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羞愧道:“宗主,司馬劍震可是與老宗主齊名的人物,我去,是不是有點……”
“有點不太合適是吧。”田單哈哈笑道,“你不要想太多,將自己的水平正常發揮出來就足夠,現在的情形有點微妙,正因爲他是老一輩的成名人物,所以你迎戰的時候,開始就要先迫他約定好招數,我看就十三招吧,我們田家的武學精髓全在這套‘齊十三劍’裡頭,你只要力保在這十三招之內不敗,那麼他就再沒有顏面出手,而我們齊人的面子也掙了回來。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這對你來說,將會是十分寶貴的對敵經驗。”
田七心知田單是指點他用“齊十三劍”對付司馬劍震,佩服兼自信道:“田七一定不讓宗主失望。”
田單滿意的點頭,衆人看着田七走後,卻仍心存疑惑。
田豹道:“單小子,那司馬劍震擺明是想迫你出手,你卻爲何讓田七應戰?”
此時林清婉正細心的在爲田單揩拭臉上的汗滴,看得田豹和剛走到跟前的田逢等人一陣眼紅。
田單反問道:“既然明知是想逼我出手,那我爲何還要去迎戰?”
田豹還是不解道:“這又與你派田七去有什麼關係?”
田逢則道:“該不會是宗主你擔心抗不住司馬劍震吧?老實說,看了剛纔你一人獨力對抗田七五人的豪勇,我忽然有種感覺,即這世間再沒有人夠資格做你的對手。”
田單嘆道:“若是我親自出戰,無論我能否挫敗這位威震天下的絕頂高手,其實我都已經敗了。”
“爲什麼!”包括林清婉在內,所有人同時出聲。
田單微笑道:“我早說過,現在的形勢很是微妙,首先我如果被迫迎戰,這在形勢上我就已經處於被動,只能徒漲了司馬劍震的氣焰,再者,若此戰結果是我輸了,不但我田家的聲勢立即會一落千丈,更有可能隨之而來的是大王的降罪,而若是我僥倖贏了,那麼就正好配合他們‘真命天子’的謠言,直接將我推到風口浪尖,甚至影響到大王的權威,使得大王再容不下我的存在,而其他諸侯也因此不願接受我。”說到此處,不禁欣然讚道,“厲害,厲害,這個藺相如確實能不斷給我驚喜,若我田單再不好好的回敬他一招,如何對得起他的款款殷勤。”
田逢、田光等人目露崇敬之色,由衷道:“宗主英明!”此時他們如何還不明白,皆因自當日田單與赤松子一戰和昨晚的顯露的驚天動地的氣概之後,所有人,都已經隱隱將田單當成了是新一代的武神、齊國劍術的象徵,若是從這方面考慮,田單出戰,根本就是隻許勝不許敗,因爲只要田單敗了,就意味着齊國敗了,這對於齊國民心的無形打擊根本是不可估量的;然而一旦他勝了,那麼巨大的麻煩又會接踵而至,因爲鋒芒畢露,不遭到大王等心胸狹隘的人的暗算纔怪。
田豹此時則順着田單的口吻分析道:“我終於明白了,司馬劍震肯定料不到你會派田七出戰,當他見到來的竟是田七的時候,首先心理上就要落了一分氣勢,而此時田七隻要再以晚輩向前輩討教的形式定下十三招之約,那麼司馬劍震礙於身份也不得不答應,皆因田七是如假包換的武神弟子,是司馬劍震的後輩。”
田單笑罵道:“你總算還有點腦袋,不盡然老是武癡一個。”
田豹赧然道:“我這也是後知後覺,你小子休要取笑我,對了,我還想知道你剛纔說的謠言是怎麼回事,憑你的能耐,也需要用謠言這種邪門歪道的手段嗎?”
田單忽然起身,哈哈大笑道:“你們等着看就是了,現在我馬上需要去齋戒沐浴,田光,你叫令伯即刻到浴房找我,我有事要他去辦。”
田單待要轉身離開,田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不行,你暫時還不能走,因爲你必須先解了我一個疑問。”
另一邊的田逢也趁機道:“我也有問題需要請教宗主。”
田單看着同樣一身是汗的田豹,忽然提議道:“要不我們三個大男人一起去浴房說去,如何?好久沒有體驗過年幼時相互戲水、攀比老二的那種快樂感覺了,哈!婉兒,你就自己先玩着,剛來我田家不久,四處都可以走走。”
林清婉聽田單說得露骨,不禁俏臉一紅,低啐道:“老不正經。”
幾大男人在田單脾性的影響下,不禁同時鬨然大笑,看着曼妙的林清婉狠狠跺了一記小腳,羞中帶煞的走開了去。
浴房內。
田單看着田逢竟將自己的整個身軀浸在冰冷的涼澡盆內,不禁訝道:“今天宗兄是受什麼刺激了?不但起得特別早,而且還有勇氣的來洗冷水澡,你這是在鍛鍊毅力嗎?”
田逢咬咬牙,一副痛苦的神色,道:“對!從今天開始,我要改變自己,我不斷要鍛鍊意志,更要好好練武,否則我就對不起老宗主的厚望,實不相瞞,我昨晚一晚上沒睡,一直都在看那捲‘武神手札’。”
田單明白過來,想不到田逢到此刻還是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疑,而且還很有一份進取奮發的勢頭,暗忖人果然是會變的,且一旦契機來到,說不定變得比女人的臉色還快。同時更爲自己的英明決定和田逢感到高興,暗忖若田家能因此而少了一個紈絝子弟,也算他田單的功德一件。
田豹卻道:“‘武神手札’是什麼東西?”
田逢蒼白的臉上回復一絲血色,得意洋洋的道:“自然是好東西,不過就是不告訴你,哈!”
田單啞然失笑,道:“你們不是都有話要說嗎,誰先來。”
田豹立即搶先道:“我只想知道你的‘驚雷劍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田單故作驚訝道:“還能怎麼一回事,不過就是打打殺殺的招兒而已。”
田豹道:“你明知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的是,你那所謂的從九式變成了現在的七式究竟弄的什麼玄虛。”
田單苦惱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這叫返璞歸真,你不明白?”
田豹乾脆的搖頭道:“我不明白。”
另一邊直打哆嗦的田逢忽然哈哈大笑,挖苦道:“你真是傻的啊,都和你說過了你還是不明白,哈!”旋又語鋒一轉,搔頭道:“不過我也不明白,說來我也聽聽!”
田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這麼和你們說吧,其實我的‘驚雷劍法’不叫‘驚雷劍法’,而應該叫做‘驚雷變’,因爲他的招數不是一層不變的,從去年我創出來開始,它有九式,但隨着我個人修爲的領悟和成長,它就會慢慢的改變,變成八式、七式……最後再變成二式、一式,再到最後,它就連一招都沒有了,因爲‘驚雷變’只剩下了氣勢。”
田豹越聽越是糊塗,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武功路數,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樣,招式越學越多,而是越來越少,但這能有什麼好處呢,你多一招總比少一招強吧。”
田單道:“招式雖是越來越少,但卻越來越精微,越來越具有威力,你剛領教過我的‘驚雷七式’,理應明白。”
田豹一震道:“終有一天,你的所有招數會只變成‘雷霆震怒’那種駭人聽聞、不出手就能使人臣服的一招?”
田單欣然道:“你明白哩,這正是我努力的方向。”
豈料田豹卻大感失望,道:“我不管你這種方向是否行得通,我只知道,這樣你的招式只會變得越來越簡單,越來越沒意思,沒勁!真沒勁!”
田單失笑道:“你們學武的初衷是什麼?是爲了血腥和殺戮嗎?”
田豹爽快道:“當然不是,學武是因爲有趣、來勁纔去學的嘛。”
田單爲之莞爾,這個武癡,和他沒什麼好說的,繼而又轉向田逢道:“宗兄又爲何想要發奮學武?”
田逢狠狠道:“我想要成名,我要讓任何人都對我刮目相看,我不願他們用鄙夷的眼神看我,我要出人頭地,就怎麼簡單。”
田單暗自點頭,心忖這個想法至少要比所謂的保家衛國、鋤強扶弱來得實在許多,對於胸無大志的田逢來說,也許所謂的出人頭地,就僅僅是得到別人的認可罷了。
此時令伯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田單示意凌伯走到近處,然後在他耳邊交待了幾句,之後令伯在震撼激動的神情中,又走了出去。
田逢訝道:“宗主到底對這個老不死的說了些什麼?我可是從來沒有見到他有過這種表情。”
田單無所謂的道:“沒什麼,只是叫令伯去散播一個謠言而已,我們繼續說我們的。”
田逢道:“現在該輪到我請教你了,在‘武神手札’的一開頭,就有一段關於行氣法門的話,但我到現在還不明白。”
“說來聽聽,我想我也許能在這方面幫助你,以後宗兄若是有什麼看不太明白的,儘可以來找我。”田單當然知道田逢指的是哪段文字,但他還是要田逢自己念出來。
田逢給了田單一個“我現在不就已經來討教你了,這還用得着你來教”的眼神,接着從發紫的脣邊一字一字的擠出聲來,道:“行……氣,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下則定,定則固,固則萌,萌則長,長則退,退則天。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田豹一震道:“這是什麼行氣法門?我剛纔稍微試了一下,發現效果十分顯著。”
田單微笑道:“你如果覺得對你有幫助,自然也可以學習體會一下,這是我們田家集歷代家主的精髓所得,正是‘齊十三劍’的最高心法。”
田豹感激涕零道:“兄弟,別的話我就不說了,肉麻的只有一句,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你讓我叫聲爹成不?”
田單大叫“救命”,田逢則不禁大大的鄙視了田豹一眼,接着道:“宗主,你倒是說說看啊,這到底什麼意思。”接着忍不住怪叫道,“噢,我已經快受不了了,這水實在太寒了,你若再不說,當心作爲武神的希望的我恐怕就要凍死在這裡了。”
田單慢條斯理的道:“其實這不過是深呼吸的一個回合。吸氣深入則多其量,使其往下伸,往下伸則定而固;然後呼出,如草木之萌芽,再往上長,與深入時的徑路相反而退進,退到絕頂。這樣天機便朝上動,地機便朝下動。順此行之則生,逆此行之則死。就這麼簡單,你明白未?”
田逢雙脣直打顫,搖頭道:“不明白!”
田單爲之絕倒,另一邊的田豹卻似抓住了機會,挑釁的望着田逢,哈哈笑道:“你真是傻的啊,都和你說過了你還是不明白,哈!”學的正是田逢不久前挖苦他的神情語句,接着道:“不過我已經明白了,你如果想再聽詳細點的說法,我大可以不厭其煩的告訴你,前提是你必須心悅誠服的喚我一聲‘田老師’,哦不,該是喚我‘田豹老師’才成。”
出乎田單的意料,田逢竟沒有往日的脾氣,謙虛的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田豹老師,還清您不吝賜教。”
那田豹號稱武癡,武功和田七也在伯仲之間,自然很有板斧,此時侃侃道:“練氣功是改善、促進、增強真氣在體內運行的狀態,從而達到祛病延年、健體強身的目的。練氣的入門方法很多,其中比較穩妥的方法之一,是從中宮入手。不過你們田家的心法卻是獨闢蹊徑,集練氣之大成,它開始的時候是意念集中於中焦。中焦乃是氣血生髮之所在,通過細而深長的呼吸吐納,可以激發中焦的功能,如是氣血的生髮必然旺盛,中焦產生了熱感,說明真氣已溫煦充沛於中焦,這就爲練氣功奠定了氣血的基礎。爾後,呼吸逐漸加深,熱感也逐步下降,延伸到下焦。下焦是真氣發生之所在,不僅供給、調劑真氣的運行,而且對真氣有翕攝作用,這就是所謂的‘深則蓄,蓄則伸,伸則下’。此段時間,意念集中於丹田、氣海處。該處是‘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經之根,呼吸之門’。神定於此則精不搖而固,精固則化生真氣使之日充,於是小腹部熱感逐漸形成熱氣團,氣團日益增大,內壓亦日趨增長,此即‘下則定,定則固,固同萌,萌則長’之意。氣團增長到一定程度就自然沿任脈下行,衝開陰蹻庫,而後退行督脈,撞開三關,上達於腦,此謂之曰‘長則退,退則天’。如是則精化氣,氣化神,神位於上元腦海,主宰一身之生生化化。而人體從外界攝取的天地精華,則‘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存於下焦而爲生身之本,這一規律順之可以長生,逆之則中壽而死,這就是最後一句說的,‘天幾舂在上,地幾舂在下,順則生,逆則死’。”
田逢聽得入神,忽然霍的鑽出水面,就那麼**裸的跨出澡盆,朝着田豹深深一揖,誠服道:“田豹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田豹自然大感滿意,十分得意,一個勁的說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接着田逢估計是要回去好好研究田豹的這番話,正穿着衣裳的時候,又忽然鄭重的問道:“對了,有一處我還是不明白,陰蹻庫是什麼穴?”
田豹和田單對望一眼,不禁同時笑出聲來,田逢正感納悶之際,田單道:“此即會陰穴,是你以前對女人最感興趣的穴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