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聽的津津有味,看着跛子道:“看來,情況比我預料的還要好,各處的大人們,都是很求上進,懂得抓住機會啊。”
“我至此才明白你的用意。”跛子失笑,看着她道:“你覺得,聖上這一次一定會生氣?”
杜九言搖頭,“皇帝的心思我不懂,但我能懂太后這個母親的心情,他一定會在皇帝生氣下令前,做點什麼。”
“做什麼?”跛子問道。
杜九言道:“太后的心情如何,也要看皇帝到底有多生氣,如果只是和以前一樣,那麼太后依舊只是申飭一番,如果皇帝很生氣,那麼,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將桂王弄回去。”
兄弟情當然不如母子情,杜九言很確信這一點,但又不能完全有信心,畢竟,她不瞭解太后和桂王母子之間的感情,到底如何。
“桂王會回去嗎?”跛子不相信。
杜九言一笑,道:“他一定會回去。”他現在羽翼未豐,回去還能和稀泥,如果死扛留在這裡,說不定皇帝真要收拾他了。
桂王是渾可一點不傻,所以他一定會回去。
“好,那我就等着,桂王回京的消息。”
如果桂王真的回去,那麼邵陽這裡也就不再動盪了,也更不用擔心,桂王哪天發瘋,真的領兵來攻打邵陽。
這真是戍邊百姓喜聞樂見的事。
“若真的成了,付大人應該就能升遷了。”跛子道:“你也算結了善緣。”
杜九言嘆氣,“我做好事沒留名,這善緣怕是結不成了。”
“你以爲付大人不知道是你的主意?他只是不提罷了。”跛子看着她笑道。
杜九言點點頭,“如此善好,我希望整個西南的官員們,都能默默記住我的好。”除了桂王。
希望這個神經病,回去了以後,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九哥,”說着話,竇榮興和宋吉藝來了,兩個人一臉興奮,“不是說好今天的嗎,我們走啊。”
杜九言理了理衣服,笑着道:“走,走。我們做壞事去。”
“是不是黑吃黑啊,”宋吉藝問道。
杜九言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你這個話不對,我們不是黑,所以不該這麼說。”
“白吃黑。”竇榮興搶答。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把黑字去掉,更合適你。”
“九哥你又欺負我。”三個人說着,漸行漸遠,消失在門口,跛子喝着茶,面上是無奈的笑容。
嚴長田自從和紅樓鬧掰了以後,這些日子很無聊,沒地方去,但要他把二百兩銀子給牡丹,那也是不可能的。
白睡和付錢睡的感覺,可完全不同。
“大爺,您的茶。”小丫鬟將小小的尖嘴茶壺遞上來,衝着他一笑,“不燙也不涼,您嚐嚐。”
嚴長田房裡的丫鬟,但凡能上眼的,他都睡了一遍。眼前這泡茶的,自然也不例外。
他摸了一遍小手,嚐了茶味兒,點頭道:“茶是不錯,卻不如你的味兒。”說着起身,拉着丫鬟就要進房,就在這時,外頭的婆子進來,遞了封信,“大爺,有個小孩送來的,說是給您的信。”
嚴長田莫名其妙,將信接過來,一拆開信,就看到信紙上飄來濃濃的撩人的香味,更讓他激動的是,信紙上居然印着一個女人的脣印。
大紅色的殷桃小口,撩的嚴長田心頭一蕩。
“大爺。”丫鬟不高興了,拉着嚴長田要走,嚴長田將她推開,翻開信紙背面,上面寫道:午時三刻,北羅巷第二家,帶上信開着門等您。
北羅巷?嚴長田不記得他在北羅巷有人,也有可能是自己忘記了,他進房看了看時間,忙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抹了點頭油,搖着扇子就帶着常隨出門去了。
北羅巷不遠,從他家走過去百十步就到了,靠近邵陽的孔廟,來來往往讀書人居多。
嚴長田也是讀書人,早年還考中了舉人,但其後一直沒有更上一層,渾渾噩噩十幾年到今天。
“大爺,這就是第二家了,門好像沒插。”常隨朝門縫瞄了一下,院子晾着女人的衣服,肚兜,裹褲,隨着風飄飄蕩蕩的,實在是撩的人心火直躥。
推門進去,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嚴長田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住在這裡,但這不知道,更令他刺激。
屋子裡,有女人隔着窗戶道:“關門!”
常隨將門關了。
嚴長田迫不及待走了幾步,忽然,從三面的屋子裡,衝出來十幾個蒙面男人,嚴長田一愣嚇的掉頭就跑,但門此時已被人堵住。
他嚇的直抖,打量着十幾個男人,“你、你們什麼人,想幹什麼?”
“睡你!”其中一人喊道。他喊完,不知道是哪個蒙面人忍不住嘔了一下,又尷尬地擺着手,道:“對不住啊、沒、沒睡過男人。”
有人憋着笑,很不嚴肅。
“扒光了。”剛纔說話的人一揮手,十幾個人一窩蜂上,將嚴長田和常隨摁在了地上,呼啦啦地將身上衣服全扯了,主僕光溜溜地坐在地上,又氣又懵,“你們什麼人,到底想幹什麼?”
打劫又不像打劫,他又沒有得罪人。
“睡你啊。”牡丹姑娘揮着帕子,搖曳生姿地從屋裡走了出來,“嚴大人,你睡了我半年,不給錢。我又沒別的法子了,所以……爲了不吃虧,我只好把你給睡回來。”
“賤、賤人!你、你給我等着。”嚴長田道。
牡丹姑娘上去就啐了一口,“我是賤人,那是也明着賤!你呢,道貌岸然賤到骨子裡去了。老孃今天話放在這裡,要不將五百兩的賬結清了,要不然就撅着屁股,讓我兄弟們開葷。”
身後,又有人嘔了一下,牡丹姑娘轉個身,不高興道:“嘔什麼呢,你嘔的我都想嘔了。”
“抱歉,實、實在忍不住。”
牡丹噗嗤一笑,又盯着嚴長田,“你看,我兄弟都不想睡,這嫖資嘛自然一次頂多給你一兩銀,五百兩……得多少次呢。”
牡丹姑娘擺着手指算。
“五百次。”嘔的那個人搶答。
牡丹姑娘點頭,看着嚴長田。
嚴長田道:“我、我沒帶錢,拿不出來。”
牡丹就指着常隨,“你回去拿,要是報官或者帶着人來也沒事,直接去孔廟救他,那裡人多,安全。”
嚴長田嚇了一跳,指着常隨,“去,回家拿錢去。”
常隨套了個裹褲回家取錢,嚴長田被捆了手腳,光溜溜的抱着根柱子,牡丹在他破衣服裡找了信撕了,又拿出一張紙壓着嚴長田的手摁了,“這是十萬兩的借條,你要是乖,這事兒就了了,你要是不乖,就這十萬兩我能讓你一輩子做不了人。”
“臭……”嚴長田一看到借條,頓時改了口,“一、一定不找你的茬,肯定。”
牡丹咯咯一笑,高興地將借條收了起來。
這邊,杜九言在德慶樓吃飯,很大方地付錢,董德慶忙推着不要,“你來,我們蓬蓽生輝,哪能要你的飯錢。”
他說着,朝大堂內看去,一共八桌,每一桌都坐了人,杜九言吃什麼,她們吃什麼。
現在的姑娘哦……都被杜九言帶壞了。好好的姑娘家不在家繡花,居然跑出來看男人。
“每一次都蓬蓽生輝?”杜九言問道。
董德慶點頭,“每一次都蓬蓽生輝!”
“行。”杜九言將錢收了,“那……再來壺上好的老君眉,消食。”
董德慶嘴角抖了抖,正要找理由拒絕,隔壁桌的姑娘頓時也跟着喊道:“掌櫃,來壺老君眉!”
“來了,來了。”董德慶肚子一縮,彎腰道:“九哥,九爺,這就給您泡茶去。”
說着,喜滋滋地走了。
“九哥,”竇榮興和宋吉藝小跑着進來,喘着氣喝了兩杯茶,竇榮興道:“九哥,一點都不好玩,難怪你都不去,就知道欺負我們。”
杜九言凝眉,“人生新體驗,過了這村,就難有店了。”
“惡、噁心。”宋吉藝道。
竇榮興點頭,將八十兩的訟費給杜九言,“牡丹姑娘的訟費,說剩下的二十兩,請九哥您去紅樓取。”
杜九言看着竇榮興。
“我去。”宋吉藝道:“今、今晚我、我去、取!”
竇榮興白了宋吉藝一眼,和杜九言道:“九哥,衙門裡的幾位大哥都回去了,說下次再有這種事,讓九哥您提前說一聲。大家把眼罩也戴上,實在是看不下去。”
“還真是挑剔。”杜九言搖頭,宋吉藝就指着竇榮興,“他、他、他剛纔、才吐、吐了、幾、幾、幾次,沒、沒用。”
竇榮興低頭擦了擦汗,“早知道九哥這次的手法這麼……我就不去了。”杜九言每次手段都讓人熱血沸騰的,所以這次他積極參與響應,沒想就……鬱悶。
“你想怎麼高明,我這已經很文雅了。”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那二十兩別要了,送牡丹姑娘買花戴吧。”
竇榮興點頭,宋吉藝失望地哦了一聲。
“九哥,九哥!”門外,路妙的聲音傳了進來,上次她在衙門外鬧了一通後,被她娘禁足了半個多月,這一次解禁了,立刻跑了出來。
杜九言面色一變,正要起身逃,誰知道坐在大堂內的吃飯的姑娘們,一下子衝了過來,往門口一堵,有人喊道:“路小姐,杜先生不在這裡,你要找他去別處找去。”
“你們給我讓開,我找他關你們什麼。”路妙大怒,跳起來往裡面看,大堂裡除了一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還真的沒有杜九言,“你們把她藏哪裡去了。”
“杜先生豈是我們想藏就藏的,你這麼說就是不尊重杜先生。”
“就是,看你生的不錯,怎麼思想這麼齷蹉。”
路妙氣的跺腳,掉頭就走了。
杜九言回到三尺堂,長長鬆了口氣,鬱悶地道:“這樣不行,得想想辦法解決了路妙才行。”
“怎麼解決?”竇榮興問道:“娶了她?”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周肖急匆匆回來了,“九言,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杜九言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壞消息。”