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海牙已經放下了酒杯,此時全身披掛整齊,看上去頗有當年征戰天下時的風采,但是他的眼睛中卻沒有當年的殺氣,反而顯得異常平靜,好像一直都在等待着什麼似地。
“報!大帥,臨安城破了!宋軍炸開了臨安城牆,現在我們已經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了,臨安南門已經失陷,我軍已經後退,現在都已經進入第二道防線,準備和他們展開巷戰了。”親兵急匆匆地走進來向阿里海牙報告前面的局勢。
阿里海牙唔了一聲,慢慢的放下了手裡的茶杯,臉上已經出現了一抹已經很少見的微笑“是麼?他們果然速度快啊,這麼快就把城牆炸塌了,我沒有判斷錯,張順軍的火器已經超越了我們的想象。傳我命令,現在開始不準進攻敵人,他們不會立刻展開攻擊的,只要相持住就行了。一切等着我和謝升談完之後再說。”
“什麼?您想要和謝升談?”幾個親兵全都愣住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談的?難道他也想投降?瞬間大家都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阿里海牙看着他們震驚的樣子,卻是再次微笑起來“你們放心吧,我不會做達大力的,投降不是阿里海牙能做出來的,但是我也不會看着七萬兒郎就這麼死在這裡,有些事我必須去做。”
“大帥,您到底想幹什麼?雖說我們沒有守住臨安,但這一切也早就想到了呀。我們早就在城中佈置好了天羅地網,就等着他們來呢。到時候這兩萬人真的夠死的麼?我們這裡還有七萬精銳,弄不好,說不定還有反敗爲勝的可能。”一個親兵頭目大聲叫起來,他的眼睛血紅,看那個樣子就知道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阿里海牙柔和的看向了自己的親兵,他的笑容依舊溫暖,不帶一點殺氣“你們想得太簡單了。謝升很早就跟隨張順南征北戰了,他對張順的瞭解其實遠遠大於其他人。張順何許人也?咱們和他打交道這麼長時間難道你們還不知道麼?他對於自己治下的百姓的確很好,但是對於不願意跟隨自己離開的人卻根本不屑一顧。你們不是不知道他怎麼對呂文煥吧,不管怎麼說那也曾經是他的上司,但是他依然將他千刀萬剮,就是因爲呂文煥用老百姓來守城,這也是我不讓你們用百姓守城的原因,要是我們做了的話,現在就沒有轉換的餘地了。”
“這個我們都瞭解,但是巷戰就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的。”阿里海牙依舊是淡淡的說着“都一樣。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任何一個敢於出現在自己射程之內的人,不管他們是誰,他都會告訴世人,那些是韃子,因爲他掌握了話語權,他說什麼是什麼。在他看來,只要不願意離開的,都是元人的順民大宋的叛徒,既然已經當了叛徒,就要有叛徒的覺悟,活下來的是運氣,活不下來的就是敵人。而這一戰只要一打起來,我們就一定不會再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大帥,我們不怕死。”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不怕死!你們都是大好男兒,當然不懼生死,但大元卻不能再承受這樣的打擊了。我們這七萬人都是精銳,還有阿朮大帥手裡的三十萬大軍也一樣。我們在這裡拼死一戰,阿朮大帥怎麼可能見死不救?此時他也一定在揚州奮力死戰,可是我卻能想到,他那邊出了不停增加死傷人數之外,恐怕什麼也得不到,這是在浪費我們的精銳啊。這些都是我們大元的骨血,是我們大元未來的希望。伯顏丞相已經在和大宋議和,但我知道那只是權宜之計,總有一天宋元之戰還是會再次展開,而到時候我們大元不能沒有這些精銳部隊,就算是要死,也要到那個時候再死,那纔是該死的地方,而這裡不是。”他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道“把我的話告訴全軍吧,告訴他們現在還不是爲國捐軀的時候,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忍耐,等待重見天日的一天,等待回到草原爲大元做最後一戰的時候在毫不猶豫的去死吧。”
“可那個時候我們不是一樣會死去麼?有什麼區別?”一個親兵不明所以的問道。
阿里海牙苦笑起來“誰知道呢?也許我們到那個時候還有可能扭轉戰局,也許我們當中也會出現一個堪比張順的人才,一切都看天意吧,但這個時候不行,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送死沒有價值,這也是我爲什麼一直都不允許和他們打野戰的原因,我們打不過他們這些宋狗。”
“可是戰又不戰,降又不降,我們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呢?”
“我已經想好了,你們儘可以放心。去吧,去把握的話傳達到每一個弟兄的耳朵裡面,告訴他們我的意思,也去告訴宋軍,我阿里海牙要和謝升說話,讓他到前面來,我馬上就到。”
好像聽明白了阿里海牙的打算,是幾個親兵全都跪下了“大帥,請您保重,要不然我們就保着您一起突圍,他們只是進攻南面,我們可以走北面,可以去山裡,何必受辱呢?要是大帥一心求死,我等也絕不會獨活,必定追隨大帥身邊,百死不悔!”
阿里海牙再次唔了一聲,不過他並沒有很激動的樣子,依舊是淡淡然的說道“我不會自殺的!自殺的都是懦夫,現在的形勢我也不能一死了之,我要留着這條命來換一個機會,這是一場賭博,雖然明知道我會輸,但我依然會壓上全部,你們去吧,晚了,就壞了!”說完之後他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將自己的親兵全都揮退,然後自己這才疲憊的靠在椅子上出神。
是夜,阿里海牙在和謝升談完之後,束手就擒,七萬大軍放下武器,就地成爲戰俘,南宋的都城臨安重新回到大宋的手中,消息一出,天下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