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心情不好,和太后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
“怎麼吃飯跟數米粒一樣,”太后打量着趙煜,“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墨兮又給你惹麻煩了?”
她知道桂王和杜九言上午來過。
“錢嬤嬤,您去把門關了,”趙煜吩咐了錢嬤嬤,待對方將門關上,他則低聲將桂王查到的事情告訴太后,“墨兮和九言都說事情很蹊蹺。”
太后放了筷子,臉色也變了,“懷王?”
她記憶中,懷王是乖巧懂事的,不說殺人,他連殺一隻雞都不敢。
“專殺小姑娘?”太后問道。
趙煜頷首,“專挑九歲到十三歲的小姑娘,姦淫之後再將人殺了。”
太后沒有立刻斥責懷王,她喝了半盅茶,開口道:“派人去吉安確認,一定不能傳揚出去。”
“這件事朕讓墨兮和九言去辦了。”趙煜道:“他們辦事,朕放心。”
太后道:“你多放點權給他們,上次去遼東,九言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朕知道了,這一次不會讓他們單槍匹馬去冒險。”趙煜說着,又提到了送子湯的事,“這幾個人爲了引起重視,將送子湯的事傳揚出去確實可恨該殺,可是,給喬一光信指使他辦這件事的人,更加可恨。”
“九言怎麼說?”太后問道。
“九言沒有說的很明白,但是話裡話外她暗示過,她覺得,從安山王出事到安山王死以及現在懷王出事,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趙煜道:“但是,這人的動機,太難猜測了。”
“她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借用朝廷的手,將所有王爺都是殺了?”太后道。
趙煜頷首,“她是有這種懷疑。”
“這……”太后起身走了兩步,在軟榻上坐下來,母子兩人沉默了很久,太后道:“她的猜測雖能解答一些疑問,但是同時又出現了更多的疑問。”
“第一,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他爲什麼要殺王爺?”
“第二,如果懷王奸虐殺幼女的事情是真的,那麼無論是他還是安山王,罪行卻是真真實實的。這是這個幕後推手無法先知設定的。”
“他不可能強壓這安山王和懷王做不想做的事。安山王不好說,可懷王不是沒有主見的。”
趙煜也是這麼想的。
“母后,您說這個人的目的是不是好的?”趙煜道:“如果這個人真的存在,那麼他會不會是因爲知道了各個王爺的齷蹉事,而用比較極端的方式引出來?”
太后道:“你的意思是,懷王和安山確實十惡不赦,這個人引出他們的惡行手段雖有待商榷,但初衷卻是肅清皇家風氣?”
“是。”趙煜道。
太后若有所思,好一會兒她點頭道:“確實如此,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一切。”可又道:“但哪有這樣的人?”
根本沒有!
母子兩個人都沒有心情吃飯了,坐了一會兒後,趙煜告辭回去做事。
太后和錢嬤嬤對面坐着,錢嬤嬤在給桂王做春裝,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太后說話,不由奇怪地道:“娘娘,您還在想懷王爺的事嗎?”
“嗯。”太后道:“哀家覺得,九言很有可能懷疑了聖上,所以纔在聖上面上露出了一點意思。”
錢嬤嬤哎呦一聲,被針紮了手,疼的嗦着,“這不可能吧,聖上的性子怎麼可能。”
“嗯。”太后道:“但是九言所說的推波助瀾的人,聖上的動機可是最大的。”
錢嬤嬤道:“還有王爺。”
太后一愣,主僕二人對視一眼,心頭都是一跳。
“挑撥他們兄弟關係?”太后搖頭,“如果只是挑撥關係,這也繞的太遠了。”
錢嬤嬤點頭,“奴婢覺得是巧合,九言想多了。”
“嗯,那孩子一向心細如髮,但這件事她或許真的是想多了。她不瞭解聖上,這麼多孩子裡,聖上的性子可是最正直的了。”太后道。
錢嬤嬤也點頭,“就是因爲正直老實,小時候不知道吃了王爺的多少悶虧。”
桂王又精又摳,從小時候開始,趙煜說是讓着,可要真動心眼,他不是桂王的對手。
“哀家頭疼,不想了不想了。”太后擺着手道:“現在局勢穩定,誰想作死就可勁兒作!”
她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個個聰明絕頂,還兄友弟恭。
看誰有這個能耐,撼動這局勢。
不過是跳樑小醜出來送死。
“娘娘說的對,”錢嬤嬤道:“有王爺在,什麼都不用怕。”
太后嫌棄地看着錢嬤嬤,“他不靠着杜九言,他有個屁本事。”
“娘娘,”錢嬤嬤左右看看,低聲道:“叫人聽見。”
太后喝茶,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說過。
……
杜九言帶着邱虎和邵宇以及劉端,總共五個男人去見喬一光。
這五個人,都被喬一光傳播了送子湯的事。
“是這個人和你們說的嗎?”杜九言指着喬一光問幾個人。
邱虎點頭,“就是他,肯定是他。”
“是,”邵宇道:“他告訴我送子湯和和尚迷姦的事。”
杜九言指着喬一光,“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說嗎?”杜九言看着五個人。
“爲什麼?”邵宇問道。
杜九言道:“因爲他要挑撥你們鬧事,好讓朝廷注意到他,替他死去的女兒伸冤。”
“他在利用你們。”杜九言踹了喬一光一腳,“是不是?”
喬一光給幾個人拱手賠禮,“是,我女兒被人害死了,我告了好多次都沒有人理,這一次我來京城聽到了送子湯的事,就故意散播了這個謠言。”
“沒想到,沒想到你們這麼激動。”喬一光看像邵宇,“居、居然還把自己媳婦打死了。”
邵宇氣的直抖,“你、你說的是假的?”
“嗯,我自己瞎編的。”
劉端道:“瞎編?你怎麼不編別的事?”話落又看着杜九言,“杜先生是不是覺得這事兒不好處理,所以逼着他撒謊圓謊?”
“再這麼圓,這事兒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他不能生!他看了那麼多的大夫,這事兒假不了。
“瞧把你能耐的,難得一句話說的順利,還顯示自己學問了是吧?”杜九言鄙夷地看着劉端,“我可告訴你,就算韓氏再怎麼樣,你也不能動手打她。”
“朝廷沒有任何律法,規定了丈夫可以隨便打罵妻子。”
“一個個了不起了,自己有問題還回頭怪自己媳婦。不要臉就是你們這樣的人。”杜九言指着五個男人,道:“能過就過,過不下去就掏錢和離,誰他孃的要再動手打媳婦,我帶着他媳婦告到他光着屁股過下半輩子。”
“聽到沒有?”
劉端被杜九言罵的沒了話。
“事情是真是假,現在說不清楚。你們是有什麼方法堅定孩子不是自己的了嗎?”
大家都搖頭。
“那就別囉嗦,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不行就和離!”杜九言擺手,“都走吧,不要鬧事不要對外亂說。”
“否則我就把你們不舉的事,貼在衙門的八字牆上。”
五個人嘴角抖了抖,不敢多說話,被人帶走了。
“他們不會信的。”喬一光低聲咕噥道。
杜九言白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會相信,可你告訴我有什麼好辦法?”
喬一光摸了摸鼻子。
“你直接來找我多省事,拐彎抹角的。”杜九言壓着自己的怒火,問道:“那封信,你沒有懷疑過是誰放在你車裡的?”
他當時是四輛馬車,好幾個同伴一起。
“肯定不是我認識的人,因爲當時車停在路邊休息,我們都茶寮裡喝茶吃點心了。”喬一光道:“但是,如果不是我們認識的人,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想幹什麼?”
喬一光想不明白。
杜九言不想問他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啓程。”
喬一光應是。
杜九言去前衙,吳典寅正在和孟郊說話,杜九言看到孟郊很驚喜,“孟都督,您和吳大人也認識?”
“因爲郭庭的緣故,和吳大人見過一面。”孟郊道:“這次你們出去辦事,聖上讓我和你們一起。”
杜九言露出驚訝之色。
“那一帶我很熟悉,正好,離寶慶也很近。許多事我辦起來,比王爺還要方便一些。”
他是五軍都督府的,統領大周各處衛所,自然也有調兵遣將的權力。
“有您在,我們一定能事半功倍了。”杜九言笑着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輕裝從簡,快點趕路。”
孟郊應是,“那我回去準備一下。”
這一次的事比較隱秘,孟郊出門辦什麼事,都沒有和家人說過。
杜九言本來也打算和以前一樣買點東西帶着,乾糧和衣服鞋襪什麼的。但走到鋪子門口,纔想起來,她所有的東西都有人打點。
她回到王府,葉柔正和謝瑩兩個人在商量清點着東西。
“鞋子帶一雙就行了吧,包袱塞的太多,估計他們不高興揹着。”葉柔道。
“也是哦,我兄長每回出門的時候,恨不得只帶銀子纔好。”謝瑩道。
謝柔將給杜九言準備的鞋子拿出來一雙,數了數襪子,一共十雙襪子,她私心裡認爲,杜九言一雙襪子穿兩天,二十天備用換洗差不多了。
“如果杜先生能得空洗一雙,應該夠穿了。”葉柔道。
“不會洗的,”謝瑩低聲道:“你沒聽小內侍說嗎,他們這些人除了自己的內衣裹褲外,其他的一律都不洗。實在穿不了就丟在一邊等過些丟掉。”
葉柔砸了砸,“小蘿蔔太可憐了。”
杜九言收回了步子,默默地退出來,去對面盪鞦韆。
小蘿蔔怎麼就可憐了,有吃有穿不餓肚子,多幸福!
“你、盪鞦韆?”桂王老遠就看到她了,“不去收拾行李?”
杜九言笑着,捏着嗓子嬌滴滴道:“哈哈,王爺,來推我呀。”
桂王打了個哆嗦,“你、你正經點。”
杜九言撇嘴,“不用我收拾,謝小姐和葉小姐已經弄好了。”
“那我來推你!”桂王顛顛過來,推着她盪鞦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