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百川對她說了很多話,蘇離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只得沉默地聽着。
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之後,谷百川便也不再多言,開始替她治療臉上的傷疤。
蘇離也不再拒絕,任由他給自己治療。
不得不說,谷百川不愧是天下第一神醫,對於醫術頗爲精通。
而看病時的他,也一改平日裡那吊兒郎當沒正形的樣子,變得十分的認真專注。
在他將藥草製成的藥膏,敷在傷疤上時,蘇離頓時感到一陣刺痛自傷疤處傳來,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忍着點,一會兒就不會疼了。”谷百川並未手下留情,繼續替她敷藥膏,敷了厚厚一層後,才用紗布替她包紮上。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捉弄她,他替她包紮時,那紗布幾乎將她整張臉都給遮住了,只露出雙眼、鼻孔和嘴巴。
“谷百川。”看着鏡中的自己,蘇離擡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故意的吧?給我重新包紮!”
強忍住笑意,谷百川煞有介事地說道:“你不懂,只有這樣包紮纔是最好的,你就忍耐着吧。”
“我讓你重新包紮!”蘇離更加不滿了,冷着聲音,一字一句道,“現在,立刻,馬上!”
什麼最好的?狗屁呢!
他就是故意捉弄她!
怎麼不乾脆把她包紮成木乃伊的樣子?那樣豈不是更好?
見她真生氣了,谷百川趕緊拆掉她臉上那厚厚的紗布,重新替她包紮。
這一次只包紮了眼眸之下,鼻樑之上的部分,保證能覆蓋住左臉的疤痕便可。
“切記不要沾水,吃食忌辛辣。”包紮好後,谷百川嚴肅地叮囑道,“藥膏剛敷上會有些刺痛,切記不可去觸碰,痛也得忍着。”
蘇離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叮囑一一記下。
“今日就先這樣,明日我再來替你換藥。”
“慢走不送。”
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谷百川有些無語凝噎,他這還沒說要走吧?
既然她已經對他下了逐客令,他也不會厚着臉皮繼續待下去。
但臨走時,他還是忍不住勸說道:“蘇離,希望你能早日原諒南宮。南宮是我的朋友,而你,我覺得你還不錯,也勉強算我的朋友。既然都是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你們繼續這麼下去。”
“多謝我勉強算是你的朋友。”蘇離擡眼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不過,這件事你就不必費心了,我自有主張。”
谷百川也不再多言,輕嘆一聲,便起身告辭了。
依舊坐在院中的石桌前,視線投向石桌上的銅鏡,看着銅鏡裡造型怪異的自己,蘇離不由地蹙了蹙眉頭。
心情很沉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谷百川對她說了很多,雖雜亂無章沒有重點,但目的不就是想讓她原諒南宮熠麼?
雖說的確如同谷百川所言,南宮熠除了沒有告訴她,他就是聖夜之外,的確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傷害她的事。
可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一想到他用兩個身份和自己相處,明知道
她那麼在意他作爲聖夜時的真實身份,卻一直隱瞞着她,她便十分的不甘心!
不管怎麼想,南宮熠還是很可惡,太可惡了!
她絕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一定要給他一些苦頭嚐嚐!
“小姐。”冬香端着一杯茶走上前來,將茶盞放在她的面前,“忙碌了這麼久,喝杯茶吧。”
語畢,她一直站在蘇離的身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悄悄打量着。
端起茶盞輕呷一口,蘇離擡眼看向她,問道:“冬香,你一直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冬香怔了一下,趕緊出聲回答:“奴婢只是在想,小姐臉上的疤,很快就會消失,到時候會變得何等漂亮呢?”
“行了。”蘇離無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你也別打趣我了,什麼何等漂亮?只要沒了臉上的疤,我就很滿意了。”
只要沒了臉上的這塊疤痕,就沒人能說她醜,說她難看了!
“小姐。”冬香忽然斂了神色,有些猶豫地說道,“奴婢有些話,不知該說不該說?”
蘇離再次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道:“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麼?”
“小姐,奴婢不小心聽見了您和穀神醫的談話,知道了您昨日傷心的原因。”冬香小心翼翼地說道,聲音極小,生怕自己的話,被別人聽了去。
而蘇離聞言,卻是頗爲一驚,握住茶盞的手,也頓時間收緊。
猛然擡頭看向冬香,她的眼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你都聽見了些什麼?如實招來!”
冬香被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急急忙說道:“小姐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不放心小姐和穀神醫單獨相處,就想來瞧瞧。卻是不想,竟意外聽見了小姐和穀神醫的談話。”
“我是問你都聽見了些什麼!”蘇離的聲音冷冽了幾分,“少說那些有的沒的!”
雖說冬香跟了她很久,也是個信得過的人,但這件事,事關南宮熠,她必須問清楚才行。
再者,若是冬香聽見了,那春蘭和夏荷呢?她們有沒有聽見?
若是被她們倆知道了,那可就糟糕了!
也怪她,當時怎麼就坐在院子裡,和谷百川說了這麼多呢?
“奴婢聽見穀神醫說,熠王爺是假裝殘疾,還說,蕭妃娘娘是太子黨的人害死的,熠王爺想要救活蕭妃娘娘……”
“夠了!”蘇離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厲聲說道,“不必再說了。”
聽到了這些,想必冬香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冬香悄悄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犀利如鷹隼,頓時被嚇了一跳,急急忙埋下頭來,頗爲緊張擔心。
完了完了,小姐好像非常的生氣,自己這次可真是闖禍了。
“春蘭和夏荷在做什麼?”沉默了稍許,蘇離沉聲問道。
冬香怔了怔,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小聲地回答道:“她們倆一直在後方做事,沒有小姐的命令,她們不敢踏入前方半步。”
蘇離聞言,這才稍稍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春蘭和夏荷不知道這件事,不然,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垂眼看向冬香,她嚴肅地說道:“冬香,想必你也知道這個秘密的重要性。所以,你必須嚴守這個秘密,絕對不能告訴別人。”
雖說她很不高興南宮熠隱瞞她,但也深知,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南宮熠是假裝殘疾。
“小姐放心。”冬香急忙出聲說道,就差沒舉手發誓了,“奴婢絕對不會說出去,就算是死,奴婢也會嚴守這個秘密!”
蘇離一瞬不瞬地看了她兩眼,這才擺了擺手讓她起身。
站起來後,冬香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顯得有些猶豫。
幾番掙扎後,她才鼓起勇氣說道:“小姐,奴婢不是很清楚,您和熠王爺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奴婢覺得穀神醫有句話說的很對。熠王爺並未傷害過您,也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只是迫於形勢,沒有告訴您他的秘密,您又何必一直揪着他的這一個錯處不放呢?”
蘇離聞言,端着茶盞的手微微晃了一下,她擡眼有些不悅地看着冬香:“怎麼?連你也來指責我的不是?也認爲這件事是我不對,是我小心眼兒?”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冬香嚇了一跳,急忙解釋道,“奴婢絕不敢指責小姐,奴婢只是不想見到小姐如此煩心。”
蘇離的心情再次變得煩悶起來,將茶盞重重地扔在石桌上,她不悅地說道:“你知道什麼?我那麼信任他,可他卻如此欺瞞我!這是對我的不信任!我也很想原諒他,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如此輕易就原諒他!”
冬香聞言,敏銳地捕捉到她這番話中的關鍵信息:“小姐,既然您不甘心這麼輕易就原諒熠王爺,那就暫時不原諒他,讓他繼續着急,等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再原諒他也不遲。”
“冬香。”扭頭看向她,蘇離也漸漸收起了煩悶的情緒,“你還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啊,居然敢妄自議論熠王爺。”
“奴婢不敢。”
“不過呢,你說的也沒錯。”蘇離勾了勾紅潤的脣瓣,揚起一抹冷然的笑,“我纔不會那麼輕易就原諒他,定要讓他吃些苦頭才行!”
見她似乎沒有要責備自己的意思,冬香這才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生怕又說錯話。
蘇離也不言語,再次看了看銅鏡裡的自己,手指輕輕地浮上自己的左臉,碰了碰那厚厚的藥膏。
南宮熠那臭傢伙,就讓他繼續着急下去吧。想讓她原諒他,還得看他的表現才行!
而她現在要做的事,就是耐心地等待谷百川治好自己臉上的疤痕。
至於其他,她沒有心情多加理會,就連跟着樂長風練武,也因要治療傷疤而暫時擱淺。
她這個模樣,真不方便出門呢……
谷百川還真的說到做到,每天都會來尚書府給蘇離換藥。
隨着治療的時間久了,藥膏敷在臉上,也不那麼疼了。
之後谷百川的每次前來,也不再替南宮熠說好話,一心只替她治療,蘇離倒也樂得清靜。
只是,自那晚之後,她就沒有見過南宮熠。
而她不知道的是,南宮熠每晚都有來看她,只是每次來時,她早已經入睡,不知道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