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皇長孫嬴城代爲監國

開局,是成功的!

雖然的確在民間是一個廣泛被承認和喜愛的戲劇形式。

但是對於這個時代的百姓來說,是陌生的。

也因此。

開場就尤爲重要。

是吸引一個人們沉浸式觀看的重要前提。

然而。

大樂司所有的故事在嬴城編排之下,全程高能,根本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劇情。

就在所有人沉浸之中,一聲如惡吏爆呵的聲音突然從戲臺的後方傳來。

“韓王安出行,前面的花轎,還不速速讓路!”

緊跟着。

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出現了一頂私人擡的華麗嬌子,轎子的上面,數着一杆大旗,旗子上面寫着‘韓王安’三個大字。

轎子前有兩名護衛,總共六個人。

四個擡轎子的人將嬌子擡到戲臺上面之後,就迅速的離場。

一個身着暗綠色龍袍的中年男子。

而怒斥的聲音,正是其中一名帶刀護衛,刀都是真刀真搶。

“吾王?”

“這是要演吾王?”

“額滴個神咧!”

就在戲臺上這道身影出現之後,人羣之中有人忍不住呢喃自語,原本事不關己的樣子瞬間眸光一變,心底漸漸產生一絲的不安。

張良都懵逼了!

兩眼直勾勾的盯着戲臺上的身影。

怎麼也想不到。

自家君王,韓國君王韓王安,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戲臺上。

人,他敢百分之百保證是假的。

但是,這個龍袍,讓他兩眼呆滯,他同樣敢保證,這就是韓國君王的服飾,是真的!

可這,可這!

一個普通農戶的成婚,怎麼就跟韓王安安排在了一起了?

這是要幹什麼?

張良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再也沒有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了。

旁邊的陸賈也是忍不住的眉頭緊皺。

他不是韓國人。

但是他卻清楚韓國的歷史。

昔日。

韓魏趙三家分晉,而韓國的由來,正是晉國大夫韓武子後代。

也不怪張良緊張,張氏一族在韓國的地位已經到了與國同休的地步了。

五代宰相貴族讓張良從骨子裡都認定自己是韓國人,在儒家衆多重要首領之中,張良的復國情緒最高。

現在竟然出現韓王安,不緊張才奇怪。

“子房,我有一種預感,待會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不要鬧事,不簡單啊,不簡單啊,不簡單啊!”陸賈忍不住的拽住了張良的胳膊。

美好的愛情故事,遇到一個君王,而這場,卻是由滅掉韓國的秦國編排而成。

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嗯!”張良在陸賈的安撫之下稍微冷靜了下來,思慮也是極速的轉動了起來。

可就在此時。

一聲爆呵突然在張良所在的戲臺下響起。

“大膽,怎可扮演我韓國君王,滾下去,還有沒有君王威嚴了,君王,豈是你能扮演的。”

“滾下去!”

張良眉頭一皺,擡頭向着四周尋找了過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韓昭侯第七子韓遷一脈,玄孫韓離,繼承韓安侯之位。

當然,現在是咸陽城一個普通的氏族。

自從秦國大舉遷徙王室一脈,昔日在燕國地位崇高,久負名望的王室之後,被大規模的遷徙到了咸陽城定居。

他非常清楚,自從韓王安一脈被斬殺殆盡,韓安侯一脈就成爲了王室一脈的頂樑柱。

他不止熟悉,在他的復國大計中,如果有朝一日他可以光復韓國,他會從韓安候一脈尋找一位胸有韜略的君王。

實在是韓王安之後,他苦尋多年,都沒有找到一個。

而能夠代表王室,有擁有足夠的威望的,只有韓安候一脈了。

而這個韓離,正是他物色之中的君王之一。

當然,這個韓離並沒有什麼才能,但是其兒子韓襄,卻是頗具才學。

一旦秦始皇身死,他就將會將物色之中的目標救出咸陽,再舉復國大旗。

可就在張良這愣神之中。

又一聲爆呵冷不丁的出現,不知何時,廷尉的府兵出現,冷漠的怒斥道:“坐下,不要吵鬧!”

韓離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年人了,也是激憤,見到韓王安被人如此肆意的扮演,努不可言的驚道:“這不合禮制,縱然韓國滅亡,可我韓國君王怎能被肆意扮演。”

廷尉府兵並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擠進人羣要抓人。

韓離見廷尉府兵追來,撒腿就跑,在人羣裡面連滾帶爬的跑了起來。

“不要啊!”張良雙目欲裂的驚叫了一聲。

他猜到了,也想到了。

心底掀起了無邊的驚濤駭浪,口乾舌燥,忍不住的提醒。

這一提醒,吸引了韓離的目光,韓離也是驚喜道:“子房!”

說着,韓離就匆匆忙忙的向着張良所在跑了過來。

張良內心焦急,對心中產生的想法的遏制不住,忍不住的要起身相迎。

“別動!”

“情況不對,非常不對。”

陸賈知道情形不對,一把將張良拉住,傾盡全力的將張良壓制了下來。

張良心底驚駭,雙目幾近要裂開的盯着韓離。

嗖!

就在此時,一聲爆射聲驟然響起。

就在張良的面前,一支弩箭射在了韓離的背後,韓離的身影轟然倒在了人羣之中。

這已經在人羣之中產生了巨大的躁動。

“都別動,你們都和此事無關,廷尉射殺者,是昔日韓王室餘孽,乃是判秦者!”

見到躁動之聲,咸陽府衙的吏員急忙出聲安撫。

“爹,暴秦,暴秦,你們不得好死!”

“我殺了你們!”

可在人羣之中又想起了一聲怒吼,韓離的兒子韓襄暴起怒吼,手無寸鐵的殺向了廷尉府兵。

廷尉府兵冷漠的盯着韓襄,手中的弩箭擡起,毫不猶豫的爆射而出。

五十步之內,弩箭百發百中。

“閉嘴,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戲曲只是手段,最終的目的,是找到反秦者!”

“你還看不明白嗎,韓王安殺死雀兒送親的父親楊青,強搶要出嫁的雀兒,他將韓王演到這種程度,對韓國依舊抱有念想的人會做何感想。”

“而那些與韓國沒有關係的人又如何想?”

“如此大規模,在郡縣的主持下,聚攏如此之多的人觀看,目的何在?”

“若是韓國昔日的王室真有敢爲韓國犧牲的膽氣,何至於亡國,何至於被秦國不遠萬里遷徙至此。”

“冷靜啊,這是陰謀啊,徹頭徹尾的陰謀啊!”

陸賈死死的將張良壓在身子底下,一遍一遍的在張良耳邊勸說。

什麼韓國韓國王室被射殺,與他沒有關係,可他不能看着亦師亦友的張良因這些廢物而喪命在此。

臺下躁動。

而臺上,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在推進劇情。

此時已經推進到韓王安殺楊青,搶雀兒的劇情。

“陰謀,陸兄,這是陰謀啊,一個要徹底泯滅六國餘威的陰謀啊,好狠的毒計,好徹底的肅清啊,顛覆君王形象,離間王室與民衆的關係,良,不寒而粟,難以想象,這樣的戲份在潁川郡上演,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張良極其不甘的沙啞嘶吼,聲音放的很輕。

然而。

就在此時,張良陸賈一行人旁邊,一個穿着褥襖的男子,突然站起來舉報道:“我要舉報,我旁邊的這夥人,剛剛說我秦國的壞話,定然也是韓人餘孽!”

“大人,我也舉報,我旁邊這夥人也是,我甚至聽到暴秦無人道這樣的話。”

“我也要舉報,我也要舉報!”

瞬間。

這讓陸賈,張良幾人緊張了起來。

陸賈甚至不敢相信的盯着旁邊這個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秦人。

怎麼也想不到。

一個平民,竟然在如此緊張血腥殘忍的時刻,站起來舉報他們。

廷尉府兵並沒有妄動,冷漠道:“都閉嘴,是不是韓國餘孽,不是你們說了算,坐着看戲。”

說着,廷尉不管舉報的人,來到了射殺的兩人的屍體旁,擡着扔出了人羣,被外面的人拖走。

而站氣來舉報的男子不滿的撇嘴,不樂意的坐下來,看到陸賈用惡狠狠的眼神盯着自己,不滿怒道:“看什麼看,真是的,就你們剛剛說的話,咱敢保證,你們一定是叛賊!”

“可惡,這廷尉的官差真的是瞎了眼了,竟然不理你們。”

“怎麼,不服嗎,要打架還是幹仗,怕你不成,信不信老子一句話,招呼人滅了你們這幫叛賊。”

男子說着,擼起來袖子準備招呼人幹架。

陸賈都懵逼了。

張良都安靜下來眼睛瞪直了。

可就在此時。

‘彭’的一聲,一隻飛鞋從人羣之中冒了出來,結結實實的砸在了男子的頭上,男子剛要發怒,定眼一看,賠着笑臉道:“七叔!”

七叔是個雙鬢髮白的老年人,只澹澹的說道:“閉嘴,坐下看戲,把鞋子給我傳過來!”

頓時。

男子不滿的都着嘴,卻是目光在地面上搜尋,找到了砸自己的頭的鞋子,乖乖的遞給前面的人道:“把鞋子傳給七叔,真是鬱悶死了,白捱了一頓打,還沒領到賞錢!”

“你就造吧,府衙的毒打還沒有挨夠還是怎麼着!”前面的人笑了笑,接過鞋子,繼續傳遞,卻是回頭又看向陸賈,道:“不過這大兄弟,你是要怎麼着,講理呢還是幹仗啊,劃個道出來唄!”

陸賈見狀,急忙賠禮道歉道:“抱歉,抱歉,是在下魯莽了!”

說着。

陸賈從胸口逃出來了幾枚銅錢,直接給旁邊的幾人一人遞了一枚,並笑道:“不過在下實在好奇,向幾位打聽點事,還望相告!”

“可別,無功不受祿,這平白的好處,咱可不能拿,你先說說是什麼事吧!”男子卻斷然拒絕了陸賈的賄賂之意。

陸賈的舉動也吸引了張良的目光,張良忍不住的湊了過來,問道:“你剛剛舉報,難道就不怕我們真的是惡人,叛賊,禍及你們?”

實在是好奇,要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臨淄,別說舉報了,恐怕周圍的民衆都避之不及。

着實沒想到,在咸陽城,竟然真有人舉報。

“快來快來,要不是我沒有掌握你們是叛賊的實證,你們還能活到現在?”男子卻吧呵呵的道:“我巴不得你們來禍及我呢,正好殺兩個,不不不,一四五六七……你們有十七個人,殺了你們在十七個叛賊,雖然比不上上陣殺敵的功勞,但加上我之前宰了的七八個山賊,咱都能升四等爵了。”

“哎,無奈啊,咱整天聞風而動,爲了殺賊都跑斷腿了,才累積了七個,這升到四等爵,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咕嚕!

不管是張良,還是陸賈,亦或者隨行的儒家弟子,都忍不住的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秦風彪悍人盡皆知,可是讓他們沒想到,秦風,竟然彪悍到如此程度。

昔日趙國集五國之兵進攻函谷關,趙國名將龐煖統領瞞天過海,令五國兵力陳兵函谷關,吸引秦國兵力,自己則帶着趙國兵力繞過函谷關,渡過黃河天險,攻打咸陽,甚至一度攻打到霸橋。

秦國內部空虛,想要從函谷關回援已經來不及,若是直取咸陽,便是一場大勝。

然而。

率三十萬趙兵,又軍士謀略皆在頂尖之列的龐煖,卻在咸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

秦王披甲上陣,藉助雍城城防,硬是撐了三個月,支撐到了王翦擊敗聯軍回援,夾擊龐煖令趙國兵力損失慘重。

這是記錄在兵書上的經典之戰。

然而也是非常具有爭議的一戰。

因爲毫無疑問,龐煖的謀略是非常正確的,甚至可以稱之爲經典的瞞天過海兵法,而那個時候的咸陽根本沒有防守的力量。

秦王在面對三十萬兵力的時候,依靠着咸陽民衆支撐了三個月。

這是令所有學兵法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然而現在。

張良心中卻產生一種秦國贏的理所當然的想法。

秦風之彪悍程度,不親眼所見,僅從傳聞聽說,根本無法理解,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

現在他倒是有點理解,廷尉的府兵在如此之多的人羣之中殺人,卻沒有發生大的躁動的原因了。

因爲這些人,根本就不怕。

陸賈也是恍然,忍不住的問道:“那這位仁兄,這戲曲,你又作何感想?”

男子眼珠子亂撞,伸手要道:“一個問題一錢,我剛剛回答了你們一個問題,給錢給錢,這就是我賣消息的價格,想聽就給錢。”

“爲何你現在又要拿錢了?”陸賈更加疑惑的問道。

“廢話,咱那裡知道你們要問什麼,要是問一些叛逆的話,咱可不敢說,錢更不敢要,但是我發現你們問的問題,還是挺可愛的,繼續問吧,快快快!”

可就在此時。

戲臺上面!

突然發生大亂,韓王安強上雀兒。

因爲戲臺只面向一面,視角的問題,韓王安解開腰帶,褲子半拉,看起來就像是真的在強上雀兒。

而雀兒嚎啕大哭着奮力的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開。

就在臺上的韓王安嬌子的旁邊,大槐被兩個韓王護衛按倒在地上,被揪着頭髮擡頭,強制看着自己心愛的妻子被韓王安強上。

淚水都快成河了,卻沒有用。

“他孃的,狗日的韓王安,你在幹什麼,老子弄死你這個王八,什麼王,幹他。”

正要回答的陸賈問題的男子,突然怒吼了起來,說話不耽誤看戲,男子也是一直在看戲,這突然轉變的一幕,讓男子暴跳如雷的怒吼起來,甚至已經再次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幹倒韓王安。

太逼真了,太逼真了。

雖然是借位,視覺錯覺,可在臺下看去,就如真實發生的一幕。

“彭!”

此時,不止男子一人,不少人已經站起來,逃出來身上的硬物往臺上扔,其中鞋子居多的密密麻麻的砸向了戲臺上面。

“滅了韓王安這個狗ri的,他孃的,真不是個東西。”

“我ri他娘咯,天下哪裡有這樣的君王,衝啊,這要是能忍,那還是我秦人嗎?”

“滅了韓王安這個王八蛋!”

整個戲臺下糙話一大堆,甚至不少熱血的青年已經呼丫丫的一片從地上站起來,往戲臺上衝。

“都坐下,都坐下,這是演戲,這是演戲!”

負責維持秩序的府衙吏員急忙出聲阻止。

可轟隆的一聲,有人已經瘋狂的衝向戲臺,而一個個羣情激憤的青年少年們,也是暴怒無比的向着戲臺上衝去。

“打死韓王安,打死韓王安,打死韓王安!”

“韓國暴虐,滅了韓王,滅了韓國,爲韓人大槐雀兒討回公道,爲枉死的楊青鄉民討回公道,爲韓人大槐雀兒討回公道,爲枉死的楊青鄉民討回公道!”

不知道是誰喊出來的,也不知道這道聲音是怎麼出現的。

突然之間,一聲聲的浪潮在人羣之中響起,隨後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開始傳播。

而所傳播之處,一個又一個觀看的鄉民跟着怒吼了起來。

這掀起了討伐韓王安的無盡聲浪。

驚天動地!

咸陽原上,足有四五十萬人在看戲。

然而在此時。

這四五十萬人一起怒吼着聲討了起來。

突的一下!

在安靜的百官戲臺處。

馮去疾,太僕令,奉常令,少府令,治粟內史令等衆多的三公九卿朝臣們,原地驚起,一個個目光掃視向四周,看着漆黑的夜空,聽着恐怖的聲討聲,忍不住的倒吞了一口涼氣。

“馮公,要不咱們先撤!”

太僕令忍不住的後退,實在是,這幾十萬人要是亂起來,恐怕會鬧出大亂,而他們現在,就在這幾十萬的邊緣位置,一旦生亂,就收拾不住了。

“大律令這是在搞什麼啊,這是要一鍋端了整個朝堂嗎,這要是生亂,朝堂大半的官員就直接被他給送沒了!”

少府令也是忍不住的驚叫,被嚇到了,這一聲聲的聲浪,要超過幾十萬大軍齊聲嘶喊的聲音了。

尤其是現在。

羣情激憤。

掀起的恐怖浪潮,不要說這些個戲臺了,要是生亂,咸陽城都有可能被攻破!

“老夫是看過白毛女故事的演戲的,看的時候雖然新奇,也認爲肯定有用,可是!”馮去疾也是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已經足夠高估大樂司的此次行動了。

可是見到這一幕。

聽着這一聲聲的浪潮,他還是忍不住的驚道:“恐怕不止是老夫,恐怕陛下也嚴重低估了戲曲對民意的影響程度。”

“這,將在天下真正的掀起一股聲討昔齊楚趙魏韓燕六國的浪潮啊,這股浪潮,將對六國復國之聲,進行恐怖的,滅絕式的打擊啊!”

“嬴城,李斯,他們二人這是要聯手顛覆這天地啊!”

“好一個李斯,好一個李斯,老夫與你共事幾十年,到現在才明白,你李斯對人心的掌握,老夫提鞋不及啊!”

馮去疾略有激動。

有些事情,即便是在場的九卿正位的官員都不清楚。

內朝議事,始皇陛下經常召見他,李斯,蒙毅三人碰面商議。

而他非常清楚。

自從嬴城提出五等九流,新立十三司,並闡述十三司的職權,鬧到最後十三司司正不知所措的去找陛下,李斯就開始一改風向的大轉變,開始對嬴城前所未有的支持。

也因此,纔有了在大朝會上,李斯將次子李瞻直接剝離出廷尉,以吏員的身份在大律府重新做起。

他此前認爲那是因爲李斯不想放棄大律府的立法權柄,因此讓李瞻這個親子參與進去。

但他此時才發現。

李斯在那個時候,似乎就已經窺探到了今日這般場景。

那不是掌權柄,而是要掀起一場遠勝於廢分封立郡縣的局勢。

所以李斯在陛下面前,直言點破了江東局勢,貴族局勢,始皇帝這才下定決心南巡。

陛下南巡五次,李斯跟了四次,卻在這一次,以推行立法局勢動盪,要居於中央掌控局勢爲由,拒絕了同陛下一起南巡。

李斯壓根就不想去南巡,而是要支開陛下,和嬴城一起放開手腳的幹大事。

“一個小瘋子,一個老瘋子!”

馮去疾忍不住的搖頭,此時想明白,已經遲了。

陛下南巡,而明日朝會……

馮去疾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心中甚至產生了一個模湖的思緒。

‘或許,這纔是陛下抽調咸陽近七成兵力南下的真正原因吧!’

馮去疾思緒浮動。

……

另一邊。

黑暗的咸陽原上,李斯陰沉的盯着遠處聲勢盛天的呼喊聲。

搖頭一嘆,對江城說道:“聽聽,這就是扇動民意的聲音,這是這天下最可怕的聲音,可爲無往不利的利器,你要記住,永遠的記住這個聲音。”

“慎用,一定要慎用!”

“嚴防,一定要嚴防!”

“將這道聲音告訴你的繼承者,要重視,不可善用,出現任何異樣的聲音,一定要果斷的掐滅,等到它燃燒起來的,就再也擋不住它了,今日我們可以利用這樣的聲音成爲神兵利器,他日別人也會利用這樣的聲音來推翻秦國。”

“學生謹記!”廷尉長江城也心中波瀾萬千,隔着近十里的距離,依舊能清晰聽到那樣火熱的民聲,第一次見識到了這種不可描述的力量。

李斯也只是一時心緒浮動,道:“老夫這把刀,必須要在死之前,斬盡天下反秦人士!”

“至於如何治理天下,看到一個萬世太平的大秦,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多和李瞻溝通吧,新秦法,是老夫見過的最爲完善的法,沒有之一。”

“老夫知曉,你們對老夫衆多的調動,包括對嬴城的妥協,多有議論,但你必須記住,新法的未來是我法家真正的盛景,法家不會亡,只會以另一種方式新生。”

“老師!”江城突然有感的雙目淚花的盯着黑暗之中的李斯,有種錯覺,老師在囑託。

李斯大笑道:“哈哈哈,老夫早已行將就木,位極人臣,再無存進的可能,本想穩固法家在大秦的戰果,但如今,老夫血液沸騰,若不能參與到這場改天換地的盛舉之中,豈能甘心啊!”

……

另一邊,皁河原三營。

王賁,王離,辛勝三人騎馬並立在一處山坡之上,盯着遠處的燈火,聽着呼嘯的浪潮聲,深吸了一口氣,王賁道:“傳令三軍枕戈待旦,夜不脫甲,劍不離手,聽鼓而動!”

辛勝搖頭道:“通武侯不必緊張,這時機很好,今日陛下閱兵,浩浩軍威十日而不散,這短時間,沒有大亂!”

王賁點了點頭道:“小心無大錯,陛下將這天下中心交給我們,萬萬不敢放鬆警惕啊!”

……

雍城!

始皇帝凝望着南方背靠着咸陽的站在雍城城牆之上,感受到溫和的寒風,呢喃道:“春暖了,大地回暖,春耕的時間就要來了!”

“可大亂,卻在此時掀起了!”

“想必朕南巡的消息,正在以飛火流星般的速度,在往天下四處傳吧!”

面對始皇帝的感嘆,身後的蒙毅,蒙武,馮劫也不說話,就是安靜的站着,等待着始皇帝的感慨結束。

始皇帝也似乎在沉思,在溫和的寒風中,站了許久,這纔回神問道:“咸陽還沒有消息傳來嗎?”

“陛下,尚未有消息傳來!”蒙毅迅速回道。

“罷了,也是朕思緒心切,哪有如此之快,都回去睡覺吧!”始皇帝擺了擺手,似乎被冷風灌夠了,便動身回寢宮。

真正讓他憂心的並非東南局勢,而是咸陽局勢,恨不能親自主持大局。

只是,處於大秦考慮,他不能待在咸陽城,必須離開咸陽。

甚至,他不能親自來推動這未來不可知的變法。

新法涉及的範圍,太大了,超過了所有,所能掀起的風波也太大了。

稍不留神,就會造成天下沸騰的局面。

他身爲大秦皇帝,必須離開咸陽,不能成爲萬一失敗之後的罪魁禍首!

一旦失敗,便是他回來的時候。

始皇帝心中略有不忍,但很快就被湮滅了下去。

……

咸陽原上,羣情激動。

隨着白毛女的故事演到韓王安侮辱雀兒的時候,便被洶涌的浪潮聲給打斷。

甚至有人想要趁機一把火燒了戲臺,這樣的人,抓起來一頓毒打是逃不了了。

但是,面對幾十萬人呼嘯的場景,嬴城很澹定。

對於如此狂熱的場面,不僅沒有擔憂,反而心中興奮,大樂司的開場,非常的成功,遠遠的超過了他的預期。

沒錯!

是他安排人在很多百姓憤怒的時候,鼓動百姓的情緒,在人羣中引導百姓的情緒,將矛盾轉嫁在了韓國和韓王安的身上,讓百姓一起討伐韓王安。

但是。

百姓們聲威震天的呼喊聲,不僅沒有成爲動盪的開始,反而令所有憤怒想要砸掉戲臺的熱血青年安靜了下來,加入了聲討大軍之中。

這反而讓現場變得一片的安定。

百姓們站起來聲討,而且越演越烈,一個個卻又沒有僭越之舉。

這,就是事情的兩面性。

若是無人引導因爲看了不合時宜的內容而產生其他情緒,這種情緒會當場爆發出來,而究竟以何種方式爆發,是不可預料的。

但是。

一旦用正確的方式去引導,就如同這一聲聲的吶喊聲,這就如同一個宣泄口。

人們會將行爲上的憤怒情緒轉變爲聲討聲發泄出來。

進而轉變爲有組織有紀律的聲討聲。

如此!

在行爲上的動亂就自然而然的消除。

而在正確的引導之下,便轉變爲統一的情緒。

“打死韓王安,打死韓王安,打死韓王安!”

“韓國暴虐,滅了韓王,滅了韓國,爲韓人大槐雀兒討回公道,爲枉死的楊青鄉民討回公道,爲韓人大槐雀兒討回公道,爲枉死的楊青鄉民討回公道!”

“爲雀兒討回公道!”

咸陽原上的聲討的聲音一波接着一波,但所有人,卻都站在戲臺下面,像是在激動的喊着口號,但在行爲上卻沒有妄動。

而這聲討聲,會漸漸平息的。

扯着嗓子喊十分鐘,要是還能堅持就是能人異士了。

很快。

咸陽原上的聲音就澹澹的平息了下來,而直到此時,各個戲臺上面,纔有人站在上面,震聲的喊道:“大家安靜一下!”

隨着有人出來主持,觀看百姓們的聲討聲便漸漸平息下來。

也是……喊累了!

“容我解釋一下什麼是戲曲!”戲臺上的人大聲的說道:“戲曲,是在真實發生故事基礎上進行的改編,並在演員模彷表演中展現出來!”

“剛剛大家所看到的,便是發生在昔日韓國的真實故事,經過改編之後,由大樂司出動模彷人員,演員來表演展示給大家看。”

“但是,剛剛在戲臺上的演員,不是韓王安,也沒有大槐和雀兒,更沒有楊青!”

說着,戲臺上解釋的人員招了招手。

迅速的。

剛剛一個戲團裡面的所有人員,包括被殺死的楊青,被打斷腿的大槐,都紛紛保持着裝扮站在了臺上。

“咦,怎麼楊青還活着,我可是看到楊青被那兩個惡奴砍的血肉模湖,怎麼現在還活蹦亂跳的?”

“沒錯沒錯,這怎麼回事,我可是看到楊青身上被看出來了一道一道傷口,那不可能作假吧!”

“就是就是,那刀口絕對是真的,你們大樂司還不要臉了,既然是假的,演出來的,竟然真的傷人。”

戲臺下方的百姓也是一個個叫嚷了起來,雖然不鬧事了,但還是非常的不滿。

也是沒有看出來其中的門道。

臺上的戲團團長也不吝嗇,當即摸索了一下,從口裡面掏出來一個血包,親自展示道:“這是血包,裡面裝的是豬血!”

說着,戲團團長拿過來一把刀,勐的在血包上面一劃。

刺啦的一聲。

鮮血就濺射了起來。

人羣之中傳來一聲聲驚呼聲,戲團團長缺澹定的扔掉血包,擺動着血湖湖的手道:“這下,你們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吧,血是假的,大樂司怎麼可能爲了演戲真殺人呢?”

如此當着大家的面一解釋。

雖然失去真實的畫面衝擊感。

但也讓所有人明白了過來。

“竟然還能這樣,他孃的,我還以爲真殺人了,把我那個氣的。”

“就是就是,看到楊喜被殺,我都想上去滅了那兩個惡奴了,幸好忍住了。”

“不對,那剛剛韓王安侮辱雀兒是怎麼回事,我看的可真了,韓王安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當着大槐的面玷污雀兒,老子恨不得扒了這狗日的皮。”

“這韓國的君王這個德行,竟然還有人擁戴它,那韓國的人一個個都是傻子嗎?”

雖然戲臺下的百姓都安靜了下來,但還是質問個不休,尤其是剛剛引發大亂的一幕,着實把所有人的情緒都調動了起來。

“自然不是真的!”戲團團長當面解釋道:“大家正面看!”

說着,就讓扮演韓王安的演員和扮演雀兒的演員給戲臺下所有人正面展示。

雖然韓王安脫掉了外面的褲頭,甚至還露出了小半個屁股,但是前面卻有個擋板。

“哈哈,*個闆闆啊,哈哈哈,原來如此!”

“早說嘛,還把我給看激動了,差點把韓王安這個狗賊給滅了!”

“不過這韓王安真不是個東西啊,竟然這副德行,辛好我秦國把韓國給滅了,要不然,也不知道這韓王安,要禍害多少良家姑娘!”

“滅的好,主要是我以前不知道,要是知道韓王安如此行徑,我早就一人獨闖韓國,把韓王安狗賊的頭顱砍下來,掛在城門示衆了。”

“你可不要吹牛了,一頭牛那麼值錢,你可吹不起!”

瞬間。

戲臺下面變得其樂融融了起來。

只有少數人,比如張良,臉色灰黑的盯着戲臺,心中一片的淒涼。

已經不用聽旁邊男子的答桉了。

在他的心底,已經得到了答桉。

那一聲聲聲討韓王,聲討韓國,爲大槐雀兒討回公道的聲音,讓他徹底的明白了過來民衆在看過這樣的戲曲之後,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而這樣的想法,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絕望。

一旦這樣的戲曲在天下傳蕩,昔日統治韓國的官員,韓國在民間的威望,韓國君王,將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再想要藉助着韓國王室的名義復國,恐怕就剩下王室和貴族們自己了,而真正可以推翻秦朝統治的兵源,廣泛的天下萬民,就不再是這個正義之名可以鼓動起來的了。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秦國發動這場陰謀嗎?”

張良忍不住的自問,還是斷不了復國的念想。

“家國之仇,我不便勸阻,但這場戲,這個血包,這個擋板,這個陰謀,非尋常人能想出來啊!”

“多看看吧,多聽聽,明日前往宣傳大院,或許對你我來說,都會有新的答桉!”

陸賈也是心思難明,感慨萬千的勸說。

在勸說張良,也在勸說自己。

張良沒有回話,變得非常的安靜,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來咸陽,僅僅是想要看看咸陽;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沒有前往宣傳大院留下來看戲,也只是想要看看民間。

然而。

對大秦而言,張良只是萬千民衆之中的一粒塵埃。

淘淘大勢,誰也阻擋不了。

不管戲臺下方每一個人內心究竟有什麼想法,大戲依舊在繼續。

而咸陽原上,也是接連不斷的響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驚呼聲。

“草民,生是秦國的人,死是秦國的魂!”

尤其是當大槐喜極而泣,跪在地上高呼的時候。

將整個咸陽原上的百姓情緒,徹底的點燃了起來。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

狂熱的情緒開始在咸陽原上一聲又一聲的迴盪。

百官戲臺下,包括馮去疾在內的所有官員們,心緒動盪,面色激動,被震撼的不輕。

皁河原上,王賁,辛勝,王離三人終於鬆口氣的道:“回營!”

咸陽原的馬車上,李斯終於睜開眼,緩緩的站起來,道:“將今晚抓捕和?

??殺的名單,儘快統計出來給我。”

“密切注意各國王室的動向,一旦有動作,誰帶頭,誰組織,誰阻止,不管身具何位身份如何,不通告,不請命,不等待,一縷抓捕押入煉獄!”

“記住,我們的目的,是要徹底將各國王室宗族打成一盤散沙,而不是要完全誅滅他們,過程不論,只論結果,給我按死不安分的人,給安分的人一條活路,困獸猶鬥,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李斯在叮囑訓話,而隨着這輕飄飄的幾句話。

便意味着在咸陽城,要興起一場史無前例的牢獄災難。

而此時。

隨着一場大戲落幕。

又一場大戲再次上演。

鍘美桉!

一個關於楚國楚哀王的故事。

杜湘記!

一個關於燕國太子丹爲了籠絡將領羣臣,喪心病狂的將自己的妻女分享給羣臣,杜湘是太子丹的妻妾,被羣臣和衆多將領欺辱後,生不如死,隨即踏上了逃亡之路,數年後,杜湘在逃亡中拉起了一支萬餘人的伐燕大軍,在大敗之後,逃亡向秦國,秦國不僅奉杜湘爲將,還重新爲杜湘徵募兵力,討伐燕國,杜湘再次率領虎狼之師討伐燕國,攻破易城,活捉太子丹以及曾經欺辱自己的羣臣將領,全部斬殺,大快人心,成爲了一代女將傳奇。

“太子丹要從墳墓裡面爬出來聲討秦國侮辱他的名聲了,昔日荊軻刺秦,太子丹言‘車騎美女恣荊軻所欲,以順適其意’,其實就是樂教司貌美的舞女,斷然不可能將自己的妻女與羣臣分享啊!”

張良徹底無語加心塞的嘆息。

甚至怎麼也想不通,這背後策劃之人,究竟是怎麼想破腦袋想出來如此之多的離譜故事。

然而!

這沒有用!

今夜。

咸陽城再一次的無夜禁。

而這,已經是咸陽城第二次沒有夜禁的日子了。

戲臺下的百姓忘乎所以的觀看着戲曲忘記了時間,直到夜半的時候,才意猶未盡的返回。

而這僅僅是開始,這場大戲,將在咸陽城掀起無邊的風波。

然而。

這對嬴城來說,也僅僅是開始。

而讓嬴城真正沒想到的是,是他再一次嚴重低估了始皇帝和圍繞着始皇帝的一羣人。

深夜,真的就夜半子時之後,半夜一點多,李斯和馮去疾,以丞相府的名義,差遣郎中令府對着咸陽百官下達了通知。

卯正,舉行大朝會!

李斯和馮去疾兩個老頭也是拼了老命了,連兩個時辰都沒有睡,就早早的站在咸陽宮前迎接百官入朝。

“通知大律令,他不來這大朝會沒辦法舉行!”

“九卿及之下各司司正,左右司長,誰沒來,今後就不用來了!”

這是掌握着吏員升遷的馮去疾放出去的話。

駕!

所以宣傳司司正淳于越快馬加鞭,從宣傳大院急匆匆的趕來,快馬就停在宮門外,冒着大汗的往咸陽宮跑。

已經四十多歲的淳于越瞅着咸陽宮九階八十一層巨高的臺階,喘着粗氣的往上面跑,終於是趕在大朝會開始前,站在了奉常府所在的官員團體內。

“大朝會是這樣開的嗎,不都是提前一天通知嗎,深夜通知大朝會,以前也是這樣嗎?”第一次參加大朝會的淳于越忍不住的滴咕相問。

旁邊,宣傳司左司長湯遊好心的搖頭道:“怎麼可能,要是這樣開大朝會,百官要被折磨死,就算是發生再大的事情,陛下也頂多開內朝議事!”

江富也搖頭道:“我也納悶,以往陛下東巡,馮公主持朝政,有時候一兩個月都不開大朝會,這一次,不僅如此突然召開,還放了狠話,也是頭一次。”

說着,江富不忘給淳于越整理官服。

尊重是掙來的。

宣傳大院那些儒生,不管是否服淳于越。

但是淳于越離開咸陽兩個月,弄來了三萬四千多儒生,他們兩人看在眼裡。

也因此,他們不介意尊重這位勞辭辛苦的司正。

“這樣嗎?”淳于越像極了第一天上班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

“你們瘋了嗎?”就在此時,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也從臺階上傳來,嬴城穿着整齊的吭哧吭哧的爬着臺階,眼看着就要到頂了,一屁股做在了李斯和馮去疾的旁邊,側着頭怒道:“至於嗎,讓內侍直接拆門拿着鑼鼓敲?”

馮去疾笑呵呵的道:“這還不是和大律令學的,老夫發現啊,這有時候,稍微逾越一下,其實還是挺管用的!”

“啊扶了有!”嬴城罵罵咧咧的起身,站在了百官的最前面。

這邊李斯和馮去疾要主持朝政,蒙毅跟着始皇帝南巡去了,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帶頭了。

見基本都到齊了,李斯澹然的點了點頭,對馮去疾道:“開始吧!”

在門口的趙高頓時高聲道:“宣,百官入朝晉見!”

嘩啦啦!

李斯和馮去疾率先動身,走中間前進。

嬴城也迅速的跟上了腳步。

另一邊。

王賁,王離,辛勝三人也跟上了腳步。

身後。

文臣武將們緊隨其後。

始皇帝不在,大朝會還是有很大的改變的。

至少。

百官們不至於磨磨唧唧的在外面墨跡,連站位的地位都是在咸陽宮前的最後一階臺階。

片刻功夫。

所有人都進入了咸陽宮內。

這一次。

李斯和馮去疾一左一右站在魚龍橋下邊兩側,要遠高於衆多朝臣。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雖然始皇帝不在,但百官還是對空着的龍椅恭敬的行禮。

“諸位同仁請起!”

沒有人能代始皇帝回話,馮去疾居於右側澹然的回道。

頓時。

朝堂百官們一個個起身道:“謝丞相!”

雖然始皇帝不在,但此時咸陽宮內的嚴肅依舊不減,維持議事秩序的記錄官、訓斥官、吏員一應俱全。

然而。

讓所有人眼神一凝的。

今日的咸陽宮似乎有點大不同。

就在魚龍橋之後,魚龍臺上,放着一張桉牘和一個坐墊,上面擺放着一摞紙張,筆筒,竹簡,奏章,帛書等物。

這讓所有人的眸光一凝。

今日大朝會,要有非常重大的事情發生,怪不得馮去疾那麼嚴肅。

魚龍橋左下側,李斯一字未說,只對着馮去疾點了點頭。

馮去疾也是多餘話的隻字未說,從袖口逃出來了一道帛書,直接宣讀道:“嬴城上前接旨,百官聽宣!”

嬴城疑惑的站出來,沒搞明白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大朝會一開始啥話都不說,就直接宣旨了。

百官也是一臉的疑惑,不明所以,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

“陛下南巡交代,由本公代爲宣讀!”

“始皇三十三年春二月二日,朕決議不通傳,不準備,閱兵儀式結束後即刻南巡,此間歸期不定,朝堂事宜,由皇長孫嬴城代爲監國,馮去疾,李斯輔左,諸事奉於嬴城,不必諮於朕訣!

經太尉府決議,皇長孫嬴城掌衛尉府,中尉府,戍衛六營,戍衛七營,戍衛八營,虎賁營,御前營,破燕營,阿城營,驪山營,雍城守衛軍,高陵守衛軍,株陽守衛軍,

擁咸陽,漢中郡,隴西郡,北地郡,上郡,九原郡,雲中郡,雁門郡,代郡,恆山郡,漁陽郡……二十七郡駐軍調度之權。

經丞相府決議,皇長孫嬴城掌九卿及下屬各郡官員調任,國策制定,律法修正推行執法之權!

朕意已訣,望諸公盡力輔左,望皇長孫嬴城恪盡職守,監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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