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遠遠地望着汴梁城,心裡波濤洶涌情緒萬千,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已經走到這裡了,那就更不能着急了。
“我的士兵們,我的弟兄們!我們的面前就是我們大宋曾經的首都汴梁,這裡曾經是這個世界最繁華的所在,但是百年以來這裡已經變成了荒墳野冢,百萬人口也都相繼變成了孤魂野鬼,你們聽聽這城下的北風呼嘯,這根本就是我們的同胞變成厲鬼之後久久不願散去。恥辱!這就是我們的恥辱!我們大宋的恥辱,我們中國的恥辱!我現在想要告訴你們的是,拿下這裡,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我們的恥辱,用我們的行動告訴所有還在天上的同胞,我們來晚了,但畢竟還是來了,他們可以瞑目了!”
身後的將士們已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願爲大帥驅策,報仇雪恥,寧死不退!”
“好!好一個寧死不退!我要的就是這個態度!我現在就命令你們,不紮營、不佈陣,全力進攻汴京,拿下這座城市,今天晚上我要在城中親自祭奠這百年以來在此處死去的亡魂!”
既然張順已經下達了命令,那麼士兵們就再無顧忌,立刻咆哮着奔向前方。他們也不需要什麼計劃或者什麼組織,只是低級軍官們就可以將整個軍隊指揮的如同一個人似地,該挖坑的挖坑,該做準備的做準備,幾萬軍隊卻也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汴梁的守將阿良膳在元軍中也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將領,忽必烈讓他鎮守這裡也只是因爲這裡並不重要,或者說以前並不重要。北宋滅國之後,這裡就從政治經濟中心轉變成了一座可有可無的城市,既沒有戰略價值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軍事基地,所以元人對於這裡根本就沒有重視起來,所以也並沒有安排什麼重兵把守,所以這麼一座大城只有五千人馬在此處防守而已。
此時阿良膳已經站在城頭上了,當他看到下面像是岩漿一樣朝自己奔騰而來的軍隊時,他感覺好像有一雙大手已經死死的扼在自己的咽喉上面,讓他無法順暢的呼吸,特別是看到敵人根本就沒有紮營便直接進攻,他更是感到深深的畏懼,憑藉手裡的五千人怎麼可能抵擋得住如此恐怖的軍隊呢?更何況城中還有幾十萬漢狗,那些人平時被自己隨意欺凌,自己想要他們活他們就能活,想讓他們死就讓他們死,甚至自己還能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以前也不覺得那些漢狗有什麼關係,可事到如今他卻開始擔心了,那些人要是真的團結起來一起攻擊自己那麼自己又該怎麼辦呢?自己只有五千人,要是在平時他們還能夠作威作福,可是現在好像一切都已經變成了危險,這種危險甚至讓他不敢繼續呆在城裡,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在裡面再也出不來了。
那些老百姓平時看來什麼也不是,就和小羊羔一樣無害,但阿良膳相信只要給他們機會,這些人就會立刻變成雄獅,變成吃人的野獸。張順出現之前,那些宋人的軍隊不就是一羣綿羊麼?只要元人的戰馬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逃跑,逃的連戰馬都追不上他們的腳步。可是現在他們卻像是野獸一樣,爆發出了讓所有人側目的戰鬥力,天下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擋住這支軍隊的腳步了,所以他不能不防。
可怎麼防呢?五千人馬怎麼防得住這麼多敵人呢?一想到這裡阿良膳就不禁苦笑起來,他知道今天恐怕就是自己的末日了。
“出城!決戰!不能看着他們的大炮把我們炸成碎片!我們是大元的勇士,就算是死,也要昂着頭在衝鋒的路上倒下。”這一刻他能想到的也就是這個了,所以他只好下達了這個命令,他知道這也不是一個好辦法,但卻是最後的辦法,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不是他不想在這裡防守,只不過他清楚張順火炮的威力,要是真的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裡看着人家挖掘壕溝架好大炮,然後自己恐怕就連個全屍都得不到了。衝出去吧,就算是死無葬身之地,也總好過那麼委屈的死掉吧,死吧,死吧,一個勇士就該選擇一個體面的死法,也許自己還有機會能夠取得一點成績,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好的。
五千士兵基本上都是元人,他們雖然沒有阿良膳那樣的遠見,但總也知道自己的本分,更清楚張順部隊火器的厲害,所以既然主帥已經下達了命令,那麼自己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所以一個個立刻摩拳擦掌,不一會工夫他們就已經披掛整齊整裝待發了。
阿良膳也從城頭上走了下來,他將所有的城防事物都交給了漢軍,這倒不是因爲他信任這些人,只是在這個時候帶着這些人出城拼殺其實和找死沒有區別,他們別說打仗了,就算是守城都不行,留下他們也不過就是個心理安慰而已,阿良膳甚至相信只要自己離開之後要是贏了還有可能再進來,只要是輸了他們也就會直接投降了,所以他連看也沒有看一眼那些漢軍,腦子裡面只有無盡的苦笑“爲什麼呀,我們這是爲什麼呀,爲什麼要死在這麼一個該死的地方呢?難道我們的草原還不夠我們生活麼?藍天白雲,碧草如蔭,連天接地,陽光燦爛之下白雲一般的羊羣在草原上成片成片的散開,只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美的一塌糊塗了,可看來這輩子是回不去了。
“開門!出擊!”
張順一直都沒有下馬,他一直都坐在馬背上,眼睛死死的釘在那座城市的城牆上面,黑色的城牆透着古老的氣息,這一刻張順彷彿真的聽到了來自於那座大城在輕聲的呼喚自己“來吧,來吧,我已經等不及了。”
這個聲音在他的耳邊瘋狂的環繞,讓他都不敢下馬,只能挺直了身體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