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單淡淡道:“是用頭髮刺上去的。”
田七等人聞言全都圍了過去,彼此眼神中可以看出掩飾不住的震駭,田豹更差點兒沒拿穩將軍劍,誇張的來了個趔趄,失聲道:“兄弟不要嚇我。”
林清婉也覺得好奇,但她當然不可能隨着一羣大男人圍着將軍劍,只是小鳥依人般靠在田單身側,柔聲道:“究竟是誰刻上去的呢?這份功力,恐怕合夫君、小姐二人之力,也未必可以辦到哩!”
田單輕笑道:“除了赤松子還會有誰。”
“當!”
將軍劍再沒拿穩,直接掉在了地上。
田豹咋舌道:“這……這就是神仙中人的恐怖實力?我的奶奶!和他比起來,就好像一個是猛虎,一隻是螞蟻,要真有一天對上了,我們還怎麼打?”
其他人震驚之餘,則臉露恍然,心忖以赤松子等人的聲望,有此能耐當勉強可以接受,只是當日赤松子以一副令人發遽的姿態出現,且表面上又僅與田單戰成了平手,故他們從心裡上就低估了赤松子驚世駭俗的武學修爲。
同時所有人眼神中露出堅毅之色,在感到自身武功與宗主和赤松子等人還存有很大一截的差距後,暗下決心,一定要加倍苦練,使自己的武功更上一層。
田單忽的運氣收回落於地上的將軍劍,劍鞘則隨意的扔在地上,似自言自語的道:“自從那日和赤松子比過之後,我忽然明白他講究的是武功與心法之間妙至毫巔的一種平衡。一個真正的高手,必然不能獨長於劍術修爲或者光追求心靈的境界,而是需要將此二者融合爲一、互補得失,達到最有利於自己的平衡。而一般人在武道的追求上總是有失偏頗,又或者不明白如何才能使自己本身具有的威力發揮到最強。”
田豹、田七等人無不露出深思之色,顯是對田單這番話各自有自己的感想。
田單示意林清婉走到一邊觀看,接着豪情天縱道:“怎麼樣,大家現在有沒有興趣和我過幾着,老實說,這幾天我也不斷的在摸索自己的劍道,再配以本身的心法,終於創出了七式驚雷劍法,正苦於沒有人來練劍的時候,你田豹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田豹此時卻是爲之一愕,道:“好小子,去年你的驚雷劍法不是還有九式嗎,怎麼現在卻又變成了七招,你該不會是在信心接連受挫的情況下,越混越回去了吧。”
田七等人則這才知道宗主原來早已自創劍法,獨成一派,不由心生景仰,臉露崇敬之色。雖然他們以前也常和田單在一起練劍,但是礙於身份,卻從沒有人敢主動找田單陪練,只知道田單的武功,已經達到了他們無法望其項背的境界。
田單哈哈笑道:“大道至微至拙,本人業已達到了返璞歸真、化繁爲簡的超凡境界,又豈是你這一介市掾可以明白的,看招!”
他雖說看招,卻並沒有真正的向田豹攻去,只是輕鬆寫意的劍指虛空。
田豹等人卻是看得目瞪口呆,田單這一招看似簡單,卻使得他自身倏忽間融入了整個天地,渾然天成,不但沒有絲毫破綻,讓人不知從何攻起,更巧妙者,乃是讓人切實感受到他蓄勢待發、氣勢飆升的威脅,彷彿一個不留神,傾動間就能將你一舉擊敗。
田豹動容道:“你這是什麼招?”同時掣出佩劍,全神戒備。
田單道:“此乃驚雷七式的起手式,喚作‘平地風雷’,感覺如何?”
田豹嗤之以鼻道:“感覺確實挺好,只是你這所謂的風雷在哪裡呢?”話音剛落是,田豹立感疾風乍起,吹得他臉如刀割,甚至幾欲窒息的痛苦感覺,連忙運功抵抗,道,“真有你小子的,幾日不見,修爲確是一日千里,我若再厚顏獨個兒和你對抗,就是看不起你。”
繼而轉向程俊道:“怎樣,我們兩個一起對付他。”
程俊的第一反應自然是望向田單,田單則是豪情萬丈的道:“不要拘束,今日純是大家武功上的切磋探討,並沒有身份高低,有的只是修爲深淺。”
田豹程俊對望了一眼,同時展開身法揮劍疾馳,待要與田單短兵相接的時候,他們只覺眼前人影一閃,須臾就失去了田單的蹤影,耳旁只響起了田單的迴音道:“這一招叫做‘風掣雷行’,接下來的是‘鬼工雷斧’,小心了。”
田七等人,包括在場的田豹二人在內,衆人均感膽顫心震,生出一種有力卻使不上來的感覺,皆因明明是在空曠的花園裡,卻彷彿失去了田單的蹤影,無從下手。
其實田單的蹤影自然還在,且是人影密集,讓人分不清哪個是幻,哪個是真。
田豹忽然喝道:“左上!”
待他要躍起上迎的時候,卻又發現田單的氣息已然消失,不禁臉露茫然,如此身法,在他未親眼得遇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當!”
另一邊的程俊顯然受到了田單的攻擊,但他雖然挑中了田單的將軍劍,卻感到手臂發麻,如糟電擊,佩劍再沒持穩,掉落地上,一臉的震駭之色,持劍的右手更不住顫抖。
田七等人則差點兒失聲驚呼,皆因程俊的實力乃是除了田七之外,五大家將裡頭最爲硬朗的,想不到他卻連宗主的一劍都接不住。
另一邊的臨清婉自然是忍不住的爲田單鼓掌喝彩。
田單人影倏的化實,又回原地,笑道:“程俊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能接我此劍而不受創吐血,可見你內功修爲已初窺剛柔相濟的廟堂。”
程俊臉上卻感覺火辣辣的,撿回佩劍,正準備再戰,田光和田明相視一眼,大聲道:“再加上我們兩個。”
這一回,四人各佔據了四個方位,將田單圍在中間。
田單仰天長嘯,卻是大感痛快,暗忖和氏璧的浩然之氣再加上改造之後的真氣運行,威力果然神妙莫測,若是換了此前,他在施展這個身法的時候,固然沒有可能達到如此驚人的速度,甚至連施展過後,也會感到短暫的真氣不繼,而現在則當然感覺到綽綽有餘。
事實上,田單若再加一分功力,本可令程俊吐血受創,但他一來不願自己的手下負傷,再者更擔心因此而打擊他們的信心,所以才度力出手。
此時田豹咬牙道:“這一回我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大家一齊上,看你還如何施展你的‘風掣雷行’!”
話音落時,四人同時閃動,饒有默契分工的直取田單,所攻之處,都是田單不得不救的大穴要害。
田單泰然自若,應聲道:“沒有‘風掣雷行’,卻還有‘雷奔雲譎’,田明左邊。”
他說的田明左邊,正是他的將軍劍所攻之處,這一招“雷奔雲譎”,在衆人眼裡,確實感覺到田單身法的如雷奔行,將軍劍式則如雲翻卷,一時間看不出其所攻,所以田單才特意指出是田明左邊。
“雷奔雲譎”與“風掣雷行”的不同處就在於這一回衆人都可清晰的看到田單隻有一個身影,卻奈何速度身法跟不上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田單後發先至,直取田明,使得四人再不能形成合圍之勢。
“錚!”
卻是天武劍忽然出鞘,再也按捺不住的田七此時也加入了戰局,直接切在田單和田明的中間。僅此一手,即可見這位老爺子傾囊教導的弟子確實要比其他幾人高出一籌。
田單的“雷奔雲譎”再也使不下去,卻是陡變路勢,腳點天武劍的劍尖,就那麼帶起一陣旋風的旋轉升空到十來丈的高處,赫然是驚雷劍法的第五式“聞雷失箸”,借田七的劍力騰空而掩飾他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田七眼力最爲高明,着地之後並沒有單獨追上去,反是喝道:“散!”
田豹等人又退回原地,只留下田七一個還停在中間,全身戒懼的迎接田單從天而降的一招。
田單暗道田七此舉果然高明,只要田七盡全力擋住他田單片刻,那麼其他四人就能立即趕上,對他形成合圍。
“當!”
將軍劍與天武劍終於交鋒。
田單暗叫可惜,這田七的潛藏的水準竟還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這一劍可是十成功力的全力一擊,想不到卻僅換來田七的身形一滯。不過若此是生死之戰,單就這麼短暫的一滯,田單就有把握在第二劍將田七擊殺。
田七此時卻是氣血翻騰,臉上抹過一絲血紅,喉嚨一甜,差點兒就沒有張口吐出血來。他曾多次與老宗主對練,卻從未有過這番難受和挫敗的感覺,不禁對田單的可怕實力再敬了三分。
“好!”
五人終於對田單形成合圍,田單固然劍法剛猛精妙,一時間卻也要窮於應付,而出聲叫好者,卻是剛來花園不久的田逢。
在連續交換了疾勁的百多劍之後,田單卻是越打越感到痛快淋漓,越戰越勇,真氣雖不斷耗損,但總能以比常人快上數倍的速度回覆過來。不過回氣終歸要比耗氣來得慢,久戰之下,還是感覺有點吃不消,而事實上他能在五人的合攻下纏鬥這麼久而寸招不失,甚至還能妙趣橫生、奇兵突出的進行兇猛的反攻,這一份無敵的驍勇英猛,已早早令田豹等人折服。
田單感覺到五人也開始呈現出疲態,感到時機已到,不禁一鼓作氣,大聲喝道:“第六式——雷霆萬鈞!”
同一時間,將軍劍掃中包括天武劍在內的五把劍。
“丁丁當當!”
除了天武劍之外,四把劍全都脫手落地。其中田光、田明更顯狼狽的顛倒在內。
所有人目瞪口呆,說不出的吃驚震駭,傻愣愣的看着氣定神閒、站立猶如蒼柏山嶽的田單。此刻衆人眼中的田單,既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風流,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震撼人心的不凡氣度。
田單卻是不知爲何,腦海中一再浮現出和氏璧的樣子,也許是因爲他的真氣牽引之下,與之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也許是因爲田單忽然靈光閃過,總感覺這個和氏璧能幫他化解一個難題,一個棘手和是迫在眉睫的難題。
田豹目光炯炯道:“雷霆萬鈞已是這般厲害,你的第七式又如何?”田七等人不禁對視苦笑,暗忖田豹不愧是個武癡,第六式已明顯招架不住,此刻卻仍不忘要嘗試宗主的第七式。
田單忽然氣集丹田,一字一字的道:“雷——霆——震——怒——”
這幾個字乃是田單用了十足真氣吐出,有如陣陣冬雷,悸神驚魂,再加上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非凡氣度,不用招式,單就這幾個字,就已收不戰屈兵、震懾人心之效。四周的樹葉更瑟瑟搖曳,應聲飄落地上,而空氣則彷彿瞬間被田單抽乾,令人遍生寒意,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剛站起來的田光、田明二人聞言,不禁同田七等人再次跪拜於地,齊聲道:“宗主神威!”
田單淡然一笑,叫田七他們起來之後,田豹拜服的望着田單道:“服了,我現在是真的服了,也難怪有人謠傳,說你是受命於天的改朝換代的真命天子,你知道自己方纔的氣勢有多驚人嗎?我想即令是猛虎,也要乖乖臣服在你的腳下。”
田單失笑道:“連你也這麼說我,現在我真擔心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了,唉,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其實這一切都是和氏璧……咦?我想到了。”
福至心靈,田單確實心中一動,他本想說這一切都是和氏璧的異能所至,至令他陷入這種君非君、臣非臣尷尬的處境,然而聯想起和氏璧和謠言來,田單卻終於想到了化解所謂的“真命天子”的謠言的辦法。一切既然因和氏璧而來,那麼就讓這一切都隨和氏璧而去吧。
田豹驚愕道:“你想到了什麼?”
田單神秘一笑,道:“我想到了謠言,這一回,我們不是去聽,而是輪到我們來製造謠言了。”
衆皆愕然。
就於此時,手下來報,說是趙國的司馬劍震借劍術切磋的名義,一連挫敗了齊國幾位著名的劍手,無人能敵,爲了挽回齊國的面子,所有人包括齊王在內,都希望田單能夠出戰。
田單好整以暇的坐在花園的石凳上,平淡的道:“田七,你馬上回去靜養打坐,半個時辰之後,將由你迎戰司馬劍震。”
包括田七在內,所有人再次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