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嬋走了,知非道人似乎也沒受什麼影響。事實上在知非道人看來,不論道門是個什麼態度,是否參與進來,於他來說,其實分別並不是那麼大。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和法海之間,註定是要見個高下,多半也要分出生死。這已經不關純陽真人和觀音菩薩的賭局,只是哪怕只是爲了自己的道途,那也是一定要折服對方的。
對於楊三姑娘的有些話,知非道人只當是過耳清風,當不得真的。若是那法海真的是佛門選定的靈山繼承人,這件事的本身也就夠荒謬的了。在知非道人看來,倒不如說是有人故意設下盤子,楊三姑娘的這種性子本身就很好利用。多半是佛門中有什麼算計,想要借楊三姑娘拖自己下水。只是自己本來就在局中,似乎毫無來由。或許,對方只是想通過楊三姑娘讓道門加大投入,甚至……擴大賭局?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道門佛家的參與力度,實際上和自己的關係並不是很大。以知非道人的推測,多半是兩家大佬在爲某一件事情做預演。正好驪山那位發了話,兩家都不會有境界過高的人蔘與,那麼門人弟子只是化身入局,就算失敗了,也不心疼。
知非道人猜的其實八九不離十,不過他也沒有心思在這上面多費心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過好每一天才是正經。
將杯中粗茶一飲而盡,知非道人便拾掇了一點兒散碎銀子,打算去“逛逛街”。想想看,就着瓜子花生,聽一段蘇州評彈,那該是多麼愜意的生活?
只是想法很好,但今天卻並不適合出門。知非道人還沒跨出道觀的門檻,便又見着了一位清麗的女子。
一身天青色的襦裙,加上一件蘇繡的褙子。氣質還是那麼溫婉如仙而又帶着三分古靈精怪。腰間一管碧玉長簫,更添了一份獨特的氣質。一切都那麼熟悉,分明就是久違了的故人嘛。
“青萍流水簫聲弄”來人青衣女子嫣然一笑,說道:“好久不見!你倒是看上去更加逍遙自在了。”
知非道人頗爲驚喜,也自迴應道:“杏花開時雲腳低。青璇,的確好久不見。走,咱們進去說話,正好我新制了一點杏花茶,你嚐嚐味道如何?”
不用說,來人少女竟然是知非道人在大唐世界所結識的知交好友,石青璇了。異地重逢,縱然時光荏苒,卻也一如當初,誠然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情誼了。
石青璇抿脣一笑,道:“好啊,的確是好久沒有嘗過你的手藝了,也不知道還能入喉否?”那三分慧黠,一如既往,卻給了知非道人莫名的溫暖感覺。修行路上,彈指流年。若是有一個好友能與你始終如一,那是一份極爲難得的慰藉。
知非道人笑道:“應該不會太難喝,且先試試吧。”說話間,兩人便已坐下,知非道人燒水沏茶,又將自制的果脯拿出來,歡喜之態,溢於言表。
小巧的鼻子微微嗅了幾下,石青璇忽然道:“女孩子的香氣。沒想到你的小日子過得還蠻滋潤的嘛。”
知非道人搖搖頭,在石青璇面前坐了下來:“你啊,淨會瞎說。那是華山三聖公主早先來訪。若是青璇快上那麼一時半刻,還能打個照面呢。來,嚐嚐我做的果脯,這是我一個學生採的野果製成的。味道有些酸,我是不怎麼喜歡的,不過聽說女孩子最喜歡酸酸甜甜的吃食,先嚐嘗唄。”
石青璇眉頭微蹙,哪有這麼跟女孩子說話的?不過她也知道知非道人就是這麼個性子,這麼些年,倒是一點沒變。用籤子紮了一塊,姿態優雅地送入口中。初時微甜,接着便有一股略酸的味道蔓延。咀嚼幾下,卻又是酸酸澀澀中帶着甜蜜蜜的感覺,微妙極了。到了最後,回味中便唯有一絲甜意混合着淡淡果香。石青璇眼睛一亮:“沒看出來,你還是有兩下子嘛!”
知非道人微微一笑:“青璇若是喜歡,回頭我經常做一些便是。”說了幾句話,水便燒開了。知非道人取了些自制的杏花茶泡了兩杯。石青璇抿了一口,給出了一個不好不壞的評價。轉過話題,便說起了別後諸事。
果然,就如知非道人先前猜測的,在他離開之後,純陽真人便收了石青璇爲徒。只是不同於他這個被散養着的弟子,石青璇是一直跟隨着純陽真人修行。在知非道人剛到這一方世界的時候,石青璇已經修行三百多年了——不要糾結時間的問題,在某些準聖大能那裡,更易時間其實並不算多難的事兒——前提是沒有影響到已經發生的有關同樣的大能的事情。
說的遠了,知非道人忽然問道:“你這道號‘知音’也是師父取的?”
石青璇皺皺眉,不滿道:“我自己取的,怎麼,哪裡不好麼,”女孩子總歸是比男子要敏感得多,石青璇分明感覺得到知非道人對這個道號的嫌棄。
知非道人微笑道:“沒,就是感覺有點兒俗套,配不上你的氣質。”知非道人不傻,果斷在說實話的同時,選擇了恭維。然而石青璇卻並不吃他這一套,聲音裡帶着點威脅的味道:“哪裡俗氣了?”
“隨口說說,青璇不必當真。”知非道人轉移話題道:“我是叫你青璇?還是喚一聲師妹?”
“算了,懶得跟你計較。”石青璇又嚐了一塊果脯,說道:“隨你,我沒什麼意見。”
知非道人碰了個軟釘子,卻也沒放在心上,又道:“那麼,對於這次師父和南海那位的賭約,青璇怎麼看?”
石青璇沒什麼意見,隨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有什麼看法?這次來找你,也是閒極無聊。不過,道門佛門都有意讓一些‘小輩’插上一手,目的乃是混一些氣運,想來那位三聖公主都有跟你提過。不用管這些,不過,話說你的修爲好像還是差了點呢。”
知非道人大爲尷尬,卻也不能說什麼,那邊石青璇卻又慵懶的伸了個懶腰:“好了,我就在你這裡住下了,先幫我蓋一間竹屋吧,多謝了,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