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早已徹底呆愣在了當場,鬼王或許不知,可他卻很是清楚。那六虛鏡乃是蓬萊道派鎮門之寶,端的是世間罕見之法器,便是在道境之中也能排到前幾位。他雖然不知仙器是怎樣的威力,可是從這六虛鏡剛剛展現的威力來看,卻未必便會比仙器差上多少。
可就是這麼一件已然登峰造極的法器,在鬼王手上卻只這麼一拳,就和普通銅鏡一般,化作了碎片四下凋零。
隨風一臉蒼白幾乎站立不住,連連向後退了數步,直到到了雲林子的屍體之前這才停了下來。怔怔地看着地上成了碎片的六虛鏡,仍有些不敢相信。
“哼哼,小道士,剛剛便是你在外面催動這六虛鏡想要取本座的性命麼?”冷然到了極致,不含任何情感的聲音在隨風身前響起。
隨風擡頭一看,渾身都顫了顫,眼前正是那鬼王在直直盯着自己。他只有人形沒有人身,雙眼處只能看到兩道紅光。但這兩道紅光就像是從阿鼻地獄的最深處射出一樣,帶着難以言述的邪煞之氣。隨風被他這麼一盯,一股寒意從頭襲到了尾。
他下意識地還想往後退,腿上突然碰到了什麼,隨風往下一看。碰到的不是別的,正是雲林子的屍身。
不知爲何,看着雲林子盤膝而坐,滿臉含笑的屍身,隨風有些驚顫的心神一下平息了下來。似乎恍然間這鬼王也沒有那麼可怕了,隨風吸了口氣。淡笑了一聲,擡起了頭來。
“雲林子前輩爲了能夠將你降服,連本命的元神都消融了乾淨。我既然有緣來此見到了前輩遺容,縱使在下道法低微,卻也不能坐視不管。只可惜,沒想到卻連前輩所留的六虛鏡也被你給毀了,不過天理昭彰,閣下定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隨風這番話說來鏗鏘有力,帶着堅定不移的信念,哪裡還有半點驚懼之色?
隨風邊說着。邊暗暗調動心神。一道淡淡的光暈閃過,已然將那神秘的劍鞘握在了手中。此刻,這劍鞘成了他最後的手段,既然這鬼王連六虛鏡如此寶物都能輕易破去。想必那乾坤陰陽亭也定然不在話下。只有這劍鞘可堪一試。若此物當真是仙界大帝所留。想來定然要比六虛鏡要來得更爲強悍一些。
鬼王哼笑了一聲,挑了挑眉頭,看了隨風一眼。冷笑道:“想不到你這麼一個連金丹纔不過剛剛結成的小道士膽識卻是不弱,竟敢和本座這麼說話。本座天生便喜歡你這種狂傲之人,既然如此,本座今天就賞你一個痛快!”
說着,手腕一翻,大片的血光從其手掌中騰了出來。
隨風雙眼一眯,心中暗道一聲,“要來了麼!”
鬼王手掌中血光升騰,只是讓隨風沒有想到的是,這血光竟凝而不散。在其手中翻涌了起來,這般看去,竟然成了一片汪洋之狀!
鬼王看着手掌中的血海,血紅一片的眼中竟然閃出了幾分自得之色來,道:“此物乃是伴着本座而生,以整座邙山大半冤魂之氣凝練而成。暫時還沒有個名諱,便叫做血海吧。此物不比那面破銅鏡強得多?當年若不是本座實體未成,又如何會被此物給困於此長達三百載之久?哼哼,今日你能死於此寶之下也該知足了。”
隨風聽他這麼一說,這才明白,原來他掌中託着的血海竟然是一尊法寶!
這血海雖然在他手掌中看起來只有這麼丁點大小,可是很明顯真乃是芥子納須彌之術。若是真正放出來,定然遮天蓋地,不知有多少方圓。
鬼王手臂一揮,手中的血海化作了一道血光直直騰了出來。只是讓隨風沒有想到的是,這道血光竟然不是衝着自己來的。而是直直橫鋪在了他的面前,舒展開來,頓時滔天的血浪狂涌,竟真像是一片由鮮血所流成的海洋。
原本四周的牆壁徹底消失不見,眼中只剩下了這片無盡的血色海洋。剛剛在身前不過只有丈餘之遠的鬼王,此刻更是徹底看不到人影了,也不知與他相距了多遠的距離。
“就讓無盡的血海將你吞沒吧,這資質卻是不錯。也罷,不會讓你白死的,就讓你的魂靈做我的手下如何?哈哈哈……”
一道縹緲的話聲在這血海的四周八方迴盪,也不知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隨風環顧了一眼,各個方向都是一樣,除了一望無際的血光什麼也不曾看見。
突然,一道血色大浪翻卷而起,朝着隨風所在拍了過來。
在這道浪花之前,隨風就像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似乎隨時都會被衝入大海之中去。這道大浪還未涌到身前,已然有一道濃濃的血氣到了近前。隨風只吸了一口,心頭立時便起了一陣噁心之感。
正當他腦中一陣昏沉之際,驀地,卻有着一道清流從手中的劍鞘中傳了過來。在剛剛涌入體內,那股噁心和昏沉之感頓時消散一空,雙眼之中又恢復了神采。
他勉強回過神,這道血浪已然到了自己身前了。
這卻不止是一道血色的波浪而已,其中夾雜着濃濃的血煞之氣,若是一旦沾染到了身上,便再也洗脫不掉了。將會一直腐蝕下去,直到所有的皮肉筋骨都化作腐朽,將活生生的人化作一灘膿血方纔罷休。
隨風雖然不知這其中究竟,但卻也知道這血浪定然絲毫沾染不得。而且在那波浪之中,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陣黑影閃動。偶爾還能瞥見一些奇形怪狀令人作嘔的東西從水下鑽出來,單單看上兩眼,頭皮都一陣發麻,也不知藏着什麼怪物。
“不知這劍鞘又有着怎樣的威力,能不能將這血浪破開!”隨風低頭看了手中握着的灰濛濛很是古樸的劍鞘一樣,低聲自語道。
說這話的功夫,那腥臭無比的浪花已然到了他的身前,容不得他猶豫了。
“拼了!”
隨風一咬牙,手中劍鞘一振,一道清脆空靈的劍吟之聲在這血海之中迴盪而起。
虛空之中,一振猛烈的顫動,遠方的海浪透過這片虛空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驀地,這虛空被一下從中間破開,一道渾然天成的劍罡從其中伸了出來。這一道劍罡也不知有多麼長,多麼浩大。甚至這道海浪在其面前都只想是一道微不足道的水波。
劍罡猛然下劈,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道。便是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只這麼一劍,就像是切菜一樣,一下便將這道遮天蓋地的浪花給狠狠斬成了兩段。劍罡依然不停,繼續直直下落,與下方的血海觸到了一起。
這片血海應聲而開,向着兩旁退散而開。
劍罡下落的一路之上也不知觸及到了多少怪物,纏繞上了多少死氣,只是在這麼一道幾乎能將天地都劈斬而開的劍罡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存在。連一絲波紋都不曾泛起,便直接消散一空。
隨風立於虛空之中,看着身下被一劍劈斬了開來的海浪,愣愣地看着手中持着的劍鞘,卻還有些不可思議。
“想不到這劍鞘竟有着如此大的力量,當真是神鬼莫測。我只是隨手一下都能將這道海浪劈開,卻不知若是用上那威力絕倫的青蓮劍訣,又有着怎樣的威力呢?”隨風自顧自唸叨了一聲,手中的劍鞘又握得緊了緊。
“譁……”又是一道海浪翻卷之聲,他擡起頭來,身前四方卻一下翻起了四道海浪,每一道聲勢都要比之前來得還要浩大和駭人!
“黔驢技窮了麼?”隨風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