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話,飽含了真誠,若是尋常人,許是真的輕而易舉便被感動了吧。
凌家嫡女……
呵,若是放在一個月之前,或許她還會對這凌家驕傲感興趣,畢竟……能看到凌淺淺那張扭曲的臉,至少她心情能愉悅。
可現在她對凌家驕傲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驕傲?
她還是暗夜宮的驕傲呢。
“小六……其實爹爹一直打從心底的愛着你,爲了鍛鍊你,爲了讓你得到更好的成長,爲了讓將凌家敵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你三姐身上,爹爹……爹爹又怎麼捨得你受苦。”
愛?
凌霄,你也懂得愛麼?
凌千雪嗤笑一聲,真心覺得凌霄這些藉口都弱爆了。
鍛鍊?成長?轉移注意力……
簡直不要太好笑。
她嗤冷一笑:“父親當真愛我?”
“是!爹爹自然是愛着你,三年前你與前任太子的婚事,是爹爹爲你而求的啊,可惜……當時得知你失蹤的消息,你知道爹爹的心有多痛嗎,爹爹成日以淚洗面,差人搜尋你的下落,好在你最終還是活着回來了,爹爹很開心很開心……”
通紅的眼眶,滿含的淚水,聲淚俱下的言詞,無一不彰顯着凌霄精湛的演技。
凌千雪柳眉揚起,戲謔笑道:“怎麼我就感覺不到父親的開心呢?”
“若爹爹表現出來,那十幾年來的努力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凌霄抹了抹眼淚,緩緩的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他的手穩穩的握住了凌千雪的手,“只要你平安的活着,爹爹願意就那麼遠遠的看着你便滿足了。可是……可是瑩瑩那孩子卻帶來你在荒蕪森林……”
言此,凌霄已經哽咽,老淚縱橫:“你還活着……還活着,爹爹想保護你,卻總是讓你陷入危險,一次次的以爲你……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爹爹……爹爹想明白了,爹爹以後再也不忍耐對你的感情,好好彌補這些年來爹爹沒給你的父愛。”
凌千雪凝着手腕上那隻粗壯的手臂,像凌霄這種身材魁梧的壯漢,其實當真不適合表演這種苦情戲碼。
“小六就在凌家住下吧,梅苑一直爲你留着,爹爹也沒動過一分一毫,那都是你娘留下來的東西,爹爹……爹爹就沒捨得動,也沒捨得走近梅苑。”凌霄抹着眼淚,提及了崔若婉,面容的悲痛之意更甚,“想當初,我跟你娘是經歷多少艱辛才走到了一起,可惜……可惜……是爹爹對不起婉兒,是爹爹對不起你……”
看着凌霄精湛的演技越發的爐火純青,凌千雪只覺得好笑,在聽及了他提起了孃親時,眸中一道鋒芒掠過。
腦海裡,回想起崔奶孃曾經提及過的往事,凌千雪平靜的面容下,實則早已波濤洶涌。
想搬出她的孃親套近乎,凌霄,你配提及她的名字嗎?
見凌千雪久久不語,凌霄自以爲感動了她,忙雙手握緊了她,繼續道:“以後爹爹會照顧你,讓爹爹彌補十幾年來沒有給予你的父愛吧,爹爹這就請你的祖母回府,爲你立凌家嫡女之名。”
“父親……”凌千雪嘴角一揚,勾出冷豔的弧度,“我娘本就是凌家的大夫人,我是娘唯一的女兒,本就是嫡出,還須立什麼嫡女之名?”
凌霄面色微變,老臉有些掛不住:“小六……你的確是凌家嫡女,只是……”
“沒有隻是,只要父親沒有休了娘,我便是凌家嫡女,這是不爭的事實。”凌千雪輕哼一聲,這本是屬於她的地位,搞得好像是凌霄施捨她的一樣。
凌霄微怔了下,訕笑幾聲:“小六說的對,小六本就是凌家的嫡女。”
“再者,梅苑本就是我孃的住所,本就是國主下旨賜給我,是我凌千雪獨立的院子,跟凌家沒有任何關係。”凌千雪面色清冷,全然不顧凌良陽扯動她衣袖的手。
“是是是,是爹爹記錯了。這梅苑是屬於小六你的。”凌霄隱忍着繼續笑道,“所有小六……是答應了回凌家住,答應了讓爹爹補償你嗎?”
凌千雪饒有趣味的掃了凌霄一眼,沒想到一貫脾氣暴躁的凌霄,居然能忍到現在還能繼續強顏歡笑,倒是比以往長進了不少。
“我是很期待父親的補償呢。”凌千雪揚起笑容,特意咬重了“父親”二字,顯得越發森冷。
“好了好了,你們父女兩難得這麼和諧,快吩咐廚房那邊的人準備午飯吧,咱們一家人吃一桌團圓飯,以後便再是一家人。”凌良陽打着圓場,滿含溫潤笑容,偷偷給凌千雪一個閉嘴的眼色。
“對對對,爹爹這就去準備,良陽,你好好陪着小六。”凌霄連連點頭,輕輕的拍了拍凌千雪的手,轉身一邊抹着眼淚一邊離開。
望着凌霄離開的背影,凌千雪雙臂環胸,柳眉一挑:“大哥,這麼浮誇的表演,你還當真了?”
“小六。”凌良陽的臉色變得肅然,沉凝着凌千雪,聲音也染上了嚴肅之意,“過去的一切,是父親大人做得不對,他是鐵骨崢崢的漢子從不輕易示弱服軟,更不會有淚……父親大人,是真心的。”
凝着自家大哥,凌千雪心知凌良陽對凌霄那顆忠臣的心,說再多也無用,索性閉了嘴,徑直往梅苑的方向走去。
心底不住的嘆息,整個凌家,恐怕也就只有凌良陽是真心待凌霄的吧。
梅苑有千城幾人的打理,很有家的味道,院中枯敗的樹枝早已被清理的乾乾淨淨,換上了常青的松柏,花壇中奼紫嫣紅,花朵爭奇鬥豔,隨着秋風拂拂,展現着優美的身姿,還帶來一股清新幽香入鼻,心曠神怡。
“大哥,你不是說帶未來大嫂讓我認識認識?”凌千雪悠然踏步在院落之中,感覺到凌良陽的氣息已然逼近,戲謔開口道。
凌良陽的腳步聲一頓,久久沒有迴應。
凌千雪忍不住回眸看了回去,只見自家大哥正杵在原地,低垂着頭,雙手交握在腹前。
這是在糾結?還是在害羞?
“大哥?”
驀地,凌良陽擡起了頭,溫潤黑眸一片堅定的閃耀,似是決定好了一般,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淺笑,在這微涼的秋風下,他的笑好似陽光,溫暖人心。
“
你的大嫂……”
只是開口說了四個字,便聽梅苑外傳來幾聲喧譁,千城等人齊齊的涌入了梅苑。
“白貓呀,你真想知道你未來大嫂是誰?”鏡棲懶洋洋的掛在千城身上,狹長的丹鳳眼中滿是調侃。
凌千雪挑眉:“莫非我這未來大嫂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那是那是,能將你大哥治的服服帖帖,自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鏡棲很是贊同的點着頭,忽而痛呼了聲,那笑容有了一瞬間的凝固。
“大哥,既然這麼了不得,那就別賣關子了。”凌千雪瞥見鏡棲的態度,對這未來大嫂來了興趣,“大哥這麼難以啓齒,莫非……我這未來大嫂是……鏡棲?”
“呸!甭把老子扯進去,老子心裡只有千城小美人。”鏡棲臉部扭曲了。
“不……不是,大哥跟他的愛好不同,大哥喜歡的是女子。”凌良陽面色一窘,連連開口解釋。
鏡棲的臉色瞬然暗沉下去:“你這話什麼意思,瞧不起咱們斷袖戀嗎?”
“沒、沒有……我怎麼會瞧不起,我、我只是……”凌良陽面部憋得通紅,急切的想要解釋,可卻是着急,便越是無法解釋清楚……
對於這個未來大嫂,凌千雪倒是更有興趣了。
“鏡棲夠了,別欺負他了。”猿四清越的嗓音響起,推開了擋在自己身前的鏡棲,美目鄙夷的睨了鏡棲一眼,直接擡步走到了凌良陽的身旁。
那張嬌俏的容顏上,浮上一抹隱隱的微紅,猿四大大方方的對上凌千雪的視線,嘴角微揚:“千雪小姐,我便是你未來的大嫂。”
她的大方承認,反倒是讓凌良陽羞澀,噙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猿四眉目盈盈,泛着閃耀的光澤,側過頭望着身側的男人,眼底一片笑意:“看良陽好似這世間沒有任何懼怕的東西,未想到這般害羞。”
凌良陽此時唯有撓着後腦勺傻笑,幸福之意顯而易見。
“果然是你啊,猿四。”凌千雪託着下巴,將兩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郎才女貌,絕配,不在一起天理難容。”
還未成親,猿四已是大方的承認了未來大嫂的身份,足以證明兩人的感情已經情比金堅。
若這未來大嫂是猿四,她是絕對放心的將大哥交給她。
“果然?千雪小姐早已知道猿四跟良陽兄的關係?”軒轅沉詫然問道,他們原以爲凌千雪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就算再如何風輕雲淡,也會多少有那麼一點驚訝的反應,可惜……凌千雪的反應讓他們很失望呀。
“只是猜測,在暗夜宮,猿四看着大哥的眼神,就如我看着師父的眼神一般。”凌千雪上前,握上猿四的手,再握上凌良陽的手,將兩隻手放在一起,“我能感覺到,猿四,你是真的喜歡我大哥,我就將大哥交給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良陽。”猿四大方一笑,面上也是染了一層紅暈,將她精緻的容顏襯得更是美豔動人。
凌良陽輕喃:“四兒……”
四目相纏,柔情蜜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