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一定要聽我的解釋!”長歌急急拉住蘇行的手臂,整個圓滾滾的小身子都撲了過來,“我不是故意要踩爛你的竹子的!我、我是因爲沒看見……”
“關竹子什麼事?”蘇行腦中一懵,便也幹起了那打斷人說話的無禮行徑。不過,既然長歌的小身子撲了過來,他當然沒有理由拒絕,先抱住了再說。
長歌在蘇行懷裡頭對手指,“就是你專門讓人找回來的那棵名貴的竹子呀,叫什麼我忘了。剛纔風大,我就要被吹跑了。我、我腳下沒看見,就、就一腳踩到了你的竹子。然後、然後竹子好像就被我踩死啦。”說完,長歌怯怯看蘇行。
對,就是這麼個怯怯的引人深思的表情。
蘇行皺眉將長歌看着,彷彿要看進長歌的心裡去。
長歌雙手抱頭,哇啦哇啦說話:“你說了不會打我的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頭頂上方就傳來蘇行的一聲嘆息。他的聲音有些哭笑不得:“對你,我何時說話不算話過?”
長歌鼓起腮幫子來:“應該還是有的吧,只是、只是我暫時沒想起來!所以你也不用那麼得意!”
“嗯。我不得意。”是驟然放鬆的語氣。你真是嚇到我了,我的心肝兒。
不是蘇行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過是借力使力,彼此利益最大化的老套戲碼罷了。但是,長歌對地下暗莊有陰影,若讓她知曉他蘇行同地下暗莊的人合作緊密,她不至於反對,但多少會有些不舒服的吧。
蘇行不願意讓這樣無關痛癢的事影響到長歌的心情。所以,原諒他的一點卑鄙吧。蘇行覺得,這一點隱瞞是可以被理解的。
這一夜,兩人自然又是親親密密睡在一起啦。
第二日,長歌醒來的時候,蘇行已不在了牀上。
長歌睜眼王牀頂發了一會兒呆,在他的枕頭上親了一口才願意起來。
用罷了早膳,長歌就去找小灰玩兒。小灰不愧是大灰的好兒子,現在同長歌親極啦!
可惜就是大灰不在了。
不過,長歌決定要振作起來。她要好好培養小灰,爭取把小灰培養成像聽爹一樣的中華好騾子!\(^o^)/~
長歌還沒在馬廄裡同小灰玩一會兒呢,就有太子府的僕從來請了長歌,說“太子殿下有請”,長歌自然是屁顛屁顛就去啦。
那僕從將長歌帶去了太子府平日迎客的正廳。正廳內,蘇行正背對着大門而立,他的面前站了兩個……太監?!
是太監沒錯!雖然衛國同陳國的宮裝不一樣,但長歌火辣辣的眼神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太監。
太監有3個,高高在上傲慢非常的樣子好不可惡。
長歌當時心頭就一個咯噔。
蘇行換上了一身嚴肅的太子官服,許是聽見了身後的聲音,他就轉過了身來。
對上他的肅穆中的清俊眉眼,長歌有一瞬間的發怔,只覺着這人真是成妖了,怎的穿什麼都那麼好看呢?真是完全把她比下去了啊有木有?!長歌覺着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棵大白菜!
蘇行在朝她這棵大白菜伸手,“到我身邊來。”
就算是大白菜,咱也是他心目中一棵頂重要的大白菜!這麼安慰着自己,長歌就蹭啊蹭啊蹭去了他的身邊。好吧,看來不是大白菜不大白菜的問題,主要還是她對他的美色沒甚抵抗力的問題。
蘇行將長歌拉到了身邊,讓她靠後他半步而立。蘇行身材高大,這般一來,倒擋去了長歌大半個身子。長歌是嬌小型的嚶~
“太子殿下,淵珠姑娘,接旨吧。”爲首的那太監突然陰陽怪氣開口了。
長歌一愣,接旨?爲麼她要接旨?
正要擡頭看身邊的男人,冷不防地,掌心被這人捏了一下,不重,癢癢的。他在示意她稍安勿躁。
好吧,那就不躁吧。
長歌規規矩矩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長歌心想,這太監的公鴨嗓子可真難聽。
聖旨冗長,讀了半天都還在歌功頌德,長歌差點沒睡過去。
突地,手心一痛,是蘇行又捏了她的掌心一下。只不過,這一次要嚴肅許多,都把她捏痛了o(╯□╰)o
沒法子,長歌只得專心聽聖旨。
讀到哪兒了?
哦,讀到女皇說要把哪兒家的姑娘許給韓王做王妃。
韓王娶妃幹蘇行毛事?爲麼要跑到蘇行家來宣旨?
長歌百思不得其解。
長歌不經意朝蘇行投去一瞥,發現他背影僵直,全身僵硬,是怒了的徵兆。
他爲毛要怒?
長歌想想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因爲聖旨。聖旨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唉,早知道就專心聽了。長歌無限後悔中……
然後,長歌覺着蘇行的樣子,有點像是被搶了老婆後的惱羞成怒。可是,他的老婆不就是她嗎?
等下!長歌腦門裡白光一閃,突然就抓住了某個重要的詞彙。方纔太監說哪個女子德才兼備,賢良淑德適合當韓王妃來着?長歌隱約記着那姑娘姓宋,然後、然後叫淵珠……
不是吧,這個淵珠不是指的正好就是她吧?
長歌傻愣愣擡眼,正好就對上了爲首大太監那細長的眼。大太監將將宣讀完畢了聖旨,將聖旨一合,雙手捧住,冷不丁就冒出了一句:“淵珠姑娘,接旨吧。”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封聖旨就是朝蘇行耀武揚威來的!!
一時間,長歌就怒了。不爲自己,而是爲了女皇對蘇行的態度。這老太婆壓根就沒把蘇行這個兒子當兒子疼啊感情!怎麼可以做出這麼齷齪的事情?!!
掌心又有了別樣的觸感,這一回是癢癢的安撫。蘇行在安撫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每每他對她順毛,長歌都能安靜下來。
那一邊,大太監又催促了一次。
蘇行就側頭對長歌道:“無妨,我接了便是,一切有我。”
好吧,長歌是相信她的。
於是,她磨磨蹭蹭爬起來接旨了。
靠!這毛聖旨啊!顏色不正分量不夠真是難看死了!
長歌正在心裡挑剔着緊呢,冷不丁就聽得那太監又說了一句:“陛下另有旨,着淵珠姑娘即刻隨灑家進宮,陛下想要見一見準兒……”媳。
大太監最後的那一個字突然就吞進了肚子裡,因他注意到,那一瞬間,太子殿下的眼神……冰寒得可怕。反正女皇的旨意已經傳達,大太監就決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剩下來的一兩句話,能省就省了吧。
因爲女皇要求長歌即刻入宮,不得有片刻的耽擱,大太監就試圖催一催那好似未在狀況內的女人。可對上太子殿下那眼神,大太監再一次決定閉嘴了。
蘇行牽起長歌的小手,他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上方,“怕了?”
長歌:“我可不可以不去?”
蘇行:“對不起。”
長歌垂腦袋:“怎麼辦?有點想逃跑呢。”
蘇行:“別怕,我陪你去。”
長歌猛地擡頭看他,就笑了。
那一邊,大太監急了:“太子殿下,陛下、陛下並未宣、宣您入宮!”
蘇行的眼神淡淡看過去:“母皇有旨勒令我不得入宮?”
大太監:“這、這倒是未曾。”
蘇行袖袍一甩:“那便走吧。耽擱了時辰,公公也不好交代。”
這……大太監覺得自己好冤枉!
陳宮與衛宮截然不同。
若衛宮給長歌的感覺是婉約的江南女子,陳宮便是那粗獷的北方大漢。
蘇行牽着長歌的手,隨着前頭引路的太監,一路去到了御書房門口。
女皇正在御書房內辦公。
門口的太監恭敬向蘇行行禮,行完了禮就攔下蘇行,說陛下只宣長歌一人面聖。
長歌心頭還來不及咯噔一聲,就聽得身旁牽着她的男人道:“母皇可有旨意勒令孤不得面聖?”
那太監被問得面色一僵,“這、這……”
蘇行當下就領着長歌跨過了那太監去,“那就別擋道。”太子的霸氣顯露無疑啊!
入了御書房,長歌第一眼就在御案後的陳女皇。
在長歌短暫幾日的早朝生涯中,雖然有見得陳女皇幾面,但大都結束於匆匆一瞥。這是長歌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同女皇面對面。
比起上一次見面,女皇好似又蒼老了許多。這是一個極有野心的女人,她朝長歌望過來的時候,長歌好似能看見女皇眼裡濃濃的血腥。
“這便是宋家的淵珠?確實是個美人胚子。”女皇開口評價道。
“正是。”斜裡有一把男聲同女皇應和。雖然男人竭力隱藏,但長歌仍舊能自那兩個字裡聽出男人聲音的陰鬱。
長歌這才注意到,御書房內有男人。男人立在御案下,殿外射進來的陽光照不見的角度裡。
“你倒是好,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娘。還不快去謝過太子這個媒人。”女皇狀似說笑道。
這個時候,長歌才意識到,御案前那背對了她同蘇行而立的男人,是韓王!
在長歌盯住韓王的時候,韓王緩緩轉過身來,他陰鷙的眼錯也不錯看長歌,“淵珠妹妹近來可好?本王可一直想着你。”
打死長歌也不信女皇同韓王兩人會不知道她真實的身份。
那麼,眼下他們就是在演戲!演戲來噁心她同蘇行的!偏偏她還不能戳破!長歌心裡像吞了一隻蒼蠅那樣難受。
長歌沒說話,說話的是蘇行:“母皇這是何意?母皇難道不知,兒臣同淵珠早已兩情相悅?”
饒是長歌再鎮定,也未料到蘇行會開門見山挑明他倆的關係。這、這也恁不給女皇的面子了!
不過,出乎長歌的意料,女皇並未變臉色。相反地,女皇面上即刻就露出了驚疑的神色來:“太子此言不妥吧?據朕所聞,宋家的淵珠小姐打小就同韓王親厚,他二人也早已私定了終身。淵珠,朕可有所錯?”最後這一句,是直直問了長歌而來。
不得不承認,女皇確實有氣勢。若換了一般的姑娘,在女皇如此咄咄逼人的目光下,還真要嚇得腿軟了。
可是不巧了,長歌最不缺的就是在宮裡頭應對皇帝的經驗。是以,這女皇的迫人視線,長歌還真硬着頭皮給頂下來了。長歌垂了腦袋,吶吶道:“沒、沒有的事呢。”
女皇同韓王的面色據是一僵。
長歌又怯怯擡頭瞄一眼蘇行,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她接着就又補了一句:“那些都是謠言。若、若給韓王殿下帶來了不便,淵珠、淵珠在這裡向韓王殿下道歉了。那個……淵珠相信,謠言、謠言止於智者。”
御書房內瞬間就安靜了。長歌能感覺到韓王向她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
這就要殺人了?!長歌心說那要是真嫁了你還了得?不是一進門就要被劈死?!啊呸呸呸呸呸!進門個毛!
蘇行就是一笑,面上現出的神色是寵溺,“母皇見諒,她被兒臣寵壞了。”
要了親命哦!這人說話怎得就這麼好聽!
女皇威嚴的聲音就砸下來了,“太子,凡是要講個先來後到,你這般橫刀奪愛,置韓王的感受於何地?韓王是你的親弟弟!”
一時間,御書房內又安靜了下來。長歌能感覺到空氣中那對峙的緊張氣氛。
蘇行未言語,但長歌知曉,他是傷心的。因爲這個女皇,他的母親,也未免太偏心了些。
長歌就小手拉拉他的袖子,在他身邊低聲道:“別理那個老巫婆,長歌疼你。”
蘇行還來不及做出迴應,就聽得前頭的女皇突然道了一句:“來人,帶淵珠小姐下去,讓太醫給她瞧瞧身子。得從這會兒開始養着了,韓王妃可不能病怏怏的。”
長歌氣。陳女皇這是要強人所難了!
臉頰一癢,是蘇行在給她別頭髮,旁若無人的。他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對她說話:“去吧,別怕。一會兒我們就回家。”他深深看她,二人眼神交流,皆默契得自彼此眼中讀到了想要的東西。
長歌意識到,這是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場。他並非一時衝動,而是在讓陳女皇和韓王看見,他要她的決心。又或者,這正是女皇想要看見的,想要看見的長歌在蘇行心目中的地位。
蘇行或許可以暫且妥協下來,過後再想千百個辦法來救長歌脫困。但是,他不願意冒這個險。將長歌置於危險的、他所不能掌控的情況下,哪怕這樣的危險和不能掌控只有百分之一,他也不能允許。
想到此處,蘇行緩緩擡眸,就對上了陳女皇看下來的眼裡。
兩雙同樣高深莫測的眸子,在半空當中,相會了。
長歌被兩個宮女帶到了御書房後的暖閣裡。
宮女們像啞巴一般不說話,長歌只得在凳子上坐好。
宮女們看長歌。長歌的一雙眼睛則咕嚕嚕轉,全身機警似那靈敏的大白兔子。
不多時,暖閣的門被人自外頭推開,走進來了一個……
好吧,長歌覺着自己想多了。初初女皇的那一番話砸下來,長歌就以爲她會請個老嬤嬤來給她驗明正身什麼的。卻沒想,這會兒來的是個花白鬍子的老太醫。
太醫總不會讓她脫衣裳檢查吧。一時間,長歌放輕鬆了不少。
“請小姐伸出右手來。”老太醫沒甚表情對長歌。
哦哦,這是要診脈的節奏了。
只要不是脫衣裳,長歌都好商量的。
其實,太醫也不過是來個例行檢查,診一診脈,走走過場就過去了。卻未想,老太醫的手指一觸上長歌的,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老太醫本就老,這般一來,整張老臉看起來更像一隻大柿子了,且是一隻被踩扁了的柿子。
老太醫診完了長歌的右手就要換左手,那一臉鄭重的樣子差點讓長歌錯覺以爲自己得了絕症。不,不是錯覺,可能還真是啊!
一時間,長歌就緊張起來。她緊張兮兮問太醫:“那個,情況,很嚴重?”
老太醫收回診脈的手,同時,擡眼看長歌。老太醫的一雙老眼內寫滿了欲言又止。
長歌暗道一聲不好,莫不是真被自己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阿呸呸呸呸!
長歌就挺直了小身板,豁出去一般對太醫道:“是還是不是?您倒是給個準話兒啊!不用擔心我的承受能力,我有鋼鐵般的意志力!”
老太醫開始動手收拾自己的藥箱。就在長歌以爲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老太醫冒出了一句:“是,情況很嚴重。”
長歌:“……”
老太醫又道:“具體情況還得待陛下定奪。”
長歌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同那老太醫一道,長歌失魂落魄重回了御書房。
此時,御書房內絲毫沒了方纔的箭弩拔張。御書房內的這母子仨臉上甚至都是帶了笑的,但他們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和樂融融。反而像是彼此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協議。
蘇行旁若無人牽過長歌的小手,問她如何了。
長歌蒼白着一張小臉看蘇行,眼內寫滿了驚慌與失措。怎麼辦啊?她好像得了絕症要死了!她好像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嗚嗚嗚嗚……
可這些話,當着蘇行的面,長歌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哭又不敢在御書房裡哭,長歌便只能無聲地嗚咽,搞得蘇行心疼得要死,一把就將她摟了過來。
“太子是否太心急了?”韓王突然出聲,聲音裡是極不滿,“母皇未下旨,此刻,淵珠仍是本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