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壓力越來越大,隨風的牙關都緊咬了起來。彷彿在他面前的不是一面石壁,而成了一尊倒塌的山嶽一般。本來挺直的手臂也彎了起來,手臂之上青筋畢露。顯然已經將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只是這石壁雖然還在前進,可是卻愈發地緩慢了。
只是隨風卻不敢收力後撤,這石壁已然推出。若是他驟然之間收力,這石壁猛地彈出,恐怕其反噬之力更爲巨大。隨風自然知道這其中輕重緩急,不敢怠慢,猛地又吸了口真氣,一聲朗嘯之聲沖天而上。
渾身氣勢猛漲,將其全身的衣衫吹拂地飄動了起來。周身之外的氣勁遊動,如同游龍一般。真氣逡巡反折,還未近身已能感受到一股絕強的威壓。
一旁的白真子嚇了一跳,暗暗讚了一聲,“果真是絕世天資,老夫竟還低估了幾分。”
其實從一開始,白真子就有心考驗隨風一番。以他二人之力,這巨石便是千鈞之力也早已推開了。只是他有心爲之,一直在緩緩收力,將力道卸在了隨風身上。最後他幾乎已然將所有的力道都撤了回來,可是看樣子,隨風身子雖然搖搖晃晃,卻還是堅持了下來。
心中更是驚奇不已,當下也不再試探。手中也猛增幾成力道,隨風登時就覺得手上的壓力小了許多。雖然並不知這是爲什麼,可是也知道機不可失,丹田之內太極之圖旋轉的速度更是快了幾分。一下爆發出一陣剛猛無匹的勁力來,再加上白真子也全力施爲。合二人之力,終於是一下將這道石壁給推了開來。
這道石壁一開,露出了其後的一條小徑。竟然是一層層石階而上,也不知通向多高的地方。只是可以看到一線天光順着這石階照射了下來,隨風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白真子努了努嘴,隨風立時會意,兩人便側過了身,進到了這石道之中。
兩人剛剛鬆手,那被他們兩人合力推開的石壁帶着沉悶無比的聲音。重又合了上去。
隨風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想不到這石壁其中竟然還有機關驅動。卻不知等會又該如何才能打開了。
白真子看着隨風的眼中有一分好奇,當下便也饒有興致地跟他解釋道:“這石壁乃是本門前輩所設計,其後的這道通天石階雖然說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卻也不能讓一般的弟子進來,便用了這麼一道石壁將其封住。若是有能力推開才能進到其中。只是後來弟子實力衰退得厲害。再沒有前輩那般的膂力和風采了。所以每次我門中長老來此。都是結伴而來,只憑一人卻是推不開這道石壁。”
隨風一驚,忍不住一口驚呼了出來。“這石壁竟然能夠以一人之力推開?”
彷彿沒有看到隨風的驚訝一般,白真子神色依舊很是平淡,“正是如此,其中不乏能夠單手推開的佼佼者。”
隨風更是徹底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原以爲此刻的他如此實力擔任天山派的掌教,即便稍有不及,但也不至於遜色太多。卻沒想到與前賢相比竟有如此差距,可是因此卻也讓他陷入了沉思。此刻的他可以說是已然摸到了先天境界的巔峰,如果實力能夠勝過他如此之多,那麼又是怎樣的境界?
想到了這裡,隨風不能不聯想到當時在月夕的意識之中見到的那個無參和尚,據傳便是突破到了先天之上的境界。只是他那時實力還弱,無參和尚又只是一抹意識殘留,根本難以判斷其本尊的實力幾何,是以隨風也無法肯定,那時的他究竟又比自己強上多少。
只是聽凌雲霄說無參和尚全盛之時,敵對三大先天高手,只用三招便能將其擊敗,實力可見一斑。
隨風心念一動,又想起了什麼,問道:“只是不知這石階之上又是什麼?爲何不讓尋常弟子上來?”
白真子見他問起,也不繞圈子,直接道:“掌教真人有興趣上去一看便知。”
說罷,提前隨風一步,率先向上走了過去。隨風心中還記掛着那通天石名字的由來,也不遲疑,一下就跟了上去。
腳下的這道石階不長,也不知是以什麼石料所制,踏足其上有着一陣特殊的清脆之聲。兩人步調一起一落,聽起來如同奏樂一般,別有一番滋味。
隨風大概數了一下,不過短短數十階便到了盡頭。
最後一階踩下,眼前一陣豁然開朗。如同從一段黑暗的通道之中猛然到了外界的光亮之所一般,頭頂是一片浩渺無比的碧藍色長天。四周是一片白玉般晶瑩堅實的地面,一眼竟然望不到盡頭。
在這出口邊緣,還豎着一道一人高的石碑,上書三個血紅色的剛正大字“通天路”。一筆一劃龍飛鳳舞,氣勢盡顯。隨風看着不禁暗暗心驚,更是感慨於天山派的先人實力之強,絕非他可以望其項背的。
隨風一邁步走了上來,只覺得從未覺得蒼穹竟然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即便是他御劍翱翔之時,也不曾有過這麼一種感覺。似乎一伸手就能觸到藍天一般,心頭一陣激盪,竟說不出是什麼感受。
仔細看了一眼四周,摸了摸腳下的白玉般的地面,隨風這才反應了過來。此處竟然是縹緲峰之巔,那縹緲大殿的頂端!真正的羣山之巔,一覽衆山小。
再看向白真子之時,只見他笑語盈盈,“這下可曾明白爲何會起這通天石之名?”
隨風感慨萬千,嘆道:“果真當得這通天之名!”
白真子哈哈一笑,竟然席地坐了下來,手指蒼穹說道:“自古以來凡人大道者,何人不知這天地日月變化盈虧?若是一門心思只修死功法,如何能夠得道?還記得我還是一個無知稚童之時,邊聽我太師公說,吾輩雖未得道,卻也知自先天之後當知天地得失,蒼穹之變,才能覓得一線進取之機。如今想想,此話依舊如雷貫耳,當真是金玉良言。”
隨風聽罷,更是神魂皆震。雖然上一次自君無心傳功之後,他進步甚大。一下便躋身進了先天絕頂高手之列,只是從那之後他的修爲便如同停滯了一般。很少再有進境了,以致於他甚至以爲一時之間遇到了瓶頸,需要緩緩突破。今日一聽白真子此話,一下如同醍醐灌頂,讓他記起了早已被遺忘的一干言論。
這先天之後便不是在於內功修行了,那些只是細枝末節,唯有體悟這一方天地自然。能夠讓天地之道爲我所用,纔是正道。
一時之間,隨風心頭萬千思緒用來。感覺沉寂已久的丹田也有些蠢蠢欲動之機,似乎竟然有了一絲突破的徵兆一般。
這麼一個發現讓隨風又驚又喜,看向白真子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敬佩。
白真子微微一笑,對於隨風的神情並不在意。款款笑道:“此處乃是天地之間一出妙地,先前門中許多前賢高人都是在此悟道而略有所得。在此悟道當有事半功倍之效,日後掌教真人有暇不妨可以多來此處。定然對於修行大有裨益纔是。”
隨風心頭一動,也學着白真子的樣子,盤膝坐了下來。
靜下心來體會了一番,果然此地鍾靈毓秀,這山巔的靈氣比這天山派其餘地方還要充盈上幾分。確實是個上佳的修行之所,剛一坐下,便覺得心頭一陣顫動,天地之間的那一絲煌煌天威此刻一下變得明顯了許多,就連他腰間跨着的純鈞劍似乎都感應到了什麼,而微微輕吟了起來。
白真子似是也聽到了這劍吟之聲,微微一笑,手掌一攤,一下也將魚腸劍給喚了出來。微微笑道:“說起來這魚腸劍與掌教真人的純鈞劍乃是同一爐所鑄,只是這其中的差別恐怕如同雲泥一般。”
隨風之前從未聽他提起過此事,不禁來了興趣,問道:“這卻是爲何?不同樣是上古名劍嗎?”。
白真子搖了搖頭道:“這卻是大不一樣,純鈞劍乃是歐冶子絕筆之作。更是天地之力的象徵,傳說其鑄劍之時更有九天天神相助,又怎麼說沒有差別?”
隨風一怔,勉強一笑,“這不過是傳說罷了,並不可信。”
白真子雙眼猛地一瞪,眼中的神采一閃而逝,笑道:“掌教真人竟然真的相信那只是傳說不成?”
隨風一愣,心道:莫不是他知道些什麼?卻故作毫不知情,反問道:“難道不是如此嘛?”
白真子搖了搖頭,道:“大不一樣!”
隨風被他一聲喝,驚得迥然失色。訝道:“此話怎樣?”
白真子笑道:“掌教真人取出劍來一觀便知。”
隨風不明所以,更是一頭霧水。就聽一聲輕吟,已然將腰際的純鈞劍給起了出來。經歷了黃海絕獄之中那次異變之後,這劍身之上的松木之色竟然逐漸褪去,有些變得瑩白了起來。劍身之外所散逸的劍光也再不是淡淡的金色,而融進了一絲絢爛的紫色。
看起來隱隱地紫氣繚繞,看起來端的不凡。
隨風一愣,還是沒有看出不一樣的地方。
卻聽白真子道:“難不成掌教真人竟然沒有發現,此劍劍身之上已然帶上了幾分伏魔之氣不成?”
隨風看了看手中劍,果然如其所說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