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屍體已經風乾,因此盔甲套在屍體身上,顯得有些空,此刻,裡面的頭顱隨着盔甲的抖動,變得搖搖晃晃,但根本沒有起屍的樣子。
我看過的糉子太多了,像這麼淡定起屍的現象,還從來沒見過,因此幾乎立刻我就肯定了,不是屍體在動,是它的盔甲在動。
但盔甲怎麼會自己動?
兩槍之後,盔甲的抖動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厲害了,彷彿是受到了槍聲的刺激一樣,緊接着,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凡是對古代盔甲有了解的人,應該都能知道它的大體分類。
但多數士兵的盔甲比較簡單,就是小塊鐵板,用粗麻等結實料子鏈接起來的,直接從頭上往下套,護住胸前和背後,而除此之外的將士級別,則是全身套裝,而且也不是用粗麻,而是用鋼絲一類,穿着方法和製作工藝也有很大的考究。
爲了使得戰甲不鬆散,它穿起來之後,縫合扣的繩子,大多是系在腋下和肋骨旁邊,往往,那裡會露出布繩。而此刻,這套盔甲的縫合扣,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如同有生命一般,緩緩解開,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作。
錦景雖然是張家人,但臺灣就那麼大的地方,能有多少給她練習,這一幕驚的她目瞪口呆,愣愣的說不出話來。我心知不好,連忙道:“這玩意兒恐怕有變,咱們快走。”
話音剛落,卻見我們右手邊的那個盔甲,也開始動了起來,很快,最先產生異動的盔甲,已經完全脫開,緊接着,裡面風乾的屍體,砰的一聲倒下來,剛好倒在我們腳邊,我一看,這屍體的服飾還隱約可辨,看款式,是套迷彩,但由於裹了屍油,因此也難以看清楚,也不知是軍用的還是普通登山裝備。
但一看到他這現代人的打扮,我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
不對啊,這兩個現代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而且還有可能穿着軍裝?
難道是兩年前它們的人?
但它們的人,應該也和我們一樣闖關纔對,怎們會在這條密道里?我們之所以發現這條密道,是因爲有一個神秘人現身,但它們又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我們是發現神秘人後,才知道那地方有通道,而且通道並沒有被破壞過,因此,我們採取了抽磚的方式,打出一個洞口。
也就是說,這兩個現代人,當初要麼就是掌握了,開啓那個密道的機關,所以才使得密道在我們到來時完好無損,要麼就是他們是從其他地方來的。
想到這兒,我心裡咯噔一下。
難不成還有其它通道可以通向這裡?
這不可能啊,張家老祖宗怎麼會犯這種錯誤?這樣的地方,自然是通道越少越好,恨不得密封起來,怎麼還會留其它入口?
我一時想不明白,也無法多加猜測,隨着這具屍體倒下來的同時,那套盔甲就如同有一個無形人穿着一樣,根本沒有軟下去,反而筆直的,最可怕的是,它的甲領張開,使得可以看見盔甲內部的構造,只見鏈接盔甲的,卻不是什麼金屬絲,而是一種灰色的,猶如麪條一樣的,蠕動着的條形蟲!
瞬間,我立刻想起了秦嶺青銅樹上的螭蠱,這東西雖然跟螭蠱不一樣,但估計用處都差不多,會主動攻擊活物附身。果然,那張開的盔甲,立刻朝着我們撲過來,而錦景由於之前離的比較近,立刻首當其衝。她肩上架着河清,情急之下往後退,一把將河清扔了出去。
這簡直就是送羊入虎口,盔甲瞬間撲到了河清身上,然後迅速合攏,霎時間,河清將這件盔甲穿在了身上,原本神智不清的他,卻在此時像是經歷了什麼巨大的痛苦,突然瞪大眼,嘴裡憋出了兩字:“救命。”我雖然不知道附着在盔甲上的究竟是什麼,但跟螭蠱應該是差不多的原理,我記得,當時在秦嶺的時候,自己的血就曾經驅散過螭蠱,到後來,似乎寶血就時靈時不靈,好像會挑對象一樣。
我心說,難道是我的血比較水,所以有些東西可以剋制,有些卻不能?想到之前血退螭蠱的事,我立刻拔出匕首,學着悶油瓶的樣子,在自己手心劃了一道,頓時鮮血就溢出來了。
要放在七年前,讓我自己割自己,我肯定不敢下手,這不是膽子的原因,而是一種每個人都有的心理問題。好比一個人打賭,在手上割一道傷口就能得一百萬,那麼他肯定會找別人割自己,而不會自己割自己,因爲大多數人是無法突破這種心裡障礙的。
而現在,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就當那不是自己的手,在掌心一劃,頓時就冒血了,我立刻伸手朝着盔甲逼過去,原本抖動的盔甲,立刻就靜止了。
我心中一喜,心說難不成我這不爭氣的血,這回終於爭氣了?這個念頭纔剛升起了,突然,從盔甲鏈接的細縫裡,伸出了無數像麪條蟲一樣的東西,瞬間裹住了我流血的雙手,緊接着,彷彿有無數洗盤扎進了肉裡一樣,我感覺自己的傷口瞬間就被吸住了,那種噁心與痛苦,簡直就別提了。
他大爺的,居然沒用!
我反應也夠快,立刻揮匕首,將那些麪條蟲砍斷,斷裂的地方,登時流出鮮紅的血液,估計是剛吸進去的人血。
而與此同時,另一幅盔甲也已經完全脫落,瞬間又朝着我撲過來,我和錦景慌忙後退,一個不留神,退到了命盤的邊緣,霎時間掉進了水裡。
我們一入水,那盔甲竟然沒有撲下來,而是站在命盤旁邊,我瞬間就明白過來,難不成這些東西怕水?
此刻,河清正穿着盔甲,還不知盔甲下面是怎樣一幅場景,我和錦景不可能一直這樣躲着,當即,我將自己的猜想告訴錦景,她忙道:“給盔甲潑水,快!”
命盤離水面大約有一米五左右,而河清又在命盤的另一頭,我們在水下,自然沒辦法潑水,而裝備包裡,多是一些硬裝備,能裝水的,只有一個水袋,裡面是我們乃以生存的食用水,總不可能潑出去,錦景情急之下,居然將手伸進衣服裡,一陣搗鼓後,扯下來一個內衣扔給我,說:“用這個裝水。”
我將內衣從臉上扯下來,一看那大小,不由苦笑:“你能大一點嗎?這才裝多少水。”這種時刻,還有什麼男女之防,救人要緊,我只能拿出大水袋,由錦景先爬上去,用內衣和水袋交替潑水,我則在水裡打水,幾乎是一刻也不停,足足忙活了二十分鐘,最後錦景長出一口氣,道:“死了!”
我爬出來一看,只見盔甲已經四分五裂,命盤上佈滿了麪條蟲,一個個全部腫脹起來,一動不動,如同泡爛了的通心粉。
而錦景已經朝河清撲了過去,緊接着,錦景跌坐在地上,頂着光頭的臉上一片煞白,道:“死了。”
我驚了一下,不會吧?
於是立刻去看河清,發現他在這二十分鐘裡,竟然已經變得慘白慘白,彷彿血液全部消失了一樣,臉色也是扭曲的,一時間,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河清是被錦景推出去當擋箭牌的,而現在,河清慘死,張錦景心裡的感覺,我也能明白幾分。而我自己,心裡更是複雜。
河清與河明,竟然都死了。
都怪我們太過大意,之前在闖關時,我們所有人都萬分小心,但發現這條密道後,便有些鬆懈下來,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這說明,這條密道,並不像我們之前所想的那樣安全。當時,我們都以爲,這是張家祖先開鑿的一條比較安全的密道,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這樣。
這些盔甲上的蠱蟲,應該是處於一種沉睡狀態,但錦景之前對着屍體過久,或許是由於活物的氣息靠的太近,使得這些蠱蟲很快甦醒過來。
而胖子等人,之前追着張棠瑞而去,一路上只顧着姓張的,很容易忽略周圍的事物,或許他們從這兩個盔甲旁跑過時,壓根就沒留意到,這裡面有兩個死人,沒準兒他們還以爲是兩尊石像。
我一直覺得,小心使得萬年船,沒想到,這次卻是由於我們太過謹慎,而釀成了這樣的結果,如果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要這麼細心,那麼這兩具盔甲完全會被我們忽略過去。
瞬間,我就明白了這兩具盔甲的用意。
凡是能來到這兒的,必然都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的人,而越是這樣,就越容易中招,畢竟像胖子他們那樣的情況,是很少出現的。
這事實上,也是一道機關。
我冷汗瞬間就冒了下來。
胖子一行人,現在對這條密道,還抱着比較安全的想法,他們這麼疏忽大意,繼續發展下去,恐怕……
想到這兒,我定了定神,道:“再不走,河清就白死了。”
錦景,不知道該說她堅強,還是說她冷血,雖然臉色慘白一片,但幾分鐘後,她便站起來,摸出河清懷裡的打火機遞給我,道:“送他上路吧。”
我脫了河清身上的溼衣服,抹了些固體燃料在他身上,靜靜凝視了這個人一番,然後點上了火。
我送走的人,已經太多了。
不差這一個。
大火很快就燃了起來,空氣中的味道,實在難以恭維,我們沒有等它燃進,立刻閃身進入了命盤後面。自從河清心神受損開始,我就知道,在這樣下去,他遲早會死在這裡,只是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那麼快,距離河明的死,到現在,不過五個小時的時間。
現在,他們可以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