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倒是很出乎張順的意料之外,不過旋即就微笑着搖搖頭“要是三年之後出這樣的事情,那麼我一定會懷疑,但現在沒有這樣的可能,把那個陳七帶過來吧。”
今天陳七一直都彷彿置身於雲裡霧裡一般,先是差一點丟了性命,而後又被雷神親自救了下來,這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了,這讓他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
所以當他再次見到張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說就直接跪在地上“罪人陳七見過張將軍,張將軍你可算是來了,可你怎麼來的這麼晚啊?”本來後面的話他是沒有打算說出來的,可也不知道爲什麼當看到張順那張帶着微笑的臉孔時,就好像看到了多年的朋友,讓他一下子就卸去了心裡的防線,把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張順並沒有過來攙扶他,而是很有興趣的在他的面前停住了腳步,這一刻他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橫店,在那裡他拍過無數類似的電影電視,而這樣的場面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陳七?你真的叫陳七麼?你們家有七個兄弟姐妹?”誰也沒想到張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陳七忽然伏地大哭起來,彷彿這句毫無營養的話一下子觸動了他本來就脆弱的神經一般,讓他一下子無法自已了。
“小的本來叫陳文川,當初是瀘縣的一名金匠。由於我家三代都是幹這個的,辛辛苦苦建了一家陳家金店。後來越做越大也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店鋪,我父親就購買了瀘縣附近三百畝良田。可就是這些東西卻成了我家破人亡的前奏,瀘縣的縣令張大凱看上了我家的家產,於是編排罪名將我的父親抓進大牢之中迫害致死,之後更是將我們一家都抓了進去,最後能從牢裡出來的只有我一個人了,其他人,其他人,其他人”說到這裡已經說不出話了,只剩下放聲大哭了。
張順還是沒有說話,不過他的心裡也已經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南宋末年真的民不聊生,不管是有錢人還是窮人都很難過得下去,這也的確是爲什麼一個經濟如此繁榮的龐大帝國竟然倒在了一個連打鐵都不會的遊牧民族手裡,這裡面到底有多少是人爲的,也是可以想象出來的。
對於那些百姓來說,官員就代表了朝廷,他們不知道皇帝是什麼樣的人,大臣是什麼樣的人,只是知道面前的官員就代表了朝廷,所以這些人才會把國家當成垃圾一樣拋在身後。國家視我爲草芥,我又何必當舔狗?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這便是天道!有什麼可以埋怨他們的呢?
果然陳七說道這裡猛地擡起頭“我不是漢奸!我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當漢奸,但又能如何?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啊。我已經家破人亡,要不是一些朋友的救援,我可能也已經死在牢裡了。我恨大宋,爲什麼我就是連想要安安穩穩當個良民都不行呢?所以我寧願站在韃子那邊。”說到這裡他忽然開始笑起來,臉上的笑容悲傷地讓人毛骨悚然,那是隻有悲傷到了極致的人才會有的表情“可是我錯了,大宋的官吏是不拿我們當人看來,但韃子直接把我們當成豬狗,當成最下賤的奴隸,想殺就殺想打就打,人命在他們眼中就和螻蟻沒有區別。當初瀘縣被他們洗劫一空之後,抓走了五千多年輕力壯的漢子,幾乎全都扔在了這裡作爲奴隸,可不過五年而已,現在還活着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這裡就是地獄,就是地獄!我犯下了死罪,就該下地獄,但他們呢?”說到最後陳七幾乎是就是在聲嘶力竭的大喊了。
“你爲什麼還活着?”張順的聲音從空中降了下來,像是驚雷一樣砸在陳七的腦袋上。
陳七頓了一下,下意識的回答道“我不怕死!我活着就是爲報仇,就是爲了看着他們也能下地獄,在地獄裡痛苦煎熬,永世不能翻身!”
“好!那你現在爬起來,我給你一個機會!從此之後站着說話的機會,跟着我殺韃子,我會衝在最前面,我要你做的就是跟在我的身後,我死了你給我頂上去,你死了,還有別人頂上去,一直殺到我們全都死絕或者把他們趕出中原逃到大漠深處去,你願意麼?”
陳七渾身厲抖起來,他擡起頭看着張順,但眼睛中閃爍的並不是驚恐而是激動“雷神爺,我願意在您前面去死!殺韃子,我願做頭一個。”
雷神?張順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帶着一點酸楚,他並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欺騙別人,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自己清楚自己並不是什麼雷神,他也沒有別人拿不動的雷神之錘,怎麼敢自稱雷神呢?可現在看來這個稱呼對於這些普通百姓還是有相當大的作用的,也許還可以作爲他們心中不滅的火炬,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況一支火炬呢?
雷神只是個傳說,但我願意將它變成一個事實,哪怕是變成一個被後人抹黑的事實,不管那些後人會不會把自己當成殺人魔王或者什麼變態,但他自己知道這個時代中沒有人真的會把別的國家的人當成一家人,他們天生就是敵人,想要走到一起還有很遠的路,既然如此我就做第一個走這條路的人,義無反顧生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