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的話語聲似乎永遠沒有波動,淡淡道:“不凡家主,此刻玄歡和尚正在爲你周家分辨,你信也不信貧道一席話改變所有局勢?”
周不凡臉色一變,看着他的眼神也變了一變,卻沒有答話。
人影輕笑了一聲,又道:“還是說不凡家主自持妖訣大成,已然不將貧道這元神之體放在了眼中?貧道元神初成,剛剛分出形體來,牛刀還未小試,不知不凡家主是否想要做這第一位試刀之人?”
周不凡輕哼了一聲,片刻才冷聲道:“道兄元神之術既有所成,又豈是不凡如此凡人所能抗衡的?不凡尚有自知之明,自不會做此自不量力之事。不過說起來,道兄果然好手段,究竟是道兄早已料到了此事還是說此事原本就是道兄一手安排的,默不作聲地要給我周家顏色?”
隨風心中一驚,元神之體?世上竟真有元神之說?之前他只在道經中見過,說是修道到了極高境界可以在體內孕神,神靈聚集是爲元神。起初剛生出的元神極弱,經不起外界的各類刺激,等修道日精,元神漸強之後,便能逐漸脫於體外,等同於第二身體,更有諸多神通法術,蔚爲厲害。他原以爲這些都不過是古人的臆想,卻不料今日竟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他面前。轉念一想,既然御劍之術等等神異之事都確實存在,所謂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實在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人影輕蔑地一笑,已然有了幾分清高之意,冷淡道:“你周家倒還不至於貧道費此心思,閣下還是先想着這英雄大會如何收場吧。”
不提周不凡,就是隨風都有些暗暗心驚,此人竟然完全不將周家放在眼裡。這玄都觀的勢力竟真的大到如此程度嗎?周不凡雖然被削了面子,卻也不敢發作,一口氣雖然抑鬱,最終還是嚥了回去。悶哼了一聲。道:“今日我便賣道兄這個面子。不過若是下次再讓我遇見其人,可不要怪不凡不客氣了。”說罷,狠狠地瞪了隨風一眼。
人影絲毫不爲所動,淡然道:“下次若再相見,孰強孰弱,尚猶未可知。此事就不勞不凡家主操心了。”
“好好好!”周不凡臉色漲得通紅,連道了三聲“好”。顯然已經怒極,只丟下了一句,“如此,那便自求多福不要再遇上我周某人吧,告辭!”便轉過身,走了。
“貧道還是奉勸你一句。這焚妖訣畢竟是西域邪法,你如今已經練得深入骨髓。如今不過靠你深厚的天一神功強行壓制罷了,時日一久,反噬之力將更爲強盛。家主還是早日回頭是岸放棄邪法吧,不然在貧道看來自求多福的該是閣下才是。”人影緩緩擡起頭,看着周不凡遠去的身影輕聲說道,雖然他只有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楚神情,想必也是如他話語般平淡。
周不凡行至一半。聽聞此話。不禁渾身狠狠一顫,腳下卻不停。匆匆去了。
等周不凡的身影已然遠不可見了,人影這才轉過了身來,面朝向了隨風。隨風與他對視一眼,心中的不安不知何時已然散得差不多了。稍稍愣了一下,問道:“你是…方……先子道長?”
“不錯,是我。不過卻不是本體,只不過是一道元神罷了。”人影點點頭,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雖然聽他一口就承認了下來,隨風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連玄都觀都未怎麼聽說過,更不要說是方先子了。還是此次英雄大會他才知道原來在長安之中竟還有着這麼一個顯赫卻又隱於化外的門派。兩者之間可謂毫無瓜葛,可是這方先子爲什麼要救自己呢?
方先子似乎並沒有察覺隨風的疑慮,突然說了一句,“這周不凡天生生有玄瞳,你那蔽天法術雖然玄妙在此天生玄術面前卻也毫無作用了。”
“玄瞳?那是什麼?”方先子這番話卻讓他本已滿是疑惑的心緒更是複雜。
方先子喘息了一聲,聽這聲音像是一聲輕笑,接着才道:“你可知,許多人生來便得天顧,與生俱來有些過人之處。或有人天生神力,年少時便能力能扛鼎;還有人天生鬼才,窮極古今。而再神異一些,便是像慕容玄風一樣天生靈體,與道相親,習武起來力半功倍,而這周不凡便也是此類人物。天生一雙玄瞳,能夠洞察靈氣陰陽變化,很是不凡。不說你那蔽天之術只是刻錄在了玉符上,便是留下這張玉符的前輩親自到場施法,也未必就能夠瞞得了他。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方先子這麼一番話讓隨風更是心驚,慕容玄風體質不凡,他還是聽慕容清風說起他才知曉,周不凡的玄瞳他更是從未聽說,可是似乎這一切都瞞不過眼前這個道士一樣。
難怪之前離日上人反覆說這周不凡很是不凡,能擔當周家家主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如今聽方先子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這種天生玄術萬中無一,誰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妙用。能夠力排衆議讓周不凡上位,怕是周家的前任前輩也是識得這其中玄奧之人。如此一想,這周家更爲不簡單了。
可是他不解歸不解,卻也沒有再糾結於此事,而是問出了那個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你爲什麼要救我?”
方先子又是一聲笑,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他這次的笑聲裡多了幾溫和,笑罷,許久,才道:“世間諸事,因果循環。若無昔日之因,便無今日之果。我救你自然有我的原因,只是此刻卻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其中難道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嗎?”。方先子這麼說,隨風卻更是好奇了,忍不住就追問了一句。
方先子又笑了,笑聲更急了幾分,似乎早就猜到隨風會有此一問一樣,道:“你若是真想知道,就來長安玄都觀找我吧。那裡有你想要的答案。”
隨風一陣沉吟,愣在了當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方先子看着隨風,語氣中突然添了一抹欣慰之色,道:“對了。貧道最後也給你一點建議。這英雄大會現場你還是不要回去了。不然恐怕又會惹上一下難以解決的麻煩來。好了,你我相見即是有緣,他日你我二人在長安相見時,卻又是另一段緣法了。貧道這道元神卻是離體久了,此刻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說罷,方先子本就很是模糊的身影,愈發地朦朧起來。最後化作了一道清色的玄光,直直地衝天而上。不過短短一瞬,便已消失在了夜空,絲毫痕跡也沒留下。
夜風吹拂,只剩下隨風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剛纔發生的一切如同夢幻一般。這一切究竟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已經真實發生了呢?此事卻不能怪他幼稚。實在是因爲剛纔這短短小半個時辰裡發生的事太過神異了。竟然真有人能夠做到元神離體,而且單單憑着這元神之體便逼走了周不凡那樣的強者。
周不凡到底有多強隨風並不清楚,不過聽方先子話中的意思,他已然將焚妖訣修煉有成了。如此一來,再結合周不凡施展出的輕功和實力來看,他的實力怕是不在少林寺的玄歡和尚之下。那這方先子本身的實力又有多強?
不知爲何,想到方先子,隨風便很自然地聯想到了那日在東海上空收了妖龜的神秘人。不知這兩人若是對上。又會是孰強孰弱呢?
突然寂靜的夜空下。街道上傳出了幾絲人聲。按理說此刻已是深夜,平民百姓早已睡去。而那些武林中人又都在周家參加英雄大會,又怎麼會有響動呢?隨風有些好奇,悄悄地到了巷子口,躲在了暗中探出了小半個腦袋小心地查看了一番。
果然經過的是三三兩兩腰間佩劍的江湖中人,看樣子似乎是英雄大會結束了。如此可謂是正中隨風下懷,隨風便運起輕功尋了一個連夜經營的客棧住了下來。
而在英雄大會當場閉目養神的方先子突然睜開了眼睛,臉上掛上了幾絲笑意,用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道:“此子倒不枉我費此心思。”
周不凡回到當場,所說的話和玄歡和尚並無二樣,無非是說此事全是周騰此子一時鬼迷心竅,不小心習練了邪功。接着便在天下英雄面前也廢了他的武功,不過此法卻並不能服衆,到了此刻,誰看不出來這是棄卒保車的做法?雖然礙於周家的面子不好當場責難什麼,可心中未必便能平靜得了。
甚至有些性情暴躁之人直接便喊了出來,“你周不凡真拿天下英雄當傻子不成?要是我們真隨你去了西域,又有幾人能夠活着歸來?”
經過這麼一鬧,之前本來都已說好要參與西征爲國出力的武林中人也都紛紛開口,稱此事非同小可,關乎國計民生,需要緩緩從長計議。話是這麼說,可誰也都清楚,不過是爲了維繫周不凡的面子罷了。
沒有人願意參與西征,這總掌門便也沒了選的必要了。不但周不凡費盡了口舌,太子殿下的手下甚至都當場拿出了冊封懷化中郎將的文書,可是這些江湖豪傑雖然個個性情豪爽,俠義心腸,個個也都願意爲國效力、馬革裹屍,可是他們並不傻。若說之前的總掌門不但是實力的象徵,也代表了以後即將獲得的榮華富貴的話,那麼如今的總掌門就是天下人戳脊梁骨的對象了。
周不凡爲了取信於人,更是表示周家子弟絕不會參與發號施令當中,只不過如此依舊無法打動那些已經寒了心的武者了。明知前方是火坑,自然不會再有人往裡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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