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凌千雪柳眉微揚,握住了他的大手,“我真的沒事。”
宮九天反握着她的手,瑰紅薄脣露出極淺的笑容,透出一絲無奈:“我也想看到你如以前那般,可以肆無忌憚的笑,肆無忌憚的瘋,而不是現在這樣……只能躲着避着。”
他承認,離淵澈的那番話打動了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保證凌千雪的安危,卻是忽略了凌千雪最渴望的東西。
讓她那樣張狂驕傲的女子安安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這對凌千雪而言,其實極爲難耐吧。
宮九天眼前似是浮現出凌千雪堅定的目光,堅定的告訴他,她要登上強者的巔峰,她要與他並肩而行。
思量,他目光灼灼,凝着離淵澈:“離兄,那就麻煩你了。”
離淵澈溫和勾笑,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深意:“不麻煩不麻煩,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罷了。”
……
夜,起了暴雨,外邊陣雨轟鳴聲響,凌千雪窩在廂房望着窗外的暴雨,風帶進了絲絲雨水,濺溼了地面。
“希望古道子真的能解決右臂的異動吧。”凌千雪探出左手,接着飄進來的雨水,滿手涼意。
宮九天自身後環住她的纖腰,將頭枕在她的肩頭:“你便放寬心,若是古道子發現了你右臂的異樣,而無法解決的話,我會帶着暗夜宮的人,踏平這水國。”
“真兇殘。”凌千雪輕笑出聲,在他的手背上狠狠捏了把。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宮九天眼底透出一絲陰霾,答應離淵澈所言,是爲了讓凌千雪開心,若是開心不了,反而讓更多人知道她右臂的異常,豈不是得不償失?
“兄弟團衆人想必很擔心我們吧。”凌千雪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不過頂着這麼一隻手見他們,肯定會被他們鬧煩的。”
“只有相信那個叫古道子的國師了。”宮九天垂眸凝着懷中女子似是期待又擔憂的神情,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以爲,在這世間沒有他宮九天辦不到的事情,可在凌千雪的身上,他好多事情,都覺得無能爲力,竟然……只能將希望寄託在一個陌生人身上。
宮九天……你何時變得這麼無用了?
似是察覺到男人低沉的氣息,凌千雪後仰起頭,後腦勺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側眸凝着他的側臉。
這個側臉,都還是帥到掉渣。
凌千雪眉眼彎彎,嘟起粉脣在他側臉落下一吻,聲音清越:“笨蛋師父,你是我堅強的後盾,又不是神,如果事事你都能解決,這人生還有什麼趣味?”
宮九天聞言並未開口,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臉。
“人活着不就是要接受各種各樣的挑戰嗎?師父已經那麼逆天了,如果我的事情都能遊刃有餘的解決,那師父就不是人,而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凌千雪扭轉身子,與宮九天面對面:“所以啊,師父有無法解決的問題,我才更能深切的感覺到……師父就在我的身邊。”
宮九天輕笑一聲,大掌在她的額頭揉了揉,失笑道:“這麼說……爲師應該得更
多事情解決不了,才能讓你感覺到爲師的存在?”
“這個嘛……我覺得吧,百分之九十你會的,剩下的百分之十不會的,我陪你一起去尋找會的可能。”凌千雪嫣然淺笑,眉眼彎彎。
“雪花兒……”宮九天眸中深情款款,扣上她的下巴。
四目相對,脣瓣相貼,外邊暴雨不斷,而室內的溫度,卻是不斷升漲。
“咳咳……好像貧道來的不是時候啊。”一個清澈爽朗的聲音夾着笑容傳來。
兩人皆是微怔,迅速分開,朝那聲音方向傳來。
只見屋中不知何時站着一名身着藏青道服的中年男子,挽着道鬢,戴着道冠,手中還拿着拂塵,目光剛毅端正,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氣質。
他的出現,讓屋中兩人心中大駭。
他們兩人……竟然絲毫沒有察覺這屋中來了外人。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
與此同時,廂房外傳來富有節奏的敲門聲:“離兄,凌姑娘,你們在嗎?”
是離淵澈的聲音。
那中年男子拂塵一甩,大門應聲打開,離淵澈一襲青色長袍,沾染些許溼意,正擡着手,敲門的姿勢。
“進來吧。”中年男子聲音淡淡。
離淵澈福了福身,擡步踏入了房中,面上略顯尷尬:“不好意思啊離兄,我師父就是這樣,不喜歡以正常方式進屋,沒嚇着你們吧。”
“咳……沒事沒事。”凌千雪乾笑幾聲,視線不自覺移到了那名中年男子身上,手指不自覺攥緊了宮九天的衣袍。
“這位便是國師大人吧。”宮九天很快反應過來,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沒錯,宮兄,這就是我師父古道子,水國的專屬國師。”離淵澈點點頭,應道。
古道子移步,坐在了那張紅木椅上,灼灼目光落在凌千雪的身上,不,準確來說,應該是落在她的右臂上:“就是這個女子讓你費盡心思的求貧道來醫治?”
離淵澈猛咳一聲,尷尬的朝古道子搖搖頭,急切解釋道:“不是師父說近來有空閒時間,徒兒想到一位朋友右臂受傷,需要師父的醫治,這才請求師父……”
“不必解釋,貧道明白。”古道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轉而望向凌千雪,“小姑娘,你的右臂有什麼症狀?”
凌千雪一瞬不瞬的盯着古道子,雙目茫然無神,顯然是神智已經飄向了遠方。
爲什麼這個國師會給她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有害怕,有恐懼,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厭惡,但……她卻無法討厭這個人。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凌千雪產生這麼複雜的情緒。
“雪花兒,國師在與你說話。”宮九天輕輕搖了搖凌千雪的肩膀。
“啊……”凌千雪媚眸眨了眨,恍然回神,緊張的盯着古道子,“什、什麼,剛剛說了什麼?”
房內,陷入一陣寂靜之中。
良久,古道子率先打破了沉寂,爽朗大笑道:“你這小姑娘有點意思,鮮少有人在
貧道說話時走神。”
“對不起。”凌千雪微微的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
“讓貧道來瞧瞧你的右臂吧。”古道子不甚在意的搖搖頭,大笑幾聲,朝凌千雪揮了揮手,“來,在這裡坐下。”
說着,指了指一側的紅木椅。
凌千雪卷長睫毛輕顫了下,下意識擡眸望向宮九天,事到如今,只能頂着右臂異樣被發現的兇險,選擇接受古道子的醫治了。
宮九天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額頭:“去吧。”
看着凌千雪小心翼翼的擡起右臂,將紅袍撩到胳膊,宮九天的目光這才悠悠轉到古道子的身上。
能在他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輕而易舉的進入了他的房間,若古道子不出聲,只怕他還沒有發現古道子的存在。
自見到古道子後,宮九天變得壓力極大,這是前所未有過的感覺。
饒是在四年前初見凌千雪時,那一道與他不相上下的力量,饒是在衡無山孃親的墓室,發現火龍鐲封印的那股力量,也沒有讓他產生過這樣的壓迫感。
古道子……必定是天界以上下來的玄者,他的玄階,在神玄六品之上。
神玄……
宮九天瞳仁的深邃幽深了幾分。
“宮兄對我師父很感興趣?”離淵澈注意到宮九天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師父,便開口問道。
凌千雪擡眸看了宮九天一眼,從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份疑惑。
她自然明白宮九天在疑惑什麼,不僅僅是宮九天覺得疑惑,她也覺得無法理解。
這世間……竟然有人能逃脫師父的感知,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身邊。
“小姑娘,你這右臂裡還有乾坤呀。”古道子卻是沒將兩人的話放在耳裡,而是凝着凌千雪的右手,眼神複雜而深邃。
身爲水國的第一國師,眼界自然與他人不同,看出凌千雪右臂的異常,也是意料之中。
凌千雪還是略微緊張的勾了勾脣:“就是途中被受了點傷,右臂便變成這樣了,這其中能有什麼乾坤。”
古道子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飽含意味深長的眼睛掃過了宮九天,復而又回到凌千雪的右臂上:“貧道能幫你壓制,但不能治本。”
“能壓制嗎?”凌千雪雙眸陡亮,也是沒明白古道子已經將她右臂所有的一切都檢查的清清楚楚。
但古道子卻是沒有多問一句話,這一點,倒是讓凌千雪有了些許好感。
古道子點點頭:“過程可能會有點痛苦,夫人能承受得住嗎?”
凌千雪沉吟片刻,思量着古道子話語的真假。
“那便勞煩國師了。”宮九天清越的聲音傳來,他雙手從身後扶住了她的肩膀。
他掌心的溫度,隔着厚厚的衣服,滲入了她的肌膚。
心,莫名安定了下來。
是啊,既然已經選擇答應請古道子看她的右臂,那便是已經相信了古道子,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況且……還有九天陪在她的身邊。
深吸一口氣,凌千雪露出感激的笑容:“麻煩國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