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隨風的話語,玄宗卻是一愣。他原以爲即便隨風乃是有道高人,不會討些世俗的東西,但是索要點特權或是要些天材地寶卻還是很有可能的。可誰曾想隨風非但什麼都沒要,反而還給自己舉薦起了人才來。
此刻乃是用人之時,而且隨風的實力擺在這裡,能夠經受得住他的舉薦,此人定然也很了不得,玄宗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含笑看着隨風道:“不知卿想要舉薦何人,不妨說出來聽聽,想必卿家所舉薦的都是有真才實學之人。如此亂世當頭,卻是正好能發揮出作用來。”
隨風應了一聲,沉吟了一番,似是在籌劃着接下來的言語。頓了頓道:“不錯,我要舉薦之人的確可堪大用。甚至若是運用得當在戰場之上當有不世之威,因他逆轉整個戰局也不一定。如今叛軍勢力正盛,正是需要大將出世。與安祿山齊鳴的哥舒翰將軍已然兵敗被俘,放眼整片朝廷又有何人可堪大用?所以,現如今也只能依靠從前的察舉之法了。”
察舉之法乃是漢朝之時的任官制度,那時由於沒有科舉,所以無法辨別人才。所以便想出了這察舉之法。所謂察舉之法即是說以每一鄉爲單位,依次向上級舉薦有德有才之人。最後由中央統一調配,任免官職。
大漢之所以強盛,這察舉之法在其中便起了很大的作用。直至日後,到了魏晉之時,察舉法被廢除,改爲了根據門第任選官職的九品中正制。此法非但不能選拔人才,反而極易滋生奢靡腐敗。也正是因此,強橫了千餘年的大漢民族迅速衰弱,纔有了後來的五胡亂華、百年混戰。
聽着聽着,玄宗的雙目之中卻也亮了起來。對於這其中涉及到的歷史,玄宗自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越聽越是覺得他講得極是有理,隨風話中之意很是簡單。乃是隱射玄宗。此時乃是亂世,無法開科取士。不妨重新推行察舉,由各處舉薦人才,對於中央來說,也許此法更爲得當也不一定。
隨風見玄宗面露喜色,對於自己所言很是贊同,又道:“在下所舉薦之人乃是蓬萊派掌門——離日上人,其俗名爲郭子儀。出家修道前曾擔任過左衛長史以及單于都護府副都護。此人出家修道多年,非但功力精深,對於運籌帷幄之事更是瞭如指掌。如今我大唐連折幾員大將。最是缺少如此人才。在下也不用陛下給予什麼封賞。此時正逢國家變亂,理應以天下國事爲重。”
“好,准奏!還請卿即刻修書一封,邀此人來長安面聖。說來慚愧。若是真如卿所言,原先軍中竟有如此賢才而不被朕所察覺,朕實在是慚愧。”玄宗輕嘆了口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言語之中盡是感慨。
畢竟此刻的玄宗已是年逾古稀的老者了,漫漫人生路已然走過了大半,到了老時,難免不會留下一些過錯,自然不可能像曾經少年之時那般果決乾脆了。大唐在他的治理之下。從之前武周留下的沉珂之中盡數恢復過來,國力繁榮昌盛,盛極一時,可謂是問鼎天下,萬國來朝。如此功績。千古罕有。
隨風忍不住勸道:“陛下莫要多想,在下舉薦此人絕無其他意思。此人如今學究天人,此前未必便鋒芒畢露。而且又久在邊塞之地,陛下身處長安察覺不到也是正常之事。”
他這麼一說,玄宗的面上才恢復了許多。
長長吸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麼,突然就聽一聲疾呼從寢宮之外傳了過來。
“報!”
這呼聲還未落下,便聽一陣匆匆腳步聲臨近,到了殿外徑直跪了下來。
“前線探馬來報,叛軍十五萬大軍從潼關啓程,向長安進發!請陛下下令!”短促的話語聲從殿外響起。
“什麼!”隨風心頭一震,潼關不過剛剛淪陷,叛軍連腳跟都未站穩便發兵來襲,這未免也太過大膽了一些。不過轉念一想,兵貴神速,也許叛軍另有其他打算也說不定。
玄宗聽聞如此消息,面色一變,卻沒立時應聲,反而是看向了隨風,問道:“此事不知卿以爲如何?”
隨風心中早有定策想也不想,直接便道:“這長安乃是國府重地,自然不容有失。可是叛軍勢大,尤其是陛下乃是千金之軀不宜冒險。如今長安城中也留有十餘萬兵馬,加上各路而來的勤王大軍,未必便攔不住叛軍。陛下有令臣子們定然浴血奮戰,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陛下還是做好出行打算,一旦形勢不對,陛下可帶禁軍先行一步,其餘官軍爲陛下斷後。”
玄宗眉頭皺了皺,思索了許久,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輕嘆了一聲,道:“傳令下去,令大軍誓師備戰,死守長安不容有失!”
接着,等那傳訊的兵士退下之後,玄宗像是一下蒼老了許多,就連隨風注入的龍氣都掩蓋不了他身上的滄桑之氣。
“來人,將高將軍叫來,朕有些事情囑咐他。”
說罷這些,玄宗這才轉過身來,對着隨風道:“當今天下乃是因爲朕用人不當而陷入大亂,這其中種種罪責應該朕一人承擔纔是。如今叛軍到來,反倒要朕一人先行出逃,留下你們這些臣子奮戰墊後,實在是朕無能啊,無能!”
隨風寬慰道:“陛下莫要着急,現在卻還不曾到那山窮水盡的地步,陛下乃是當世人君,怎能受到歹人迫害?且先讓在下出去看看。”
玄宗也沒有其他法子,只能微微點了點頭。
隨風乾脆果斷轉身就朝着殿外的將軍府而去,他此次夜闖皇宮乃是受高力士的囑託,自然先要去將軍府上稟明情況。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到了將軍府的門口,便有人迎了出來。
“閣下乃是隨風少俠吧?高將軍在書房之中等你很久了,還請移步一敘。”
隨風點了點頭,跟着面前的侍者向着府邸之中走了過去。七拐八繞便到了一處偏僻的小屋前。
這間小屋雖然看起來顯得有些偏僻,可是從外面的裝潢來看,卻也很是精緻。工筆潑墨,帶着濃濃的書香之氣。
“這裡就是書房,高將軍他就在裡面。閣下直接進去吧。”
隨風一點頭,提步走到了門前。
剛剛準備敲門,便聽其中道:
“外面的是隨大俠麼,快請進來吧。”這聲音不大,溫和近人,聽不出辦半點架子氣。
隨風也聽了出來,這正是高力士的話聲,當即輕輕推開了門扉,走了進去。
果然,高力士就坐在其中方方正正的書桌之後,正滿是期待地看着自己。
“隨大俠,不知你此次夜探皇宮怎麼樣了,可還順利?”
隨風淡淡一笑,擺了擺手道:“幸不辱命,在下已然見到了陛下,將他從昏迷之中救醒了過來。如今陛下正和貴妃娘娘有要事相談,我便先行回來了。”
“好!太好了!陛下他果然是陷入了重病之中,如此一來,陛下恢復了神志,便能重新執掌朝政。那奸相楊國忠翻雲覆雨的日子卻是到頭了!”高力士高呼一聲,拍手稱快。眉飛色舞,滿臉的欣喜之色,任誰都看得出來。
隨風站立一旁靜靜地看着,許久纔開口道:“陛下龍體無憂自然是值得慶祝,不過眼下卻還有另外一件煩憂之事,在下倒是覺得高將軍有必要知曉。”
“什麼事情?”高力士一愣,聽隨風這麼一說,當即覺得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