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女人的罪

張廷玉一點都沒着急,顧懷袖也沒着急。

兩個人坐在屋裡說着話,沒一會兒青黛憋着笑過來通報消息:“二爺,二少奶奶,那邊都已經鬧開了,您是沒看見呢,那幾個婆子就在地上滾來滾去,笑死奴婢了……老夫人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她們正商量着怎麼叫您過去呢。”

顧懷袖斜了青黛一眼,輕輕地敲了敲棋盤,笑道:“等她們想吧。”

估摸着,現在吳氏那羣人正在頭疼。

這一點,顧懷袖這邊的人果真是猜的分毫不差。

吳氏頭疼,頭疼欲裂啊,根本沒想到自己生下來的兒子竟然敢這樣跟自己作對。即便是當初那些時候,也沒有過這樣誇張的。

她一直覺得張廷玉是個和順的人,雖然命硬,可從來不會頂撞自己。

可自打娶了個刁婦,整個事情就已經完全超出了衆人的想象。

吳氏可是整個府裡的老夫人,是當家的主母啊!

下面二爺竟然敢叫人直接打了這些人,要知道今天的事情怎麼說也是二少奶奶不對啊!二少奶奶先打了老夫人身邊的掌事丫鬟,現在竟然還打了老夫人派過去請她的人?!

這真是要逆天,要逆天,要造反啊!

下面多少人抹了一把冷汗啊。

吳氏憋得喘不過氣來,叫了另外幾個丫鬟去喊,結果還是被人打回來,賞了好幾個耳光,這一回卻不知道到底是誰叫打的。

只知道這幾個丫鬟剛剛靠近二房,還沒進去,就被人扇了好幾個耳光,哭哭啼啼地回來了。

滿堂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陳氏暗歎,只覺得顧懷袖這脾氣真是大得嚇人,誰的面子也不給。

若真是誰惹了她,倒也不是怕她有什麼本事,只怕顧懷袖這一股子能豁出去的狠勁兒,興許顧懷袖自己最後也不好受,可她能先讓招惹她的人不好受了。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本事了。

還好,她跟二少奶奶之間沒什麼仇怨。

陳氏好笑於自己心頭這暗暗的慶幸,又擔心起小陳氏來了。

小陳氏還以爲自己能繼續看好戲。

現在只不過是顧懷袖還沒來,她就不信二少奶奶能夠一直不來。好歹這裡還是張府,即便囂張也是要有個限度的。

小陳氏掐着嗓子開口:“婆婆啊,我看是二嫂身子不大好,來不了,這幾年都沒個孩子,她心裡着急了吧。不過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二嫂不來也不好,正所謂是事不過三,您是婆婆,若是兒媳婦喊了第三趟都不來,那可不是您的錯了。”

若是召喚再三,顧懷袖還不來,那就是不孝。

這一次,吳氏似乎已經對被自己派過去的人被打回來這種事情麻木了,她懶得看誰在只面前哭哭啼啼,只叫那幾個丫鬟全都滾下去,最後目光從妙慈的身上落到了王福順家的身上,道:“王福順家的,辛苦你去跑一趟,別的不說,先將老二媳婦給叫過來再說不遲。”

王福順家的心頭一跳,可沒想到這件事竟然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是擋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也不敢拒絕,並且她在老太太的心目之中也是大大的心腹一枚,如今怎麼能夠怯場?

所以王福順家的只能一躬身,硬着頭皮上了。

王福順家的從擠滿了丫鬟的院子裡離開,就帶了兩個小丫鬟,一路往二房走去。

二房的人遠遠就見到王福順家的了,跑去通傳,顧懷袖一聽,“這回倒是她來了?”

張廷玉奇怪:“這人又怎麼了?”

“不怎麼,二爺你該忙什麼還是忙什麼吧,我要跟老夫人說道說道去了。”

現在顧懷袖不是不敢去,只是要擺足了架子,最精彩的往往要壓軸才能上。

她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動了兩步,一身玉脂霜白的緞裙外頭罩了一件水藍蝴蝶文右衽小褂,青黛給她取了一件銀鼠皮坎肩披在外頭,又搭了雪狐毛的圍脖,這才揣着手籠往外頭走。

張廷玉嘆氣:“爺這是真不招人待見,媳婦兒喜歡與人鬥,竟都不管我啦。”

顧懷袖恰恰走到門口位置,聽見他這話便把腳步停下:“你若是這樣不要臉,回頭來仔細我開始收拾你。”

張廷玉差點嗆住,正待要反駁,還沒問她準備怎麼收拾自己,顧懷袖便已經在一干丫鬟的簇擁之下朝着外面走了。

王福順家的剛好到了臺階前面,瞧見顧懷袖連忙一福身行了個禮,“二少奶奶,您這是……”

“你不是來請我的嗎?”顧懷袖笑吟吟地去拉王福順家的那一雙微有皺紋的手,讓她起來,“方纔還想着自己穿什麼衣裳走,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聽說老夫人那邊叫人請了我幾次,我倒不知道呢。”

王福順家的麪皮微微一抽,勉強跟着笑:“定然是那一起子丫鬟婆子沒盡心力,沒讓二少奶奶您知道這件事,不過您現在去也不晚。”

“我是有幾年沒有在府裡,不知道府裡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顧懷袖開始朝着前面的園徑走,腳步很輕很慢。

她很珍惜現在這種感覺。

“王媽媽,這種能走路的感覺挺好。腳踏實地,不用擔心自己什麼時候就只能一輩子躺在牀上,出不來,看不見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什麼是春花秋月……”

顧懷袖說的話,王福順家的不懂。

可她似乎也沒有要王福順家的聽懂這些的意思,只道:“端怕,我是這府裡唯一一個已經去鬼門關走過一遭,又去閻王爺面前報過道的人。人啊,死過一次之後就什麼都看開了,什麼也不怕了。瞧我,說着說着就說遠了。”

其實句句話都是意有所指啊。

王福順家的扶着顧懷袖,另一邊是青黛,想起前頭顧懷袖的問題,於是道:“也是,您說什麼遠的呢。近處的事情還多着呢,件件都要您操心。”

“也件件都讓我煩心呢。”

顧懷袖補了一句,笑看王福順家的。

王福順家的試探着道:“當家主母總是有當家主母的苦衷,甭管她怎麼折騰,下面的子女也不能將她給扳倒了啊。這些年沒過沒錯的,有錯也都是下面人的錯。”

這是要拒絕了。

“沒關係,你慢慢想,我先去看看今兒被我打了個的妙慈姑娘傷勢如何。”

她話已經撂在這裡了,考慮不考慮得出來,就要看王福順家的怎麼想的了。

說話間,已然到了前面。

顧懷袖收了手,就由青黛扶着進去,倒是王福順家的跑快了兩步,去前面通報,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道:“老夫人,二少奶奶來了。”

這屋裡屋外之前都是竊竊私語,可聽見“二少奶奶”四個字,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不敢說話。

所有人齊齊回頭看去,卻發現今兒的二少奶奶竟然是自個兒走過來的。

小陳氏手中茶杯之中的茶水晃盪了一下,臉色一白,眼神卻不由得狠辣了幾分,她竟然好了?

這速度,未免也太快。

只要顧懷袖一好,自己手裡那管家的權力,就岌岌可危了。

她臉上不大好,別人也不一定好到哪裡去。

看見顧懷袖的不少人,都悄悄埋下頭來。

她們之中有一部分不會忘記,當初被顧懷袖拿捏着的把柄,如今看見二少奶奶豔色逼人地走進來,卻都不覺得美,而是覺得毒。

江南出美人,溫婉賢淑,可顧懷袖從北方長大,眉眼之中多一種旁人難以企及的大氣。

她走過雖是一小步一小步,別人卻都覺得她是昂揚着過來的。

就是那種沉穩的一步一步,真跟踐踏在每個人心頭一樣。

衣服的顏色很清麗,顧懷袖妝容卻是精緻的,食指手指甲還塗了鮮豔的蔻丹,是今兒早上閒着沒事兒幹塗上的,如今不經意伸出來一晃,平添幾分亮色。

顧懷袖這一張臉,真是讓人想要劃花的。

奈何這二少奶奶太明白,女人美貌就是一種武器,尤其是頂尖的美人,越美越毒越鋒銳。

能將所有比自己丑的人給比下去,讓她們一見了自己這張臉就日夜睡不好,吃不好,心裡怨毒至極又無法劃花她的臉;又能將大部分的男人給迷惑俘虜,從不缺少裙下之臣。

嫉妒其者有之,怨恨其者有之,傾慕者有之。

而嫉妒和攀比是女人的天性,一見到顧懷袖,心小的開始自卑,心大的開始嫉恨。

偏偏顧懷袖很懂得利用這一切。

二少奶奶花枝招展閃瞎人眼。

不高興?

不平衡?

這不就對了嗎!

要的就是你不舒坦我就舒坦了啊。

心裡想着不着邊際的話,顧懷袖卻規規矩矩地走進來,翩翩給吳氏行了個禮:“兒媳倒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樣大的陣仗,方一過來,就被嚇得腿軟,這不從門口走過來走花了許久呢。差點忘記給您問安,不知近日您心情身體可好?”

在吳氏聽來,這一句無異於淬着毒汁的詛咒。

“你還問我身體好不好,心情好不好?一見到你我都倒了八輩子的胃口了,哪裡還有半分的好!”

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瞪視着顧懷袖,彷彿要將她給吃了。

顧懷袖一副相當驚訝的模樣,輕輕一掩口:“您見了我渾身都不舒服,怎的還要苦苦見兒媳?這不是陷兒媳於大不義嗎?兒媳可不敢當!”

“你!”

吳氏挖了個坑沒把顧懷袖給埋進去,倒把自己給埋進去了,手抖了半天,“你,你……”

“老夫人莫不是得了什麼病?手抖得厲害,臉色也不大好,旁邊丫鬟站着幹什麼呢,趕緊給老夫人倒杯茶啊!”

她呵斥的是旁邊一個看着年紀很小的丫鬟。

二少奶奶的氣場何其之強?

整個廳內廳外沒人敢說話,每聽見顧懷袖呵斥一句,都要抖個半天。

她是惡名在外,今兒又格外地惡,旁人如何能及?

小丫鬟來府裡遲,只隱隱約約聽說過二少奶奶的名聲,若沒今天這件事,還不知道府裡有這麼位狠人。

現在她被呵責了,哪裡敢怠慢?

想也不想的就真上去給吳氏倒了一杯茶,吳氏氣得大罵蠢貨,“誰調s教你的?沒長腦子啊?!讓你倒茶你就倒茶,人家讓你去死,你是不是也要去死啊!”

顧懷袖可無辜得很,略一抿脣笑:“老夫人這話可說得不對了,叫她死是您去的,可不是兒媳叫的。兒媳經歷過了生死,覺得每個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兒媳呢……覺着吧,人人都有應該承受的苦難。若是過得順風順水,一定不能太得意。因爲兒媳心裡可不平衡呢!”

太隱晦的直白了!

又直白,又隱晦,衆人不知道怎樣形容自己的感覺了。

且看二少奶奶巧笑嫣然地站在這裡說了小一會兒,衆人便都覺得自己背後開始冒冷汗了。

這話什麼意思?

你沒聽明白啊!

二少奶奶是死過一回的人,她承受過的苦難夠多了,所以她覺得老天爺給人人都安排了苦難。若是你嫌棄自己如今的生活,覺得自己過得特別平安喜樂順順遂遂,就儘管招惹她去。二少奶奶保管讓您這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沒見着坐在上頭那老太太已經氣得快抖成篩糠了嗎?

這就是典型的自己找不痛快啊!

唉,何必呢。

都是一家子……

都是一家子才這樣“相互關照”呢,若換了個不打緊的人,顧懷袖也沒心思跟她嗆這麼多聲兒。

她懶得理會吳氏的表情,過來便直接坐在了陳氏與小陳氏中間那個位置上,一端茶,涼的,擡手便往地上一扔,茶杯摔地上一聲“啪”地脆響,顧懷袖嫌棄道:“茶涼了,都說人走才茶涼,這人都還沒走呢,茶就涼,也不知道是詛咒我還是詛咒誰。”

她這話惡毒啊,毒得吳氏都要暈倒過去了。

屋裡伺候得丫鬟都要嚇軟了腿,一下撲倒在地上,哭着道:“二少奶奶饒恕,是奴婢考慮不周,忘記給您換上熱茶,二少奶奶饒恕啊……”

王福順家的狠狠嘆一口氣,只道顧懷袖這心思太黑。

果真不像是要息事寧人的。

說說這老夫人到底心裡想什麼呢,這一位哪裡怕府里人的打壓和招惹?

叫她來,那就不僅僅只是打了妙慈那麼簡單了,但凡這裡坐着的人,都要一塊兒跟着不痛快起來。

二少奶奶一向是“我不痛快了誰也別想痛快”的性子……

“還不趕緊收拾了地面,給二少奶奶沏杯新茶來!”

王福順家的張羅着人去了,屋裡屋外也終於安靜了那麼一會兒。

吳氏手指尖都氣冷了,這會兒反倒平靜下來,大約是已經氣得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她現在要考慮的應該是怎麼將妙慈這件事給處理好。

前後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都知道後面肯定還有大事,只敢悄悄地平復自己的心情,二少奶奶說一句話他們心跳就快上一次,再不舒緩一下節奏這一顆心都要蹦出來了!

妙慈站在旁邊,陰着臉,她方纔照過了鏡子,額頭上傷了一小塊皮,眼見着好好的一張臉竟然就毀了,破了相,往後可怎麼辦?

原本老夫人已經跟她許諾過了,倒是給挑一位爺,去爺們那兒當侍妾,現在她這樣,哪位爺還要她?

妙慈委屈極了,眼底氤氳着淚意,終於適時地小聲抽泣了起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唯有顧懷袖,不緊不慢地看着這茶。

說實話,這茶太難喝了。

最兩年二爺手裡銀子太多,找不到地方花,只能時不時買些什麼血燕燕窩啊、明前茶啊、和田黃玉啊之類的東西回來消遣。

好茶,顧懷袖喝了太多,即便是明前龍井在她嘴裡也就是那個味兒,如今喝着這不是哪裡來的普通龍井,太掉價,不能入口。

她只看着,卻一口也不喝。

那邊妙慈鬧起來,她也懶得看。

反正火遲早要燒到她身上來,且讓咱這樣端着吧,做一個安靜的絕代佳人。

妙慈卻在所有人面前,到了吳氏的面前,楚楚可憐地按着頭上那一塊染血的白綢,給吳氏磕了三個頭:“還請老夫人爲妙慈做主,二少奶奶蠻不講理,奴婢是您屋裡的掌事丫鬟,不分青紅皁白就來打奴婢,奴婢心裡不服!”

說完,又開始哭起來。

哎喲,這多可憐啊,哭着多累啊。

顧懷袖可不喜歡哭,若爲着博人可憐而哭,還不如不哭,出來丟臉罷了。

吳氏立刻配合地怒斥顧懷袖:“二兒媳婦,你可知錯?”

“我哪裡有錯了?”顧懷袖一副不大明白的口吻,皺了眉頭擡起來,卻一看妙慈,“這一位就是剛纔被我賞了耳刮子的妙慈姑娘嗎?老夫人,您怎能聽信這刁奴一面之詞?我知道老夫人念着咱們下面當媳婦兒的,一年到頭都不一定能得了副好首飾,遂叫人去庫房爲大家取了新年禮物。可且讓諸位來猜猜,我收到的是什麼!”

她一聲冷笑,就憑着這缺了角的玉佩,她沒打死這丫鬟都算是仁慈了!

“青黛!”顧懷袖將茶杯端着,卻微微一側頭,喚了一聲,“給大家瞧瞧,咱二房收到的是什麼禮!”

青黛不怯場,恭恭敬敬地蹲身行了個禮,“是,二少奶奶。”

她從身邊丫鬟那裡捧出了方纔那一隻錦盒,打開了,便朝着地上一扔,“這是今兒晌午咱們二少奶奶收到的玉佩,一對兒缺了角的玉佩,寒磣誰呢,詛咒誰呢?奴婢伺候咱們二少奶奶這麼多年了,還從沒遇見過這樣荒謬之事。大過年的,誰收到這東西不晦氣不堵心?”

“咱二少奶奶也不是缺東西的人,只是這東西是老夫人這裡送出來的,若是二少奶奶收了這東西一語不發,又把這玉佩戴出去見了人,可不是要笑掉大牙嗎?”

衆人聽聞此言,齊齊打了個冷戰。

好個口齒伶俐的丫鬟,二少奶奶身邊的人也是不凡啊!

光是站在這麼多人面前的說話,口齒清晰又爽脆,還敢一字一句地刺老夫人,好膽氣啊!

可聰明人就能想到,這背後鐵定是二少奶奶撐着呢。

吳氏沒想到竟然被人倒打一耙,還說得頭頭是道。

她強壓怒氣,喝道:“丫鬟不過是無心之失,後面不也將合適的錦盒送過來了嗎?爲人歹毒之人,如何能做我張家的兒媳?動輒出手教訓人,哪裡來的這樣大的本事和規矩!教訓也就罷了,還讓人破了相,如此歹毒地要讓人姑娘嫁不出去,何等心腸?!莫不是當我半截身子已經埋進了土裡,好欺負不成?!”

這話還真說對了,姑奶奶我就是看你半截兒身子埋進去了,所以特地欺負你來呢!

顧懷袖冷笑一聲,涼颼颼道:“一句無心之失就能掩蓋一切的錯處,是不是我今兒殺了個人,明兒直接出門跟縣官自首,說我是無心之失,就能不砍頭了呢?聽着老夫人您言語之間這意思,彷彿是覺得兒媳有錯?”

“不是你有錯,還能是誰有錯?!”吳氏立刻截道。

“我何錯之有?您既然都說妙慈姑娘是無心之失,就不許兒媳是無心之失了不成?”

顧懷袖可是吵嘴的高手,一句話能把人噎死個半天。

她笑吟吟,不緊不慢道:“您方纔說了,兒媳動輒教訓人也就罷了,想必這是不礙事的。只是說古一叫人破相,那可不是兒媳的錯了。兒媳啊,是無心之失,誰料到妙慈姑娘一個好好兒的人,捱了一巴掌竟然站不穩呢?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跟我一樣身嬌體弱,方纔患了腿疾呢!”

明嘲暗諷,一番話說得妙慈臉上顏色變了好幾變,身子抖得厲害,只顫着聲音說:“二少奶奶你血口噴人!”

顧懷袖端着茶,一點一點拂着茶沫,跟沒聽見一樣。

衆人都是一愣,這是個什麼情況?

青黛上前笑着解釋了一句:“妙慈姑娘,我們家二少奶奶不跟下人說話,要說話還請您叫主子們來。”

裡裡外外丫鬟們都覺得嘔了一口血在心頭,這也太……

太……

欺人太甚了啊!

可又有什麼辦法?

二少奶奶就是主子,明知道你說話了,我就是不搭理你!

你算個什麼東西?

掌事丫鬟算個屁,就是個丫鬟罷了!

該你倒黴的時候,還不是你倒黴。

有本事爬到二少奶□□上當主子去,不然活該你受這窩囊氣!

妙慈已經在氣暈的邊緣了。

她抖,抖,抖,抖了半天,吳氏也完全氣傻眼了。

“老二媳婦,你這也忒毒了,怎能血口噴人?不就是個丫鬟,你怎地跟她這樣計較?!”

這一回,顧懷袖擡頭起來了,雲淡風輕道:“血口噴人?她不是跌倒了嗎?送東西不仔細也就罷了,還是個小姐身子丫鬟命,這倒說我歹毒,卻是沒理兒呢。”

對,從頭到尾都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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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奶奶行事固然過分,動輒出手摔人巴掌。

可你妙慈要是沒出錯誰來打你?

打了你你若是站穩了,不就沒有破相這一遭了嗎?

說白了,還是你自己作!

不作你就不會死!

整個廳中的氣氛已經完全僵硬了,原本要興師問罪的老夫人已經啞口無言,身邊也沒個人出來幫腔,更別提早就已經完全被二少奶奶嚇住的那些下人們了。

吳氏是真砸疼了自己的腳,好不容易費心將一家子裡裡外外的丫鬟們都喊出來,要顧懷袖在這, 多人面前丟臉,殺了她二少奶奶的威風,哪裡想到竟然是把自己的臉湊過去,讓顧懷袖給打了。

打了左邊還不夠,連着右邊也伸過去打了!

遞過來的臉,不打白不打啊!

顧懷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打則打。

沒有殺了顧懷袖的威風,反倒是讓她狠狠地逞了一回威風。

府裡上下,誰不是欺軟怕硬?

惡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二少奶奶書又惡又橫又不要命,誰敢上去惹啊?

這是她們這邊幾個人爲顧懷袖做了嫁衣裳!

好在吳氏還有個貼心的三兒媳婦,這會兒小陳氏瞧見情勢不對,自然要上來幫腔。

這會兒若能雪中送炭,吳氏這邊的好感自然是不用說了。

小陳氏一把算盤扒拉得啪啪直響,當下便輕笑了一聲:“雖則沒二少奶奶的錯,可丫鬟畢竟也是人,如今她破了相,怎麼說也有二少奶奶您那一丁點的責任。我常聽人說,二少奶奶是個心腸仁厚的,不如賞她一條生路吧。”

吳氏終於等到有人來解圍,簡直將小陳氏看成了是救星,生怕顧懷袖截過話頭就收不回去,便道:“可由什麼辦法?你說來聽聽?”

顧懷袖也好了奇,不知道小陳氏如今智計如何,且聽她說。

小陳氏盤算着,早年就聽說過這個妙慈是要給爺們當妾的,大哥張廷瓚那裡是塞不進去了,這兩年吳氏也往張廷璐這邊塞了幾個人,好歹姿色都不怎麼樣,也不得老夫人的器重。她自己又先生下了張若霆,地位便穩固下來。

一切都還好,可若是再把妙慈塞進來,情況可不妙。

如今妙慈太得老夫人的喜歡了,成日裡陪着,比誰都會討老夫人的歡心,便是她當年都沒這樣的手段。

所以小陳氏要早早地杜絕了這一點。

早聽說過顧懷袖跟張廷玉夫妻伉儷情深,卻不知若要進來一個外人,一個很得老夫人喜歡的妾室,又當如何?

小陳氏就不信了,還有哪個男人不貪鮮?

心裡想好了,小陳氏開口的時候也就透着一股子難得的從容。

“婆婆,如今這妙慈姑娘無非就是破了相,愁嫁。您若是心疼她,賞他開了臉給爺們做個妾室不就成了?怕是二嫂讓妙慈姑娘變成這樣,也是心裡有愧疚的,不如就叫妙慈姑娘去伺候着二爺,想來不是兩全其美了?”

吳氏聽了這話,可不是個好主意嗎?

如今妙慈已經破了相,再塞給張廷璐,便顯得寒酸,可若是塞給張廷玉,再合適不過了。

只要能讓顧懷袖不舒坦的法子,那都是好法子!

吳氏立刻道:“可不是個好法子嗎?妙慈啊,老夫人給你做主,你就去了二爺的身邊伺候,好好當個姨娘,也算是補償你伺候過我這麼多年。”

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忽然砸中了妙慈,妙慈又驚又喜,竟然完全忘卻了額頭上的疼痛,磕頭便給吳氏謝恩:“多謝老夫人憐惜奴婢,奴婢……奴婢一定……”

她說着,臉頰竟然暈紅了一片,瞧着竟是楚楚動人的,又柔和了聲音,眼兒媚得很。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二爺。”

“噗……”

顧懷袖一口茶噴出來,差點沒笑死。

她真沒想到小陳氏竟然也能出這麼個餿主意!

將茶盞往桌面上一放,顧懷袖樂不可支,見着衆人都瞧過來,她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用那削蔥根一樣的手指壓了壓脣角,這才終於漸漸停下來,可聲音裡帶着的笑意卻沒消失:“老夫人,您沒開玩笑吧?”

“我能開什麼玩笑?你如今膝下無出,肚子裡沒動靜,怎能霸着老二不放?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可別犯了七出之條!”

這時候,吳氏終於懂得擡規矩出來嚇人了。

顧懷袖嘆了一口氣,有些憂鬱:“婆婆,您真的沒有開玩笑嗎?”

她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所有人安靜了下來。

可下一刻,所有人就被她下一句話氣得七竅生煙了!

“長得這麼醜,也不照照鏡子,竟然敢來我面前,想要當二爺的侍妾?真真要笑死我了……哎喲,青黛你快給我揉揉肚子!”

顧懷袖簡直忍不住。

她瞧着下面那妙慈臉都扭曲了,一撐扶手慢慢地站了起來,回頭先看了小陳氏一眼,才慢慢轉身過來,朝着前面走,涼涼開口:“作妻,賢良淑德也就夠了;可是作妾呢,一定要姿容絕色,別的不說,好歹要長得比咱們當正妻的漂亮吧?”

衆人已經快要猜到顧懷袖要說什麼了,心都顫抖了。

顧懷袖輕輕地伸手一摸自己的臉,再用那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看妙慈,“我來瞧瞧你,臉蛋不夠美,胸不夠挺,腰不夠細,腿不夠直,上下竟一無是處……”

彷彿是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顧懷袖輕輕舉袖一掩脣,扭頭低聲對青黛道:“長得太醜了,二爺端怕是看不上的。”

妙慈一張臉跟調色盤一樣,瞪着眼睛跟要吃了顧懷袖一樣,怨毒極了。

然而顧懷袖雲淡風輕,轉身便朝着外頭走,緞面繡花鞋踩過前面一灘碎了的瓷杯,輕聲嘆一句:“真不是奶奶我自視甚高,全京城都找不出比我更漂亮的來,想要納妾啊……出京城找去吧,不過啊,奉勸老夫人您一句,江南肯定也沒有的。”

江南自古最出美人,京城你說沒有也就罷了,現在連江南都被二少奶奶給否了,還納個什麼妾啊!

往後誰要想當二爺的妾,先對着咱二少奶奶比比再說!

啥?

你說那麼多垂涎二爺的姑娘家都羞憤欲死上吊了?

關咱二奶奶啥事兒啊!

長得漂亮是女人的原罪,你要美都不美了,那就是罪上加罪!

覺得咱二少奶奶欺人太甚?

那是欺醜人太甚,二少奶奶從不欺負比自己美的。

因爲……

壓根兒沒有。

你們可愛的作者下去吃個飯,回來繼續酷炫蘇蘇蘇蘇蘇爽爽爽爽爽!

應該還有第三更!十點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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