入主固王府鋪路呢!不把動靜整大些,如何能上達天聽?
不單是京中的權貴人家收到了請帖,寧謙也給不少朝中相熟的同僚遞了請帖。放眼看去,東城寧府從牌坊到府門口,大半條街都被各式的香車寶馬擠得水泄不通,別提多壯觀了。
昨日晌午,老太爺和夫人就被人從廟裡請了回來。今兒一大早寧家的大大小小主子都去了寧家祠堂,庶女過繼到嫡母名下是要行大禮的,人人都重視的很。
三日前德十知道了行禮的日子,便開始了每日焚香齋戒,算是對寧家的列祖列宗表表孝心。早已餓的頭暈眼花的德十,走在平地上就猶如走在棉花上一般,更何況自打進了祠堂,敬跪天地,聆聽教誨等等一系列的禮儀更是讓德十暈頭轉向。
寧善也帶着傅京前來觀禮,不管怎麼說傅京現在也算半個寧家人了。見德十面色發白,趁着衆人不備,寧善狠狠掐了德十一下。原本昏昏沉沉,萎靡不振的德十頓時清醒。
要不是礙於人多,德十一定不顧忌大喊大叫起來。
“嘶……”德十不着痕跡的揉揉胳膊,“哥,我餓。”
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寧善都看着心疼,“再忍忍,就快完了。”
在場的賓客中,就數宣德侯與另一位朝中官員最爲年長,二人便充當了長者的角色,有板有眼的高唱吉語,引導着德十完成禮儀。
“禮成。”隨着宣德侯的聲音落下,德十就算正是稟告了寧家祖宗,她已認了寧府的正房夫人慕容氏爲母,成了寧府如今正兒八經的嫡女了。
最爲感慨的便是寧善,想不到家中的老幺竟會有如今這般境遇,這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想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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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漸漸恢復了原先的清靜。德十被餓得不輕,早早回府填肚子。寧善原本還想與德十一道走,奈何祠堂還要着人歸置,寧善只好留了下來。傅京這幾日都沒能見到寧善,着是想念的緊,也留了下來。
“你留下來作甚,倒不如和那些大官吃酒去。”寧善遣人換了供桌上的祭品,又重新燃了香。
寧福是個有眼力見兒的,緊趕着帶人規制好了祠堂,又悄沒聲兒的帶人下去,留着二人好好說說話。
“今晚可是能回去了?”傅京隔着衣衫去摸寧善,“這才幾日,怎得瘦了?”
寧善推了推傅京,“做什麼,這裡是祠堂。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幾日不見就知道羞了?往日摸你怎麼沒見你攔上一攔。”
寧善驚呼一聲,“好歹是在外面,你給我留些面子。”
寧福在外等得心急,小半天才見二人出了門,傅京顯然心情不錯,負手而行。寧善則滿面潮紅,不住擡起衣袖遮一遮那頸上的紅痕。
“爺,傅爺,馬車備好了。”傅京轉過頭,挑眉望向寧善,“可還走得動?”
寧善剜了傅京一眼,“你只管走好你自己的罷!”
馬車上甚爲寬敞,傅京只揀小地方坐了,將毛皮鋪好的寬敞地方留給寧善,“躺着罷,可憐勁兒的。”
寧善原本還不願躺着,可誰知馬車竟像是幫着傅京一般,顛簸起來令寧善齜牙咧嘴,只好乖乖躺了下去。
剛剛月上中天,寧府的宴席便散了。原本寧善是該留下使喚着下人收拾殘局的,傅京卻輕飄飄的拎着寧善回傅府去,只留給寧儉一句“他身子不爽利”。
寧儉也無可奈何,寧慶去送老太爺和夫人回廟裡了,寧全也不在身邊,便只好借了寧尚身邊的隨從權當使用,卻沒有寧慶寧全那樣如臂指使,加之忙累了一整日,臉色微變。
柳翩翩看出寧儉面色有異,曉得他如今身邊沒有得力的人,“讓我去罷,你好生休息。”
寧儉擺擺手,“左右不過一些粗活兒,我多找幾個下人去做便好。”
“若是沒人看着再丟了東西就不美了,勞心費神的。二爺好生休息,我去盯着他們收拾。”柳翩翩說話間便轉身出去了。
寧儉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和着酒水服下。
——
正如寧謙所料,聖上得知寧家有個十女,倒是好奇的很。下了朝特意召了寧謙前去乾元殿問話。
“不知道寧愛卿家的十小姐芳齡幾何?”聖上左思右想,寧家一門從寧祖新這一開國元勳,到寧讓擊退突厥,寧謙拜相,據說還有一位寧家五子在樞密院當差。倒是家世清白的很。聖上想。
寧謙恭聲道,“回聖上,家妹剛及笄,已有一十五。”
聖上心裡暗暗盤算着,年紀合適,就是不知樣貌品行如何。
“過幾日宮裡設宴爲皇后慶壽,寧愛卿就將那位十小姐帶進宮來,陪陪皇后,她前陣子總是向朕抱怨身邊沒人說話解悶。”寧謙躬身應了。哪裡是皇后慶壽,不過是藉着皇后的由頭想要相人罷了。
寧謙又與聖上聊了聊邊境,突厥近來調兵頻繁,聖上日夜命人密切關注突厥,稍有動靜就快馬來報。如今聖上案頭上滿是前方的戰報,一日多封,好不熱鬧。
“時辰不早了,你便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議。”聖上擺擺手,滿臉的疲態。
趙安倫趁着夜黑入了德十的院子。
寧楚覺淺,今晚輪到她守夜,便宿在了德十臥房的外間。只聽得有微弱的腳步聲傳來,寧楚剛要探頭出去看個究竟,忽覺頸後一疼,眼前黑了去,人事不省。
德十迷糊間覺得有人在她身邊躺下,翻了個身瞌睡去了大半。
“噓,是我,別把丫頭們吵醒了。”趙安倫微微一笑,將德十攬在懷裡。
德十鬆了口氣,“王爺以後還是出點動靜罷,大晚上的,嚇得人不輕。”
“膽子這麼小?也罷,反正以後我都是從正門進的。”德十沒聽懂趙安倫話裡的含義,“王爺深夜過來,可是有事?”
二人躺在一處,平聲靜氣的說話。
“今日聽聞你過繼給正房了,我自是來賀喜的。”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方長盒子來,“前些日子見這物件兒倒是配你,就是一直不知找什麼理由送你,今兒日子倒是正好,你不嫌棄就成。”
德十打開盒子去看,見是一支釵,不知是什麼材質雕成的,一端上竟是一隻粉色的蝴蝶,展翅欲飛。
“第一次見你,你就穿了一身粉色,可愛的緊。以後,你可要多多穿給我看。”德十臉頰羞紅了一片,“難爲王爺還記着。”
趙安倫摸着德十腦袋上軟軟的額發,“估摸着聖上就要給咱們賜婚了,往後想要見面就難了。”
德十將蝴蝶釵放到一邊,蜷到趙安倫懷裡,“我會好好等王爺來迎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