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和十小姐不顧禮法,藐視家規,責罰抄錄<女訓><女誡>各百遍,並禁足一月,以示懲戒。”
德十扒着院子門,大呼“冤枉”。
“妄圖□□去廚房偷吃,還敢叫冤枉?”寧善一邊說,一邊鎖上了德十院子的門,“除了跑步,誰都別想出來。”
“明明是你讓我引誘良九爬牆的,你別太過分!”院門開了條小縫,德十貼着門縫衝寧善齜牙咧嘴。
寧善拋着手中的鑰匙,“爲了你九姐的終身大事,必須得委屈你一下。放心,很快就放你出來。”
“真的?”德十眼神閃亮,寧善得意一笑,“先去把女訓和女誡抄完就放你出去。”
“小人行徑!”德十關了院門,坐在走廊上生悶氣。
良九的大丫頭寧安眼看着院門落了鎖,心中滿是焦急。
“小姐,這個六爺也太欺負人了!不由分說就鎖了咱們院子,好歹十小姐那裡每天還能借着跑步的由頭放放風。”良九面無表情往屋裡走,“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怕是二哥或者四哥得了風聲,他們授意的。”
寧安瞪大了眼睛,“二爺哪裡會這麼懲罰小姐,肯定是四爺。”
良九坐在書案前,鋪開紙卷,兩側用紙鎮壓好。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呀?”眼見着良九倒了些水在端硯中,“磨墨。”
寧安撅着嘴,“小姐,你還真打算照着六爺的話,抄百遍的女訓啊?”
“磨墨。”
第二日晚,德十趁着守院子的家丁困頓了,爬了出去。
“九姐,九姐!”良九還在抄女訓,一聽見德十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怎麼出來的?”德十順着窗戶跳進院子裡,“外面的看守都去睡覺了,我看沒人就爬進來了。”
寧安給德十端了茶就躬身出去了,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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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姐,你想不想再試一次?”良九握着毛筆的手一抖,一大滴墨汁便如綻放的墨色花朵一般,暈染了一片。良九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筆。
“你也看到了,現在六哥在院子外不知的守衛森嚴,憑你我之力,哪裡能偷跑出去。”
德十眨眨眼,“噓,九姐,給你看樣好東西,保準這次讓你見到柳公子!”德十撩開外面的罩衣,她的腰上纏着繩索,上面還繫着一個小巧的龍虎爪。
“這可是我以前去偷偷求了四哥身邊的寧祥,他從皇宮大內侍衛那裡借來的。有這麼一個寶貝在手,我哪次都沒被善六逮到過!”德十拍拍腰上的“寶貝”,“九姐只管放心。”
月黑,風高。依舊是東跨院。
德十將四周觀察了個仔細,確定無人看守之後,從腰上解下繩索。
手上一使力,龍虎爪被拋上了牆頭,德十還特意試了試繩索是否結實。
德十拍拍手,“成了。九姐,出了府沿着巷子一直往東走就成。”良九縮在一邊卡德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樣,能成嗎?”
良九怯怯的看了看四周黑黢黢的,像是有潛伏着怪物似的,她總覺得背後有眼睛偷窺着她一般。
“當然能成!上次是善六出來的太快,不然你早爬出去了。他禁了咱們的足,絕對想不到咱們能偷偷跑出來爬牆。況且,現在咱們又有大內侍衛的寶貝,保證沒問題!”
德十退到一邊,笑着鼓勵良九。
看她多偉大,多講情誼啊!幫姐姐尋找幸福,成就佳話一段。這萬一要是載入史冊,她可不就得千古流芳,名垂青史啊!
“那,那你呢?”良九猶自不放心。她總覺得德十這麼熱心的幫她逃出去,這背後定有陰謀。說不定就是寧善和德十合起來害她。
“我?我去四哥的小廚房啊!裡面大師傅的白案做的極好,聽說今晚大師傅做的是豌豆黃的糕點,我最喜歡吃豌豆黃了。”德十隨口胡謅,良九將信將疑。
寧善正在院子裡邊聽寧歡寧樂唱戲邊吃炒豆,這是寧吉突然跑了進來,“六爺,不好了!十小姐不見了!”
“什麼?”一把炒豆被寧善隨手撒了一地,“趕緊去各個小廚房去找!”
“慢着,”寧善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先去九小姐院子裡瞧瞧,看看九小姐在不在。”
寧吉慌忙應了。
果不其然,良九也不在。牀上哆哆嗦嗦藏在被子底下的是寧安。
“你家小姐呢?”寧善拎起寧安,“敢瞞我,就讓二哥做主,把你這個看不好主子的奴才給發賣出去!”
寧安早嚇得如雞啄米似的,不停磕頭,“六爺饒我,小姐被十小姐帶走了。是十小姐說如果奴婢敢阻攔,就……”
寧善懶得聽她廢話,“去追。”
良九摩挲着袖中的玉佩。那玉佩良九日日拿在手中,看到它就像看見柳公子那俊秀的臉龐一般。
咬咬牙,良九打定了主意。
提起裙邊,踩着樹樁。繩索粗糙,良九細嫩的手掌心被勒出了一道紅痕。
“嗖!”什麼東西打中了良九的左肩。良九吃痛鬆了手。
原本爬到了半空中的良九滾了下來,與德十滾作了一團。
“哎喲!”德十痛呼出聲。
寧善收了手,負手踱步過去。笑眯眯的看着狼狽不堪的兩人。
“好巧,我出來賞個月竟又見到兩位妹妹。”
“……”良九沒有說話,藉着月光,她看清了寧善剛剛出手打她的東西是什麼。
竟是一粒小小的炒豆。而寧善現在手裡握有一大把炒豆。
良九隻覺得自己半邊的肩膀痠麻,心下暗暗吃驚,寧善的功夫竟有如此進益。
“怎麼又是你?”德十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又扶起良九。
寧善一邊往自己嘴巴里送炒豆,一邊兀自笑嘻嘻去扯牆上掛着的“大內寶貝”,“怪不得前段時間祥哥兒還跟我說,他身邊的龍虎爪怎麼丟了,原來是丟到了這裡。既然東西兩位妹妹幫忙找到了,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德十一觸及寧善的眼神,嚇得一個激靈,“我這就回去。”說着就跑了個沒影兒。
寧善嘆了口氣,“寧歡寧樂,送十小姐回去。”
“是”
寧善轉身,也不看良九,自顧自的回了院子。
柳牧原收到了雲霧老人的回信。言他如今正在診治一位病人,人手不夠,脫不開身。如果他能回山幫忙,那他就能在一月之內結束診治,來到京城爲寧儉施術。
柳牧原收到來信,心中五味雜陳。
他與九小姐的事情還未有定數,這一去便是大半個月,兩人見不到面,萬一九小姐忘了他,又萬一九小姐嫁了他人……
這樣想着,柳牧原便覺得氣悶。手裡握着醫書,不知不覺竟又發起呆來。
醫館門外有人來敲門,說是有人家生了急病,讓柳大夫趕緊看看。
童子着急忙慌的來請柳牧原,敲了半天的書房門也不見有人應聲。屋中的油燈還燃着,想是又看書看入迷了。無奈之下,童子只得又去請柳翩翩出馬。
“女先生,有人生了急病,請您到前面醫館去。”柳翩翩剛睡下,聽到童子叫喊,披了件外衣坐起。
“先生呢?怎得不叫他?”童子一指柳牧原的院子,“先生又發起呆來了,小的只好來請女先生。”
“知道了,你去吧。”
柳翩翩換了衣裳,到了前堂給病人問診。待到病人安然睡下,東邊已經初現了魚肚白。
還未回到自己院子,就看見柳牧原屋裡的油燈還燃着。
“難不成一夜未睡?”柳翩翩徑自推門進去,就看見柳牧原正盤腿坐在席上,油燈裡的油都快乾涸了。
“哥!”柳翩翩推了推柳牧原,他猛然回神。
柳牧原一夜未睡,下巴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胡茬,“啊?怎麼了?”
柳翩翩無奈,“想什麼呢?你又是一夜未睡。”
“哦,收到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信,讓我回山一趟。”柳牧原揉揉眉頭,“回去要大半個月,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了醫館裡的事。”
“應付不了,關了醫館便是。等你從山裡回來再開張也行。”柳翩翩將他手邊茶壺的剩茶悉數倒了個乾淨,又重新打了水來,放到了茶爐上。
“哥哥打算何時起程?”柳牧原猶豫半晌,“不急於這一時,還有些事要做。”
良九一再被寧善的看守惹出了火氣。
寧安終日戰戰兢兢的,唯恐哪裡說錯做錯,再觸了小姐的黴頭。
“今天是第幾日了?”良九摔了手邊的茶盞,“你我難道是囚犯嗎?日日被人這麼看管着!”
寧安跪在一堆碎瓷旁,嚇得大氣不敢出。
“爲何這麼久了,二哥也不來看我?好你個寧善,阻了我見柳公子,竟還敢阻了我見二哥,誰給了他這麼大膽子?”
“啪”又是一個倒黴的茶盞粉身碎骨。
寧安瑟縮着,都快鑽到地縫裡去了。
“小姐,奴婢有要事見九小姐。”門口,跪着一個小丫頭。
良九不耐煩的揮揮手,“讓她進來。”
寧安小跑着撩開簾子,“小姐讓你進去。”
“九小姐,奴婢是十小姐院子裡的。十小姐讓奴婢過來回您一聲,現在柳公子正在二爺院子裡。”
良九一驚,站來起來,“你說什麼!”
那丫頭一見到良九屋裡那滿地的碎瓷,心中直道這個九小姐果然不如面上那般溫婉。
“小姐,柳公子來府裡了。”寧安壯着膽子上前,“小姐可是要想辦法出去?”
良九打發掉了德十院子裡的丫頭,一邊苦思如何能出了院門。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知怎麼了,突然暈倒了。”寧安突然闖進寧儉的院子,徑直跪到了寧儉的面前。
柳牧原見是良九身邊的丫頭,“噌”的站了起來,“九小姐在哪兒?”
寧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寧安,“柳兄莫急,還是先問清楚的好。”
“九小姐最近飲食如何,心情又如何?”寧安哭哭啼啼的,“小姐最近總是哭,飯也用的少。今日一聽說柳公子來了,猛地站起身來,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