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也不多說,只是微微搖頭,也不再多做什麼。
松風和風無一看着,臉上都不禁起了幾分惻隱之心。尤其是那風無一,明明知道這昆吾劍乃是眼前此人所盜,自己會吃這樣的苦頭也都是拜他所賜,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看着他這幅模樣,卻興不起絲毫的憤怒來。反而有幾分同情,邊盯着他,邊從隨風的手中將昆吾劍接了過來。
淡淡問道:“你這樣又是何苦?爲了這麼一個所謂的天魔大化的魔功,竟值得你背離名門正派,拋棄養育你多年的師父麼?”
風無一這麼一問,衆人更是一陣沉默。那華丹羽雖然不曾明說,可是猜也能猜到,他成了那正派弟子,卻想要修行這邪魔外道的功法,只有和那西域老妖背棄門派一種途徑了。想到這裡,衆人眼中的同情之色更是增添了幾分。
“哼!”華丹羽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明明臉上一片蒼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了,可是依舊沒有絲毫妥協之色。“天魔大化不過剛剛初生,如今勢若也是正常。我被甘願身先士卒,日後當天魔之氣席捲神州,你們這些庸人便知今日是多麼的錯誤了。”
他的這道說話聲卻是越來越小,聽起來卻是有些有氣無力了。而這華丹羽臉上的神色也是越發地黯淡,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咳咳”又是兩聲輕咳,華丹羽胸口劇烈起伏着。只是饒是如此,可依舊還是出氣多進氣少了。“青城……”華丹羽喃喃唸叨了一聲,突然聲音陡然一下高亢了起來,“天魔大化,只可惜終究還是差了……”他一句話還未說完,竟然直挺挺地僵在了原地,聲音逐漸消沉了下來,眼看着是不活了。
“他就這樣死了麼?”松風看着華丹羽一動不動的身軀,心頭一陣複雜的滋味,竟不知說什麼是好。
隨風也有些吃驚。輕輕伸出手來碰了碰眼前這華丹羽的身軀。誰知一觸之下,只覺得手掌之中一陣冰涼,沒想到這麼短短片刻的功夫,他竟然連體溫都散失了。
他剛想收回手掌的時候。突然又覺得手心之中一陣有異。攤開來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手掌之中竟是一道暗紅色的血跡,隨風收回了手臂,順着仔細一看。更是吃驚。這華丹羽屍身的後背之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完全被血跡給浸透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這石窟之中的光線太過黯淡,以致於他們此前卻是都不曾發現。
隨風眉頭一皺,也不多說,一把握起了華丹羽的手腕。他雖然人已逝去,這手腕之上自然不會再有脈搏,不過人剛死時,氣血雖然停止,可是這經脈卻都還在。若是再等上幾日,等氣血盡數消散,這經脈便都融於了血肉之中,再也感知不到了。
隨風徑直向着其中輸過了一道真氣,剛剛感知了一陣,眉頭猛然一跳,驚呼道:“想不到他所受之傷盡是如此之重,還堅持了那麼許久。”
“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松風的問話之中滿是好奇,便是一旁一直寡言的風無一,也順着看了過來。
隨風邊擦了擦手,邊道:“他體內的奇經八脈和其他各路諸脈,全都被震得寸寸皆斷。非但如此,他的五臟六腑也被震得全數移位。整個周天亂作了一團,體內生氣幾乎難以流通,也不知他是怎麼堅持這麼許久的。若是換了其他人,怕是當時就命喪當場了。”
隨風又讓過了這華丹羽的背部,指着那一大塊很是醒目的殷紅色,接着道:“除了體內所受的經脈之中的內傷之外,他身軀之上的外傷也是不輕,我剛剛看了一下,怕是全身上下的筋骨除了這脊柱之外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風無一聽着眼中一陣光芒閃爍,淡淡開口道:“也難怪如此,他剛剛從半空之中直直摔落下來,能夠將這裡震出如此效果,怕是所受之力至少也有千鈞之多。也難怪他會受如此之重的外傷,剛剛都到了連身子都直不起來的地步。”
隨風眼中也閃過一分惻隱之色,輕嘆了一聲,道:“唉……世間諸事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說得清楚?他雖然心機不良,可是卻還是禍水引到了自己,最終纔會殞身在了當場,不管怎麼說,死者爲大,暴屍在此總是不好。我們還是先將其給葬了吧。”
說着,俯下身來,就想要運掌向着腳下的山石拍擊而去。他剛剛攤開手掌,還未來得及發力,突然聽到身後一陣“嘶嘶”的響聲。剛開始還只是絲絲縷縷,陡然之間,一下變得高亢了起來。
隨風心頭一顫,當即便轉過了身來,向前踏了一步,攔身在了松風兩人身前。雙眼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那片黑暗,冷哼了一聲,“孽障,殺了我們這邊一人還不住手,還妄想對我們下手麼!”
這麼一道話聲,冷冽剛強,寒意十足,似乎其中不夾雜任何情感。便是身後的松風兩人聽着都不禁覺得有些膽寒。
誰知,他這麼一聲非但沒有起到震懾之效,似乎還激起了那玄蛇的兇性。那聲音靠近的速度陡然增強了不少,恍然之間,如同一道閃電破空而來,似乎一下就到了身前一樣。
“快閃!”突然聽着那“沙沙”的聲響陡然停了下來,眼前卻是多了一道如山一般的黑影。霎時間,身前的虛空之中又是一顫,整片空氣似乎都是一陣波動,就聽一陣“呼呼”的異響聲,眼前的那道黑影似乎一下動了起來。
“不好,快撤!”隨風眉頭一跳,猛然喝道。
身旁的松風兩人聽到他這麼一聲喝,當即也回過了神來,腳下一點,一左一右,向着兩邊躍了過去。與此同時,半空之中那道黑影也一下落了下來。單單是那破空的聲響,轟然一片如同山河倒灌、瀚海橫流,震得幾人的耳蝸一陣發顫。
“轟!”那陡然擊下的正是那玄蛇的尾巴,也不知怎麼回事,剛剛退下的玄蛇竟然又重新湊了上來。似乎是看準了那華丹羽的生機泄了乾淨,想要趁此機會將隨風幾人轟殺在此。
好在隨風幾人反應不慢,總算是在那黑影臨身之前躲閃了出去。只是那華丹羽的屍身就沒那麼好運了,直接被那玄蛇的蛇尾從上到下拍擊了下去。
玄蛇的身軀與這洞中的山石地面轟然相碰,也不知其中到底爆發出了多大的力量。竟震得幾人身下都是一陣劇烈的搖晃,幾人頭頂上方遠不可見的石窟頂端,似乎恍然之間也落下了不少鬆動的沙土來。
隨風幾人腳下一點,穩住了身形,向着身後看去。只見那足足有一人之高粗細的玄蛇身軀正在一點一點地向着幾人身前的黑暗之中挪動了過去,當玄蛇的身軀從原地抽離,除了地上原先的那個凹坑和一點模糊的血跡之外,其他的卻是都看不見了。
想必是在那玄蛇如此猛烈的敲擊之下被震成了肉屑,隨風幾人看着不禁有些唏噓,剛剛還活生生的一個人,想不到就這麼很是輕易地消失在了幾人眼前,就恍如不曾出現過一樣。
“孽障!”幾人看着,眼睛眥得極大,不禁都是一陣傷感,沒想到那華丹羽最終卻連屍身都沒能保存下來,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隨風微微搖頭,雙眼緊緊盯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冷冷地說道:“孽畜,人乃萬物之靈,豈是你可以如此隨意欺侮的?你如此倒行逆施,不怕日後天劫來臨之時同樣地葬身在那雷劫之下化作灰灰,絲毫痕跡也沒有留存?”
對於隨風的話語,他身前的那玄蛇似是並沒有放在眼中,依然“嘶嘶”地吐着信子。向着他們幾人的方向緩緩靠了過來,雖然眼前被奇異的迷霧所籠罩看不真切,可是隨風他們卻還是能夠依稀分辨出那玄蛇的身軀來。
“公子,它向着我們過來了!”隨風皺着眉頭,就聽身後的松風滿是緊張的呼喊了出來。
隨風聽在耳中,卻遲遲不語,過了許久,才輕輕嘆了口氣,擡起頭來盯着那緩緩靠近的玄蛇說道:“這麼說來,看來你是鐵定心思想要與我們幾人爲難了?”
玄蛇自然不會答話,只是“嘶嘶”地吐着蛇信子,速度絲毫不慢,繼續向着他們幾人靠近。
“無一師弟,可否將昆吾劍借來一用?”隨風又是一陣搖頭,轉過頭去輕聲問道。
“你拿去便是,何必多言?”風無一看也不看,直接將手中的昆吾劍向着隨風遞了過去。
隨風也不推辭,一把就接了過來。一手扶着手中長劍,一邊上下審視起了那玄蛇的黑影。隨風隨手挽了個劍花護在了身前,低聲對着身後道:“等會若是我與這玄蛇相鬥,你們切記一定要遠離此處。這玄蛇的道行實在是太高,便是一些剩餘的殘勁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接下的。”
身後松風剛想應聲,突然就看到頭頂上方的虛空之中突然現出了兩道紅光來。看起來倒有些像是兩盞碩大的油燈,只是卻很是詭譎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