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錢!”太后怒道。
“以前還告訴哀家你們愛的死去活來的。”
“兩個小騙子!”
杜九言訕訕然摸摸了鼻子,提醒道:“娘娘,我現在感覺心口燒的慌,腦子也暈乎乎的,手腳乏力。您給我吃的什麼藥?”
“什、什麼藥?”太后氣焰頓時消了,顧左右而言他,目光閃爍,“哀家累的很,不想看到你。”
杜九言也哎呀呀地喊着頭暈,“這藥的後遺症可真大。”
“娘娘,您這藥後遺症很嚴重。我此刻覺得腦子裡塞了一根木頭。完全不如上午靈活了。”杜九言去躺在桂王常常躺着的軟榻上,“頭暈的厲害,我可能要傻了,以後再不能做訟師了。”
“我的命哦,真是太苦了。”杜九言道:“訟師可是我的夢想,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有今天的輝煌成就。”
“這一朝,就被娘娘您放倒了,以後我就是個傻子了。”
“我可怎麼再接再厲,我可怎麼養兒子,我可怎麼掙錢養王爺呢。”杜九言用眼角餘光看着太后,“娘娘,您兒子窮的很,又沒什麼本事,以後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可怎麼過呢。”
“還怎麼再生幾個呢,日子沒法過了。”
太后嘴角直抖,明知道杜九言在誆她,可她就是心虛,不能拿枕頭砸她。
“說吧,”太后道:“乾脆利落點,你想怎麼樣。”
杜九言扶着額頭,道:“我人微言輕,哪有什麼想法。娘娘,我將來可怎麼辦呢。”
“說!”太后吼道:“藥,哀家是下了,你不要在這裡拐彎抹角的,你想怎麼樣?”
杜九言坐起來,苦哈哈地看着太后伸出一隻手。
“五千兩?”太后道:“錢嬤嬤給她五千兩。”
杜九言要說話,太后就指着她,“你要敢說五萬兩,哀家現在就倒下來。”
“哀家讓你看看,你是變傻可怕,還是不孝忤逆更可怕。”
杜九言蹭地站起來,乾脆利落地道,“謝太后娘娘賞。”
“嗯。”太后道:“趕緊回去洞房吧,趁早給哀家再生兩個出來,你年紀也不小了,越大越難生。”
“是!”反正肚子是她的,她想不想生全在她,這種事就沒有必要和太后計較了。
錢嬤嬤取了一千兩一張,一共五張銀票給杜九言,笑着道:“王妃娘娘拿着錢多買點好東西補一補,您太瘦了。”
“是,是!”杜九言呵呵笑着道:“回去就買。”
錢嬤嬤笑看着她,又摸摸她的臉,低聲道:“您別生太后娘娘的氣,她的脾氣從小就這樣,幾十年都沒有變的。”
“不管做什麼事,都靠情緒撐着。”
杜九言明白,笑着點頭。
“九言,”桂王大步進來,一陣風似的抓着她的手,“天快黑了,我們回家了。”
他說着又看着太后,“娘,您和錢嬤嬤幫挑個好日子,我要娶九言。”
“不是已經成親了嗎?”太后凝眉道:“又折騰什麼?”
杜九言也怔了一下,他沒想到桂王會說成親的事。
“當時那個不算,我不願意不說,而且,那是秦九煙。”桂王看着杜九言,一臉的深情,“我現在要娶的是杜九言。”
說着湊過去要親她,杜九言笑着回親了他一下,桂王喜滋滋地摟着她的腰,兩個人都看着太后。
太后捂着眼睛,不忍直視的樣子,“九言和九煙不還是一個人,哀家看你們就想騙錢。”
夫妻兩個人合夥騙,成親一次不夠還兩次。
“反正哀家沒錢了,你們要成親,自己籌辦去。”
剛剛還被訛了五千兩。
桂王道:“那您把日子挑出來,然後準備大禮吧。”
說着,貼着杜九言的臉蹭了蹭,“言言,我們回家,睡覺!”
“娘娘,我回去了。”杜九言無語,忍着笑掐了他一笑,低聲道:“要不要臉,正經點。”
他意氣風發滿面春風,連鞋底摩擦的聲音,都彷彿帶着樂章,“控制不了!”
杜九言哭笑不得,“王爺,娘娘沒有說您真打算騙錢?”
桂王停下來看她,正色道:“當初娶的是秦九煙,我現在要娶的是你。”
“你和我說過,你是你,秦九煙是秦九煙。”
“魂魄不同,便是人也不同。”
杜九言笑了起來,“這手段不錯啊。”
“什麼手段?”
“情話啊,我還挺愛聽的。”杜九言笑着揹着手走在前面,桂王上去親了她一下,“你喜歡聽這種,那我以後多說點。”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難得說一次就行了,多了膩歪。”
“不膩歪,”桂王道:“九言,我要認認真真的娶你!”
杜九言道:“怎麼個認真?”
“我要昭告天下人,你是我的王妃!”桂王道:“我要揹着你圍着京城走一圈!”
杜九言噗嗤笑了起來,“爲什麼要揹着走一圈?”
“嘚瑟啊。”桂王長臂一收,道:“享受別人羨慕嫉妒的目光,滿足我的虛榮心。”
杜九言無語。
兩人一路勾肩搭背地出去,一路上無數目光朝他們投來,帶着善意的打量,桂王洋洋得意。
“我揹你吧。”桂王道:“腳疼不疼?”
杜九言道:“這雙腳用了二十幾年,還是有些水平的。”
“不行,你不能走。”桂王堅持道。
“你別作妖,這一路都是人。”杜九言臉都紅了,畢生第一次。
桂王弓着腰攔在她前面,“我背自己媳婦,他們只有羨慕的份。”
“煩的很。”杜九言半推半就趴在他後背,桂王揹着她招搖過市,路上的人瞧見了,笑着道:“杜先生,您腳受傷了嗎?”
“王爺對您真好啊。”
“王爺,您可真是個好夫君。”
桂王揚眉,道:“自己媳婦,不對她好對誰好。”
“你看看王爺多好,你這個死鬼,沒王爺長的好身世好還沒他的脾氣好。”一位婦人擰自己夫君耳朵,“你還有什麼。”
她夫君幽怨地看着桂王。
兩人一路掀起一陣陣風波,杜九言簡直沒臉擡起頭來,趴在桂王肩膀上,低聲道:“到家門口,你要不放我下來,我就弄死你。”
“聽媳婦的。”桂王一臉甜蜜將她放下來,杜九言瞪了他一眼,帶着一絲嗔怪,“煩的很!”
桂王心頭盪漾,低聲道:“天怎麼還沒黑。”
杜九言笑着敲門,內侍笑盈盈地道:“王爺,杜先生。”
“跛爺回來了嗎?”杜九言問道。
內侍回道:“中午就回來了,一直沒有出去。”
“知道了,”杜九言和桂王道:“王爺,我去和跛爺說幾句話,不知道他找我什麼事。”
桂王停下來看着她,叮囑道:“不管跛子說什麼,你都不許變心。”
“有毛病!”杜九言哭笑不得,“你忙你去的吧,我去找跛爺。”
桂王去找小蘿蔔。
杜九言去了跛子住的院子,院門虛掩着,她推開門打眼就看到跛子正坐在正廳的圓桌邊,背對着這邊,桌子上放着兩罈子酒。
酒香從正廳裡飄散出來。
“怎麼大白天喝酒?”杜九言進門去,“我在宮裡有點事耽誤了回來遲了,你要和我說什麼事來着?”
杜九言進去。
跛子並沒有轉頭過來看她。
杜九言就走到他對面打量着他,他穿着袍服,垂着眼簾,眉頭微微鎖着,眉眼間鬱結着淡淡的懊惱。他左手搭着灰黑的酒罈子上,手指纖長骨節分明,右手垂在身側,充着血青筋凸顯,不知道這樣的姿勢,他維持了多久。
“跛爺?”杜九言在他對面坐下來,“出了什麼事?”
跛子擡起眼簾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沙啞,“沒什麼事。”
“沒事?”杜九言看着他,擔憂地道:“看着不像沒事,是你的組織出了問題嗎?”
“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
跛子看着她,她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擔憂,他問道:“你會幫我嗎?”
“當然。”杜九言道:“兩肋插刀,死而後已。”
跛子看着她,沒有說話。
“不夠?”杜九言揚眉道:“事情這麼大?”
跛子摸了摸她的頭,苦笑道:“我沒事,什麼事都沒有。”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杜九言不相信,她似乎猜到了他爲什麼如此,頓了頓,她道:“我陪你喝。”
說着,她取了兩隻碗坐在跛子對面,倒了一大碗,舉起來笑着道:“這一杯敬過去幾年,你對我們母子的照顧。”
跛子看着她,目光沉沉的,好一會兒和她碰了杯,兩人一飲而盡。
“這一杯,”杜九言舉杯,“敬當下,跛爺還在,我還在!”
跛子喝完給她倒酒。
“這一杯敬未來,”杜九言道:“不管將來如何,你我是朋友,永遠是!”
跛子道:“就這麼肯定,你我永遠是朋友?”
“如果不是那一定是你的問題,”杜九言哈哈笑了,“我這麼正直善良嚴謹的人,是不會拋棄朋友的。”
跛子笑着搖頭,“莫要膨脹。”
“行吧。其實我認爲,如果你我真翻臉了,大約不是你我的問題,而是歷史遺留的問題。”杜九言道:“那就改一句,祝你我安康!”
跛子喝了酒,將酒杯放下來,輕聲道:“你我之間沒有歷史遺留的敵對,放心吧。”
“那就好,”杜九言接着倒酒,“這第四杯,我敬你。”
跛子嗯了一聲,問道:“這又是什麼由頭?”
“敬你給我的愛,厚重深沉不求迴響。”杜九言看着他,一笑,“但愛啊、喜歡啊這種東西,其實也非我能主觀控制的。”
“如果我能控制,就跟開關門似的,我想在王爺和你之間非要做出的選擇,我肯定選擇你。”
“畢竟你安靜,王爺太鬧騰了。”
跛子握着碗的手一緊,連呼吸都停頓下來,杜九言揚眉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以前有很多人愛慕我嗎?”
“其實那是我吹牛的。”杜九言道:“我的性格很不討喜,沒人敢喜歡我。”
“可我來了這裡,成了香餑餑了。嘖嘖,我簡直不想膨脹都不行。”
跛子沒忍住,笑了,“你很優秀,不喜歡你的人,是因爲自覺羞愧,配不上你。”
“跛爺,我就喜歡聽你誇我。”
跛子摸了摸她的頭。
他很少對她做出這種親暱的舉動,今天真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杜九言揚眉道:“你也不要因爲喜歡我,而我沒有喜歡上你,而感到難過。”
“雖然我足夠優秀,值得你難過。”
“但是你更優秀,不值得爲此而難過。”
跛子笑了,“繞來繞去,你認爲我聽得懂嗎?”
“我跛爺文韜武略,如何聽不懂。”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種事很尷尬啊,我說無所謂,感覺站着說話不腰疼。”
“可我要是沉重點,我又覺得沒有必要。這個不行,總會有下一個。”
“你、”跛子問道:“今天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