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吟一點一點地靠岸,臨近着山體沒有碼頭,好在水龍吟與一般船隻不同也不怕擱淺。靠着岸邊緩緩停了下來。
船停了之後,纔看到慕容玄風從船艙內緩緩走了出來。慕容玄風看着站在甲板上的隨風,拱手道:“此地便是蓬萊道派所在紫荊山了,蓬萊宮便在此山山頂。”
隨風一笑,拱手道:“在慕容家叨擾多日,還勞煩玄風兄親自送隨風來此,隨風實是過意不去。既然蓬萊已到,隨風便也告辭了,多謝慕容家的款待。來日方長,日後有暇定邀兩位好好敘一敘。”
說着,走到甲板邊緣,便想跳下去。慕容清風突然道:“隨少俠請留步!”
隨風一愣,回過頭來。連慕容玄風也很是不解,可卻臉色如常,一絲奇異的神色也沒有。
慕容清風道:“玄風哥,既然我們都來到了這裡,不妨由我送他上山吧。等他見到了花前輩我便回來。”
慕容玄風看了他一眼,似是猜到了他心思,應道:“也好,水龍吟會在此等你一日,若是到了晚上你還未回來,我便直接開船了。”說完,轉過身,緩緩地走了。
隨風有些受寵若驚地道:“這如何使得,清風,你實在是太過客氣了。”
慕容清風只笑了笑,也沒解釋,道:“走吧,我們一起上山吧。”說完,拉着隨風一道跳下了水龍吟。
好在海岸就在紫荊山腳下,沒走幾步就到了紫荊山道。此刻雖是一大早,可是山道上星星點點人卻不少。“這麼多人都是抱着拜花前輩爲師的想法來的嗎?”隨風看着山道上各色各樣的江湖中人,不禁問道。
慕容清風笑道:“你是太過緊張了麼?不會的,花前輩現身蓬萊宮雖說算不得機密,可也不是每個江湖中人都能聽到的,而這裡既屬道家領地,會有些香客信徒在正常不過了。”
隨風仰頭看去,笑而不答。紫荊山雖然比不上泰山挺拔,但也絕不算矮。隨風粗看之下,腳下這條彎彎曲曲通往山頂的石階足有數百階,細細點了一下,每過七十階分爲一段,每一段放以青銅鼎,一共七鼎,以山頂處的銅鼎爲最大。一共七七四百九十階,象徵道家七七之數。而以頂部的銅鼎最爲神異,陽光照耀之下,竟然隱隱地有一圈紫氣氤氳蒸騰,看着便不似凡俗之物。
隨風靜看了一會,也不說話和慕容清風一道上了山。途中,隨風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爲什麼花前輩會現身在蓬萊派呢?這一點我想了很久,可卻一直沒有結論。”
慕容清風喃喃道:“說到這個問題,我也只是略有耳聞。當年花前輩十五歲之齡才遇到了他的師父,枯木真人。當時的枯木真人正是蓬萊道派的掌教,也不知爲何,枯木真人竟將回天神功傳給了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花前輩。只是此功夫世代單傳,每次只傳給一人,當時花前輩已與江璧月女俠有了婚約,故而雖然拜了枯木真人爲師,卻並沒有拜入蓬萊道派。據說枯木真人將另一門神功的衣鉢傳給了當今蓬萊道派的掌教,離日上人。不過花前輩這一脈和蓬萊道派這一脈關係極好,看成一體也不爲過,是以很多人曾猜測,此次花前輩納徒最有可能的便是離日上人的大弟子無塵,以彌補兩門神功分散的遺憾。”
隨風這才明白原來其中還有這般多的隱秘,隨便聽說的一個人似乎都是強大的競爭對手。好在聽了樑偷兒臨走前所說的那些話,他此刻對於能否拜入花久龔門下看得倒也沒那麼重了,此次上山更多地是爲了拜見一下隨天的過去的好友,盡一盡一點孝道罷了。
可是隨風神色一動,還是問道:“這個無塵是什麼樣的人呢?被一方掌教收爲大弟子,肯定有其過人之處。”
慕容清風微微一笑道:“無塵是他的道號,此人天資也確實不凡,弱冠之齡登鼎後天後期,被譽爲蓬萊道派除了祖師之外第一天才。如今在後天巔峰已盤桓了數年,去年家主訪問過蓬萊,我與他也見過一面,觀其氣度、武功還在玄風哥之上。”
隨風震驚之下,也不禁感慨。果然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四處都有絕世的天才,自己實在是算不了什麼。輕嘆一聲,也不說話,只顧着上山了。
四百多級石階,足足走了好一會纔到了山頂。整個蓬萊道派分爲內外兩觀,外觀除了正中的那個泛着紫氣很是神異的大鼎外,還有一方青銅臺,裡面是半層的香灰,許多善男信女便在此焚香禱告。
而在這些前面的是一道極爲高聳的漢白玉牌坊,隨風仰頭看去。牌坊正中寫着“蓬萊仙境”四個大字,筆畫飄逸入仙,整個的一股出塵之意撲面而來。看落款竟然是蓬萊派的祖師所書,比之慕容世家的“觀雲山莊”四個字不知好了多少。兩邊是一副楹聯:脫俗歸真,須向吾門求覺路;超凡入聖,更宜此地問玄津。
慕容清風也擡頭看了一眼,良久,嘆道:“當初第一次來此時還覺得此書實在是平淡無味,哪有家中的匾額寫得威風四溢?可是,時隔一年再來,方纔覺得,書此書者纔是真高人。觀雲山莊的字雖是祖上所書,可確實是功利心太強了。”
聽他如此說,隨風有些訝異,雖然知道慕容清風不可小覷。直到剛纔才更加覺得,也許比之慕容玄風,他日後一定也會有其獨到之處。
蓬萊外觀大多是一些普通香客,也有一些江湖人士,也不知道他們是來此湊熱鬧的還是碰碰運氣想要拜入花久龔門下的。
隨風也不管他們,蓬萊的內觀建在更高處的山峰上,在整個外觀的最後方有着一條青石小徑通向山頂更爲精巧的內觀。內觀前也有一塊牌匾,只是這塊牌匾要小上一些,上面的字也不一樣,成了“蓬萊聖地”。在這牌匾前的青石徑上圍着一小圈人,從服飾上來看,應該都是來此地的江湖中人,想必也都是來拜師的。
隨風也不管他們,直接和慕容清風穿過了較爲熱鬧的外觀,爬上了青石臺階,來到了牌匾前。果然發現牌匾前站着幾個蓬萊的弟子,攔着衆人,不讓一般人上去。
隨風和慕容清風站在最外圍,找了個人打聽了才知道。雖說花久龔現身此處招收弟子,可並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只有少數幾個年紀輕輕便已名動一方的少年高手或者是大家族的弟子進到了其中,其他的都要在外面等候花久龔出來挑選。不過說是這麼說,很多人都覺得這只是一個藉口罷了,所以都在和蓬萊的弟子交涉,可是那幾名蓬萊的弟子嘴也硬,任憑他們如何請求就是不肯放他們進去。
隨風和慕容清風好容易才擠到了中心,這時隨風才明白慕容清風要和自己一起來此的用意。若是他一個人來此,說是隨天之子,恐怕此地沒有人會相信。而慕容清風畢竟去年來過蓬萊,而且又有慕容家的信物,以他來通告再適合不過。
慕容清風衝着蓬萊的弟子道:“在下慕容家慕容清風,這是揚州隨家的隨風公子,是隨天的親子。此次來蓬萊一遊,可否讓我等進去?”
可是他這話一說完,竟然引得四周圍觀的人一陣爆笑。“哈哈,這人是傻子麼?冒充身份也不挑一個好一點的,偏偏挑慕容家少年玄回清三風之一。誰不知道慕容家乃在江南,又怎麼會來到山東?”“而這個人更傻,竟然想要冒充隨天大俠的兒子。誰不知道那一日隨家驚變時一家所有老少盡數斃命,哪有又有活口了?便是有兒子,爲了此事花前輩還親自去往了揚州一趟,都沒有尋到,這會兒又跳了出來?”
四周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並沒有打攪到蓬萊的那名迎客弟子。迎客弟子只道:“此事事關重大,在下不敢馬虎,容我進去通報一番,兩位請在此稍等。”迎客弟子說完,匆匆走了進去。
那個迎客的弟子一進去,周圍的議論聲頓時大了不少。幾乎所有人都認爲他們兩人是假冒的,甚至還有人語重心長地衝着隨風道:“年輕人,你還是與我們一道在外面等候吧。千萬不要想着用這種小手段,便是你見到了花大俠,花大俠也不會收你爲徒的。相反還得罪了整個蓬萊派,這不值得。趁着現在傳信弟子剛進去,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隨風有些無奈地看了慕容清風一眼,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傳信弟子剛進去不久,便和一個青年道人走了出來。青年道人滿臉的神光,腳下步履生風,氣勢張而不露,內斂圓潤,令人知威而不懼,一身混元內功可見一斑。隨風看了都隱隱有些心驚,前幾日見慕容彧時都沒有這種感覺,他到底是誰?
眼見的青年道人走得近了,慕容清風拱了拱手,道:“昔日一別,時至如今已一年有餘,無塵兄還是風采依舊,想必功力定然又再上了一層樓吧。”
此話一出,四周人都是一驚,那個青年道人自然是無塵無疑,卻不曾想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竟然與無塵相識,難不成真的是慕容世家的清風公子?
青年道人微微一笑,接道:“哪裡哪裡,清風公子過譽了。無塵早已年過而立,卻還未步入先天,實在是慚愧。不知這位是?”他來之前就已聽傳信的弟子說了隨風的身份,只是出於禮節還是要再問一遍。
慕容清風微笑道:“這位便是揚州隨天大俠的獨子,隨風公子。這幾日一直在我慕容家做客,聽聞花前輩在蓬萊現身,清風便帶了他過來。”
隨風手中摺扇一張,之前與慕容清風對決之後就一直覺得摺扇在手很有幾分韻味,便也隨手持了一把。笑道:“在下隨風,見過無塵兄。”
無塵一驚,訝道:“竟然真的是隨大俠之子,失敬失敬。只是當年揚州之事過後,卻未曾聽到公子下落呢?”
隨風答道:“當年事發之時,我正好在外出遊,是以躲過一劫。”
無塵也是隨口一問,當即發覺不妥,忙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位還是請進去說話吧。”
慕容清風笑了笑,道:“幾位,我此番是送隨公子而來。既然他已見到了無塵兄,那麼清風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