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聽聞那些紅毛碧眼,只不過是些洋夷而已,徐乙居然稱他們爲‘人’?不免得有些過了吧?”張之洞雖然對洋人的事同樣關心,但骨子裡的那種大國士子之氣,讓他有些瞧不起這些外族,聽到徐乙把洋夷稱爲洋人,冷冷一笑,毫不客氣的反駁了一句。
“就算是夷,可那畢竟還是人嘛……”徐乙不以爲然地笑着答道,接着問道:“孝達兄,想我大清泱泱上國,坐擁百萬兵甲,卻打不過萬里而來的上千洋人。雖說其中有朝中小人之因,但也有其它的根源啊。別的不說,光是洋人的兵艦、利炮就遠遠高出我大清一籌,而如今世界的變化又是一日千里,洋人其實在許多方面已經早就走到了我們前頭,就連林公、魏源先生也提倡放眼望世界,師夷之長以制夷,難道……我們就不能稱他們爲‘人’麼?”
張之洞默然想了半響,緩緩地點了點頭。
“……洋人好重利,他們行事通常考慮以利當先,凡事必先看是否有利,再比較利之大小決定所爲。這在常人看來,或許大違聖人之教誨,但我卻覺得,正是這個利字,才能讓洋人變得如此強大!”
“徐乙兄……這話怎麼說?”
大家都沒想到,徐乙一開口就先談到個利字,要知道在儒家的千年薰陶下,言利是很讓人非常看不起的,可徐乙的這一番言論,似乎非但沒有因爲洋人重利而看不起他們,反而有讚揚和效妨之意,讓他們覺得有些奇怪。
徐乙笑了笑,慢慢把當初與奧弗頓從結識、交手、再相互利用到最後聯手對付法國人的那些事一一道來,最後又把相送奧弗頓時,奧弗頓臨行所和他說的那番話講了出來。
“在國家與國家之間,從來不存在任何友誼,如果說有的話,也只是有相互之間的利益……”這句話,讓在坐的人都一愣,轉而陷入了靜靜地沉思之中。
“徐乙,這話……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曾國藩回味着這話的含義,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問道。
徐乙搖了搖頭,微笑着不語,曾國藩奇怪之下,琢磨了一會,才明白了徐乙以前爲什麼不說的道理,點了點頭。
“此話雖有些太過,但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張之洞幽幽嘆了口氣,站起來說道:“看來這洋……人,的確如同徐乙兄所言,以利爲本!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沈翰宇有些不明白,忍不住出言問道。
“先秦之事!”張之洞低沉地答道。
“不錯!正是先秦!”除徐乙外,曾國藩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拍案讚道。
張之洞點了點頭,說道:“各位!想春秋戰國之時,天下羣雄,諸家爭鳴,凡事也以利者爲先!爲壯大自己,吞併對手,各國無不各派使者,或用兵、或用計,使臣奔走四海,爲其國爭利,不正是像當今世界一般嗎?”
“孝達兄所言極是!”徐乙點頭說道:“當年戰國,如今天下,雖說形勢稍有差異,其實說起來是同一個局面。大家來看,如今我大清地處中央,就如比當年三晉之地,雖大卻虛弱無比,而西方各國就如當年的六國之衆,尤其是這英吉利,堪比強秦。列強對我大清,虎視眈眈,恨不能瓜分取而代之,而我朝內外卻依然做着天國上邦的夢,看不清這天下的變化,如我大清不再奮起直追,將來之事不堪設想啊!”
瞧着徐乙在桌面沾水用指畫出來的地圖,聽着他的分析,所有人全覺得背後冷汗直冒,驚愕無比。
雖說在坐的全是當今俊傑,但畢竟不像徐乙有過接觸洋人的經歷。所以,雖然經歷這些年大變有些隱約的領悟,但不能完全看透其中奧妙也是正常的。經徐乙這麼一提醒,再把現在的形勢做個比較,當即就醒悟了過來,隨即而來的就是一陣陣的心驚。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默默看着那副徐乙用水畫出來的地圖,直到它漸漸變淡……再到消失。
雖然大家都沒說話,但所有人都心情沉重,面露憂色。徐乙拿先秦之事來做比較,並把西方強國放到了當年六國的位置上,雖然有些駭人聽聞,但仔細想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幾年前的戰爭,和就在眼前的三國合約,這些與先秦之事何其相似?如果真的像徐乙所說的,以天地爲棋局,有強國有心重效“祖龍”之業的話,那大清危亦!中華危亦!
“徐乙兄,那我大清現在應該怎麼辦?”沈翰宇年紀最輕,忍不住急迫地問道。
徐乙剛想開口,卻又忍住了,他故意露出既無奈又欲言而止的樣子,搖了搖頭。
“怎麼了?這裡又沒外人,徐兄有什麼話不方便說的?”幾人都奇怪地看着徐乙,出言問道。
“辦法不是沒有,但異常艱難,而且是否可爲,也尚不得知……”徐乙看着他們的表情,暗暗覺得好笑,見關子賣得差不多了,這才嘆聲答道。
“究竟是什麼辦法?徐乙不妨明言。”張之洞有些憋不住了,急急問道。
徐乙先走到門口看了看外面,再把門牢牢關上,這纔回到桌前,壓低聲音,把自己一直以來琢磨着怎麼學習洋人,解商開禁等事中挑選出一二,細細講了出來。
“徐乙!你……你這是要效仿古之商殃,實行變法?”曾國藩越聽越心驚,失聲問道。
“談不上變法,只能說變革而已。”徐乙微笑着看着曾國藩,糾正道。
“變革?可就算是變革,也是違禁之言啊!我朝早有規矩,祖宗之制不可輕變,今天的話要讓御史知道,非得參你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不可啊!”曾國藩怎麼都沒想到,平日裡不着風聲的徐乙居然會有這個想法,而且從徐乙的那些話裡,曾國藩聽出徐乙早就對變革的事有所準備了,要不然也無法解釋的這麼透徹和詳細。
雖然說,曾國藩從心裡也覺得現在國家的確是到了應該變革的地步,但是作爲朝庭大員,儒宗世家,他遠遠沒有徐乙的這種魄力。
不僅是曾國藩,就連沈翰宇和江忠源也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出於好心,和曾國藩一起勸起徐乙,要他小心慎言。
“有什麼好慎言的?徐乙的話我覺得非常對!”就在所有人在爲徐乙的“變革之言”擔心的時候,張之洞卻冷哼一聲,站了起來。
“變革!我看是非變不可!”張之洞毫不顧及他人的目光,有些激動地說道:“方纔我就說過,如今天下,就如當年的春秋戰國,而徐乙的分析也證實了這一點,你們應該不會有異議吧?既然沒有異議,那麼你們就應該知道強秦是靠什麼滅掉六國的?要沒有當初的商殃變法,秦國如何會有如此的實力?而我大清如今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難道這種時候,不去效仿當年的強秦,反而要去學那亡國的六國不成?我覺得非但要變革,還要變法!國不變則不強!這祖宗之制雖然是祖定的,可別忘記!我們也是後人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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